第49章 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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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换个皇阿玛吗？”这个爹,有点废桃。

胤礽睁着晶莹透彻像是黑宝石一样的双眸，昂着小脸，奶声奶气的问。

身后的张英闻言垂眸敛神，把喉头的笑意给憋回去。他和梁九功对视一眼,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康熙面上的表情愈加冷肃,他冷冷的瞥一眼想挨揍的桃,到底忍住了，他现在是讲学师傅,不是他爹。

“不听话要请教鞭的。”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

张英……

教鞭在手这许久,他可是提都没提过，他真是个好师傅。

胤礽？

“把我皇阿玛爹爹还回来。”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很生气的跺着脚，蹬蹬蹬上前握住张英的手进书房。

康熙看着两人的背影,沉默了。桃墩墩当着他的面,牵着别的师傅的手走了，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阿玛坏坏！”他蔫哒哒的嚎。

“一夜之间，什么都变了。”胤礽苦恼的皱着小眉头，看向一旁的张英,偷偷咬耳朵“确定是我爹吗？”

如果目光是刀，张英觉得，万岁爷此时恨不得用目光讲他剁成碎片。他赶紧往回找补,努力的劝胤礽不要生气。

“师傅，该讲课了。”胤礽猛然起身,看向一旁的康熙，不就是想当严厉陌生的师傅，他可以配合。

康熙心中一梗，突然意会到方才胤礽为什么会气的跳脚了,原来平日里亲昵温柔的桃墩墩，突然板着脸上的嘟嘟肉，恭谨认真的看着他，眼神中没有撒娇依赖，是这么的有距离感。

老父亲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上课。”康熙打碎牙齿往里吞，接着严厉开口，先是检查了白日所学，才笼统的讲一遍，再听胤礽从头到尾讲一遍，基本就差不多了。

等下课的时候，康熙明显松口气，他等着桃墩墩过来窝在他怀里，然后调皮的捧着他的脸，从左到右的亲亲，发出响亮的啾声。

然而——

课堂上的桃墩墩冷漠以对，就当他是个陌生的讲学师傅，下课后，他直接跟在张英身后，让对方给他喂点心，还喂他喝奶，吨吨吨喝完后，再把那圈可爱的奶胡子给擦掉。

而他的桃崽，昂着白嫩嫩水灵灵的小脸，颤着长长的睫毛一脸乖巧的看着张英，那双水汪汪的眼睛里，只有张英的倒影。

康熙运了运气，扬声喊“保成。”

胤礽这才望过来，板着小脸满是少年老成“师傅，有事吗？”小胖桃在心里给自己竖起大拇指，他这一波肯定表现的很好。

“下课。”康熙重复。

也就是说，他现在是皇阿玛爹爹，不是皇阿玛师傅了。

“哦。”胤礽应了一声。

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扭头就走，而是看向一旁的张英，声音软糯，乖巧的叙话。看着奶乖奶乖甜的要命。

康熙薄唇紧抿，继续用眼刀戳张英。对方福至心灵接收到了，赶紧告退。

胤礽鼓着小脸蛋，眼巴巴的看着离开的张英。

一旁的康熙越看心里越不得劲，他现在有点骑虎难下，架子已经摆起来了，胤礽也听话的把他当师傅。没有撒娇痴缠胡闹，但是他这心里怎么这么难受。

酸酸涩涩的，跟灌了一大碗苦水一样。

“保成。”康熙看着胤礽背起自己的小书包，还跟他作揖，奶里奶气的说“师傅我先走了”，他心里的难受劲达到了顶峰。

赶紧上前一步搂住桃墩墩香软的小身子，那一瞬间，他满足的喟叹出声。原本溃不成军的心态，瞬间转好。

“桃崽。”他唤。

桃墩墩用一根手指把他抵远了些，认真道“师傅，君臣有别。”

康熙闻着他身上香甜的桃子味，捧着他小脸，么啾亲了一口，温声道“下课就是皇阿玛爹爹了。”

“不不不，一日师傅终生师傅，不能乱。”胤礽严肃。

康熙……

他一把捞起桃墩墩，把他举在肩上，轻笑“你说的不算。”

然而康熙接下来，总算知道什么叫他说了不算，胤礽不跟他玩，也不跟他闹，他问就说不合规矩。

讲个笑话，太子他说规矩。

康熙将心比心，方才他瞧见冷脸的时候，就那么难受，那他当了一整天的严师，也就代表着胤礽看了他一天的冷脸。

方才踏着夕阳来上课的时候，他扑进他怀里，啾啾啾的亲了那么久，他明明心里软的不像话，面上却仍旧冷冷的。

桃墩墩肯定难过极了。

他，后悔。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向桃墩墩，想着好好跟他说说，结果人已经出乾清宫了。

康熙……

他想着，等会儿饿了就回来了。

毕竟现在天都擦黑了，他总要睡觉，出去玩玩透透气也成。

康熙耽误这许久，赶紧回去处理政务，等把御案上堆积的折子尽数批完，他看了看外头，已经黑透了。

室内静悄悄的，只有袅袅婷婷的香烟缓缓而上，安静的不像话。奴才都立在那，一动不动。

康熙环顾四周，素日里胤礽常躺的软榻上还摆着桃子软枕，天蚕丝知就的云锦，特意做成桃子型。

以前有个桃崽躺在上面玩玩具，有时候玩九连环，有时候玩鲁班锁，有时候抱着软枕撒娇要糖吃。

现下什么都没有，空空如也。

康熙原就心里不得劲，这下更是愧疚达到了顶峰“太子呢？”

梁九功赶紧躬身回“先前太子爷出乾清宫，往头所去了。”

受委屈当然要找哥哥贴贴。

胤礽背着自己的小书包直接就去头所了，等他到时，胤褆正在练大字，见他来了就放下笔，觑着他的神色问“怎的了？”

“想哥哥啦。”胤礽奶唧唧的回。

顿时哄的胤褆心花怒放，声音都温柔的恨不得滴下水来“给，吃。”

自打康熙知道胤褆所有的点心、糖，都攒着给胤礽吃以后，他的份例就不自由了，跟桃墩墩一样，开始限额。

胤礽抱着块茯苓夹饼，用门牙刮着夹心吃，然后又抱着奶碗吨吨吨，这才刷牙漱口，洗脸洗脚，窝在胤褆的床上。

“你里面的大牙还没长。”胤褆好奇的观察着。他先前门牙掉了，硬是空了两个月才慢慢长出来，现在长了半截，跟胤禛的乳牙一样，带着锯齿。

原先没牙的时候，他不愿意笑，这长出门牙更不愿意了，硕大的门牙和小小的嘴巴配在一起，看着不习惯。

“你也长牙齿。”胤礽眯着眼睛笑，他握着哥哥的手，看他手上的茧子，有执笔磨出来的，有手持红缨枪磨出来的。

“哥哥辛苦。”他撅着小嘴，轻轻吹了吹。

胤褆眉眼柔和，捏捏他头顶的小揪揪，看着那发坠上的小桃子，翘起唇角“有弟弟就不辛苦。”

人活着，心里总得有个信念。

有信念心里就不觉得苦，甚至当你做到目标后，还会觉得心里特别的甜，他就是这么想的。

胤礽乖乖的抱着他，眼睛困的睁不开，小小声偷笑“嘿嘿。”

他闭上眼睛就睡着了，断电特别快。

胤褆侧身望着他睡颜，小心翼翼的亲了亲他的眉心，又给他掖了掖被子，这才也跟着闭上眼睛。

有弟弟在怀，真香。

他香，走在路上灌一肚子冷风的康熙长吁短叹，他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

想当严师的是他，后悔当严师的还是他。

罢了罢了，他家大胖桃崽那么乖，这会儿搂着哥哥掉眼泪，不知道多委屈，他以后还是正常教课就好。

等到头所后，就发现灯已经熄了，他去侧间洗漱过，这才上床，长臂一伸，把两个崽都揽在怀里。

闻着胤礽身上香甜的桃子味，康熙闭上眼睛就跟着睡了过去。

等到凌晨三点，胤礽睡得正香，就听见梁九功喊起床的声音，他被康熙扶着坐了起来，身体起来了，灵魂却还在床上，根本睁不开眼。

第一天还能用新鲜感让自己睁开眼睛，第二天纯纯就胡闹，他不想起，他只想和床贴在一起不分开。

康熙忍俊不禁，用湿帕子擦擦他的脸，看着他长长的睫毛湿了水粘在白嫩嫩的脸蛋上，更觉得好笑。

胤褆倒是立马起了，他已经习惯了凌晨三点的生物钟，见胤礽困成那样，有些心疼。

“保成，吃糖了。”

“不吃。”

“水晶肴肉吃吗？”

“不吃。”

“清炖蟹粉狮子头吃吗？”

“不吃。”

胤礽说着不吃，人却吸溜着口水睁开眼睛“在哪？”

哪里也没有。

见他醒了，康熙就把他薅起来，领着回乾清宫，抱着走在路上，颠簸的小旅程让桃墩墩再次睡了过去。

而胤褆就跟在两人身后，昨儿跟他说了，今天早间皇阿玛讲课，叫他也听着。额娘知道后，立马就来跟他叮嘱，说是让他好好听课，万岁爷雄韬大略，但凡学会点皮毛，就够往后用的了。

再者让他好生的谢谢太子，是他大方，肯给兄弟成长的机会，特意寻万岁爷要的恩典。

胤褆都知道，自然乖乖应下。

“保成，上课了。”康熙温声道。

去他的严师，他不当了。

就要把桃墩墩捧在手心里疼。

胤礽乖乖的睁开眼睛，捧着书坐在书桌前，而胤褆坐在他身边，刚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听着康熙侃侃而谈，早间起来没吃东西，这一动脑子，瞬间饿的肚子咕咕叫。

他摸着软软的小肚皮，一脸悲伤的想，别叫了，叫也没用，皇阿玛师傅可凶啦，根本不会给你吃的。

“咕噜噜……”

激烈的腹鸣声传到康熙耳边，他忍不住笑了，他问“想吃什么？”

胤礽吞了吞口水“水晶肴肉，还有蟹粉狮子头。”他昂着小脸，可怜兮兮的开口“能先吃个桃吗？”

胤褆想着桃子的滋味，也咽了咽口水，他也饿了。

等康熙应允，胤礽就抱着桃咔嚓咔嚓的啃，吃的很是香甜，康熙讲一句，他咔嚓一声，引的康熙也有些饿。

“给朕也来一个。”

“保清也吃。”

父子仨相对而坐，也不讲课了，你一口桃子我一口桃子，吃的特别香甜。等张英过来侍讲的时候，就对上这幅诡异的情景。

“师傅吃桃子，可香可甜了。”桃墩墩挑着好的，甜滋滋的递上去。

张英受宠若惊，他听说过关于太子爷的传说。说他种菜很好吃，说他做菜很好吃，说他种桃很好吃。

“师傅。”胤褆上前见礼。

张英赶紧还礼，说当不得当不得。

相对比胤褆一板一眼行礼来说，胤礽就连行礼也是漫不经心的，他总是胡乱的抱拳、作揖。不过以太子的地位，真要计较礼节，反而是当师傅得跪着教，方显的虔诚。

这些种菜种树他都当笑话看的，并且觉得太子爷幕后之人着实厉害，对时局的把控有前所未有的刁钻角度。

这种以种菜、种树起始的名声，能让百姓迅速升起好感，拉近距离。好像神坛上的人物跟他们做一样的事，自然觉得亲切。

而在万岁爷眼里，这些都是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只要不滥权，不结党营私，便没什么。

甚至对太子的好名声乐见其成。

可这样的起底，太容易转化成心中有百姓，有百姓的生计，要不然他堂堂太子，坐拥大清江山，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何苦来研究什么种菜。

进可攻退可守，太子小小年纪，就这般厉害。

张英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他想了，不管这好不好吃，他都要夸。却没想到，好吃是真的好吃，特别的好吃。

很难用语言去形容这种味道，是桃子味，是桃子清甜脆爽的口感，可他啊呜啊呜一口一口的啃，很快一颗桃就下肚。

他觉得自己，很有些猪八戒吃人参果的味道在，尝到味了，也吃了，但不满足，还想再吃，顶好的让他坐着吃到饱。

吸溜。

原来那不是传说，而是真的。

张英捋着胡子，心想，这人比人，真的气死人了，和太子一比，他家的崽真的没什么优秀的。

读书好，习武不错，这还会种菜种水果，但一项拎出去，好好的培养就够安身立命了。

真羡慕万岁爷。

有这么好的桃崽。

又暖又甜又乖又萌又好看。

张英彻底沦陷了，甜甜的桃子让他对胤礽有了更深切的认知。

康熙动作优雅，却很快速的啃桃，笑着跟张英说“不若一道用些早膳。”

张英正要推辞，就听胤礽奶唧唧的开口“师傅一起吃。”

“好。”他怎么忍心拒绝桃。

等膳食上来后，胤礽手里的桃还有大半个，他到底嘴巴小，一口只能啃个小窝窝。康熙一看，拿过他手里的桃，把蟹粉狮子头推给他。

胤礽乖乖的吃着。

而一旁的张英有些惊，完全没想到万岁爷会吃太子爷吃过的东西，漫说旁人，就是他，也不会吃子孙吃过的东西。

实在出乎他意料。

万岁爷比他想象中还要爱太子爷。

等用完膳，就接着上课了，该到早朝康熙直接就走了，剩下张英给他俩查漏补缺。胤褆要已经在学过了，自然没什么可补的。

胤礽学的很快，他记性实在太好了，只要你跟他说一遍，他就能记住，只不过有些生僻的词，他不太理解，就要重新询问他。

背书是不需要背书的，他读两遍就记住了，而康熙一走，他就直接栽到桌上睡着了。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胤褆看着张英熟练的把胤礽抱走，就知道素日里肯定也这样。

今天的读书生涯和昨天没什么不同，胤礽面有菜色，想想未来十年都是这样的日子，他就恨不得换个爹。

“师傅，怎么才能换个爹呢？”他小小声的问。

张英正收拾书打算走，闻言登时一惊，他低声道“太子爷，您父亲是万岁爷，这全天下怕是寻不出更好的父亲了。”

胤礽苦恼的皱巴着小脸“好吧，第一次给人当儿子，还以为能换。”

张英摇头失笑，这才看出是个孩子了，嘴巴里说出的话，天马行空，可爱的紧。

桃墩墩作揖行礼，这才跑路了，他噔噔噔跑到乾清宫，窝在康熙怀里，抱着个大大的桃子就开始啃，香甜的桃子味儿便冲了出来。

“在看什么？”他好奇的问。

康熙打开堪舆图，给他看毓庆宫的布局，今年就开始修，等他再大些就能住进去了。

“不要不要的。”胤礽摆手。

他窝在怀里怀里，奶唧唧的撒娇“桃子不能摘下来。”

康熙还当他说先前桃墩墩亲他，他无情的把他摘下来的事，想想不能让误会梗在父子两人中间，就解释道“先前朕想着要做个严师，故而对你严肃了些，还是特别爱桃崽的，桃崽不生气好不好？”

他之前气的跺脚，肯定也很伤心。

“不能摘哦。”胤礽强调。

在乾清宫的日子多舒坦，有人给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有人疼有人惯，趁着年幼，不好好享受一番都对不起自己。

康熙看着他认真的眸子，不由得笑了“好好好，不摘不摘，等你长大了自己就跑路了。”

这儿大不由爹，到时候又嫌阿玛烦。

胤礽这才满意的点头，就听康熙接着道“那到时候你想住毓庆宫也成，想来乾清宫也好，多个选择。”

想到自己住可以想怎么睡怎么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胤礽又兴奋起来，他笑着问“那能在宫外修个王府吗？不对呀，好像是贝子？贝勒？随便了，反正在宫外修，好不好？”

康熙？

毓庆宫他都嫌远，他还想跑宫外去，想得美。

“不可能。”他一锤定音。

胤礽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小手刚刚捏住他衣角，康熙就严肃拒绝“不成。”

“好吧。”他出宫躺平的梦又碎了。

宫里是真的卷，大家都厉害的不得了。老三今天就快把他卷爬下了，他学的比他想象中还要多。

而老四离长大也没两年功夫了。

真惨呀。

胤礽委屈巴巴的皱着小脸，坐在菜地上，望着他新育的苗发呆，总觉得他忽略了什么，但一时半会儿的想不起来。

看着西瓜苗，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吃西瓜了。

“西瓜苗……西瓜苗……”

他在嘴巴里念叨，到底忘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