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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怎么样?”康熙笑的温柔可亲。
胤礽摸着下巴,想想丁字,觉得确实不错,便一脸郑重的点点头。他眨着长长的睫毛,水汪汪的大眼睛渴望的看着康熙。
“呵。”康熙一脸狞笑“你是个大孩子,该学会写自己名字了。”
他在宣纸上,浓墨挥就爱新觉罗·胤礽。
沉默是胤礽脸上仅剩的表情。
他肉乎乎的小手捏着玉笔,乖乖的写字,他记性好,与其说是写字,不如说是画字。
每一笔都落在康熙意想不到的地方,但最后总能神奇的还原他写出来的字,那么复杂的字,在小小的笔下成型。
康熙不再为难他,温热干燥的大掌握住他小小的手掌,慢慢的教他写,温柔道“看,点横点点……”
有人教,胤礽的进度也跟着快了很多。
等他那逐渐放肆的名字写出来,心里满满的都是成就感,他挺着自己的小胸脯,骄矜的抬起下颌,乐滋滋道“看,我会写名字啦。”
看着康熙的侧颜,烛火在他脸颊上投出温柔的影,胤礽亲了亲他下巴,伸出小手,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想学皇阿玛的名字。”
“为什么?”康熙眼角荡出满意的笑,温柔问。
“因为保成最爱皇阿玛!”胤礽歪着头,奇怪的看着他。
喜欢当然要学会,哪有那么多理由。
康熙对上他清澈见底的眸光反而一怔,孩子的心思比起大人来,着实浅显很多。
“喜欢就要学?”他低笑一声。
确实是这样的,没有被点出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后来才知道,喜欢真的会倾注所有温柔。
“嗯呐。”胤礽随意的回。
在刚刚写好的爱新觉罗·玄烨后面画了个小乌龟,见康熙目光空远,还专门拉回他注意力“皇阿玛,看看。”
康熙看着他名字后面那粗糙烂制的小王八,唇角的笑容凝滞。
“祝皇阿玛长命百岁~”
桃墩墩呲着小米牙,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星。
康熙扬起手,又放下手。
惆怅一叹。
想他堂堂大清皇帝,不说也罢。
不知自己险些挨打的胤礽,还在欣赏自己画的小乌龟,觉得自己画工甚是了得,你看那圆多圆,你看那横平竖直,真厉害。
跟去忙的皇阿玛挥挥手,他自己玩了。
春日短的不像话,一日比一日热。
胤礽蹲在菜地边上,看着那长的飞快的青菜,羡慕的跟什么一样,他也想快快长大。
“可以吃了吧?”他嘟囔。
辛辛苦苦种的,终于可以吃了。
胤礽撅着肉嘟嘟的小屁股,把长的高大的青菜都给薅了,最后□□一小篮子。
“真多。”他高兴的眉飞色舞。
成就感这种东西真的没法说,你种出来的青菜长的好,学会写自己名字和皇阿玛的名字,包括玩的开心,和兄弟关系处的好,都会让他很有成就感。
“给乌库玛嬷,给皇玛嬷,给佟娘娘……”他一人一根,很公平的轮番发菜,等分完了,才突然想起来,没给皇阿玛分。
他沉默片刻,一脸纠结的拢在一起,又重新分过,仔细的数着每个人都有,这才放心下来。
提着小篮子,胤礽开始挨家挨户的送菜,等到了慈宁宫,就立在门口嚎,等人出来了,再把青菜放在太皇太后手里,才奶声奶气的叮嘱“是保成亲手种的菜,来送给老祖宗吃呀。”
直把太皇太后萌的想抱住他亲亲,让他去屋里吃点心喝奶,胤礽就说还要去下家呢。
他又提着小篮子哒哒哒的走了,又去找佟贵妃,对方正在廊下抱着胤禛逗弄,为了教他喊阿玛,教的廊下那只鹦哥都会了,见他来,一个劲的喊“阿玛阿玛”。
胤礽立在门口,把青菜递过去,软乎乎开口“我种哒,给胤禛做菜糊糊吃。”
佟贵妃稀罕的接过,她收过很多礼物,但真的没有人亲手种点菜送过来,说做给孩子吃。
“那佟娘娘没有吗?”她故意逗他。
胤礽昂着小脸,眨巴眨巴眼睛,笑的眉眼弯弯“有哒,胤禛只有一根,其余都是佟娘娘的。”
“真乖。”佟贵妃被萌的肝颤。
才三岁半的孩子,怎么就可爱成这样。
“我走了哦,佟娘娘乖乖的听话。”胤礽不放心的叮嘱一声,这才在佟贵妃不舍的目光中渐渐走远。
他来到头所探头探脑。
胤褆瞧见他了,就搁下手中的笔,走到门口来好奇的问“怎么不进来?”
“给你。”胤礽递出手里的青菜,笑眯眯道“我种哒。”
他骄傲的挺起小胸脯。
“真厉害。”胤褆笑的温柔,上前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胤礽挥挥手,把自己肉嘟嘟的脸蛋从他手里救出来,这才奶唧唧道“午膳吃。”
“嗯。”胤褆应下。
看着他提着小篮子离开,胤褆抿了抿嘴,看向手中的一把小青菜,心里暖暖的,这个弟弟,时时刻刻都在惦念着他,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真好。
他觉得自己在一座孤岛上,胤礽是唯一的浮木。
前儿额娘又来寻他,虽然不再提把太子压下去的话,但对他目前的学习进度并不满意,没说难听话,可那一瞬间失望的眼神,还是让他心里难受极了。
他偷偷钻进被窝里哭了一场,心想,他已经很努力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额娘对他满意。
“你是个好孩子。”额娘的声音很温柔。
但是眼底的失望,遮都遮不住。
胤褆小心翼翼的捏着手里的一把小青菜,刚才菜地里拔/出来,还带着泥土,被一双肉嘟嘟的小手郑重的交给他。
“真好。”他垂眸浅笑。
而胤礽离开后,又去了钟粹宫,给自己亲亲弟弟胤祉送温暖,把青菜交出去后,就提着小篮子回乾清宫。
“皇阿玛~”他嚎。
康熙正在批折子,落笔朕已阅三个字尚未写完,听见他嚎的声音吓的手一抖,险些滴墨到折子上。
“作甚!”他怒。
“想你啦~”他绕着六宫转这么一大圈,累了。
康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出来托着肉墩墩的屁股把他抱起来,看着他只剩一把小青菜的篮子,挑眉问“怎么,有人不要?”
他琢磨着,谁若是不要,他就不得不拿出一点小手段了。不爱胤礽种的青菜,接下来年余,她的膳桌上就只会出现青菜。
“给我们留哒。”胤礽小嘴巴要流口水了“要吃生汆鱼丸青菜汤。”
康熙失笑。
“好。”
随着他应下,胤礽摸摸自己软溜溜的小肚皮,奶声奶气的劝“乖乖的哦,马上就有吃的了。”
康熙闷笑,也摸摸他的小肚子,软软的手感极舒服。
好像自己种的菜,就会显得格外香,特别是他还附送不少灵气,那小青菜吃到嘴里的滋味绝了,像极了把春天吃进口中。
“呜呜呜好次呀。”胤礽满足的眯起眼睛。
康熙比他还想发出呜呜呜好吃的声音,他活这么多年,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青菜,总觉得他对胤礽的爱满的都要溢出来,要不然怎么会爱屋及乌到这种地步,甚至觉得光这青菜,就能满满的干一大碗。
他打小吃遍山珍海味,哪里会稀罕这么个东西,可这一碟子小青菜都被他吃完了,他——还想吃。
胤礽以后去种菜吧,实在太好吃了。
父子俩吃了个肚圆,看着胤礽挺着自己白白的小肚子,康熙偷偷的吸了吸肚子,把自己腹肌露出来。
衣裳薄了就这点不好。
“唔,困。”胤礽躺在康熙腿上,懒洋洋道“皇阿玛揉肚肚。”
他吃撑了。
康熙无奈,只得给他揉肚子。
不轻不重的力度,让胤礽很快就扛不住睡意睡过去,噘着嘴嘴睡的甜美。
而后宫——
原先觉得不过一碟子青菜罢了,因为太子亲手种亲手赏的才稀罕些。
太皇太后的心态和康熙一样,觉得自己在宫中这么多年,那真是什么都吃过,怎么会稀罕一个小青菜,当时就让御厨做来吃,那纯纯是对胤礽的爱屋及乌。
然而好吃的她就着青菜吃了一碗米饭,连事不过三的规矩都丢了。
好吃。
生平之最。
吃完了很饱,但是还想吃。
但她克制的放下筷子,努力的把脑海中那念头给去除。堂堂大清太皇太后,怎么能用剩的青菜汁拌饭吃呢。
她能忍住,胤褆却不能,小孩子的自制力要差一点,看着剩下的菜汁,根本忍不住把米饭倒在上面,然后啊呜啊呜吃掉。
惠嫔提着食盒,立在头所门口,看着正在用膳的胤褆,悄悄的红了眼眶。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是她的保清,不说千娇百宠,那也是她捧在手心里的心肝,她爱他,更想他成才。
却从未想过,会看见他吃一碟子青菜这么喜欢,连汤汁都不放过。周遭摆那么多大鱼大肉,他竟是一眼都不看。
是心里不开心吗?
惠嫔捏着食盒,心里软的一塌糊涂。
她退出去,又重新走过来,故意脚步踩重些,见胤褆因为看见她,而激动的最后一口饭卡在嘴里,腮帮子鼓鼓的,不由得笑了。
“吃过了?”她看着那光洁的青菜盘子,眼神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而是把自己带来的食物又摆在桌上,温柔道“额娘给你道歉。”
胤褆怔住。
就见惠嫔坐在他身边,声音清浅“你还是个孩子呢,是额娘苛求太多,保清很好的。”
她是第一次做额娘,难免有很多不对的地方,她刚开始想事情特别理想化,比如保清年岁最长,若他认真读书布库,能把下面所有的兄弟给踩下去。
特别是太子,自古以来,从太子继位的几乎没有,她的保清也很好,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后来她接触到太子,那是一个乖巧可爱的孩子,才三岁半,就很温暖。她的想法被保清驳斥回来,并且会感到很困扰。
她就想,也不一定非得把太子踩下来,保清自己也要好好的读书布库,做好自己,尽最大的努力。
但是当她知道胤祉的进度后,难免有些着急,就觉得胤褆的慢了。上一次过来,态度不太好。她看出来保清很失落,却没有安慰他,想着是个动力也极好的。
可这次——
看着他默默的吃青菜,吃的很认真,很香甜。
青菜什么味,对她来说,不过是吃腻了鸡鸭鱼肉,用来过渡解腻的罢了。想必他很难过,心里不舒服,才会爱这口清淡的。
胤褆听着自己额娘致歉,表情有片刻的空白,这是他没想过的发展。
“没关系的额娘。”他低声开口,定定的望着惠嫔“保清以后会奋进的。”
惠嫔握住他的手,捏了捏,到底什么都说。这孩子很懂事,是她不好。
两人对视一眼,眼眶都有些红。
承乾宫。
“不行,不能吃了。”佟贵妃收起碗碟,看着胤禛愤怒的啊啊,长大小嘴巴还要吃菜糊糊,不由得心累。
不过一口青菜罢了,这孩子嘴巴也太馋了,这样可不好。被抱着的胤禛看着碗碟被收起来,急的吭吭哧哧的哭。
佟贵妃……
“抱他出去玩一会儿。”没得嘴巴这么馋。
红着眼眶很愤怒的胤禛被抱走了。
佟贵妃这才传膳,看着那绿油油的小青菜,她不禁摇头失笑,小奶娃就是好哄,青菜糊糊罢了,就馋死了,等以后吃遍天下珍馐,那又该如何。
然而一口青菜下去,她眼睛就亮了。
好吃,真好吃。
佟贵妃动作优雅,却很迅速,把青菜全都吃掉了。她向来吃的少,这一次却吃了一碗米饭。
怪不得把胤禛的小碗收走能把他气哭,这会儿谁要是把她碗收走,她也会很愤怒。
馋嘴佟娘娘带出来的馋嘴小胤禛。
而钟粹宫也不遑多让。
荣嫔就吃了一口,眼睁睁看着胤祉跟小猪一样,把剩下的都给吃完了。明明刚才给他吃,他还不乐意吃青菜。说自己不是兔子,为什么要吃青菜。
“慢点吃。”她劝。
她也想吃,却还是看着胤祉一口气把青菜吃完,最后顶着油汪汪的小嘴,可怜巴巴道“还要。”
荣嫔两手一摊,没有。
类似的情形在几处都有,胤礽却不知道,兀自睡的香甜。
康熙望着外头的菜地,心想,接下来几日都有这么好吃的青菜,真好,他甚至想把胤礽薅起来,让他再多种些出来吃。
如果以后吃不到,他肯定会很想念这滋味的。
等胤礽睡醒,再去找胤祉玩的时候,满耳朵都是青菜青菜,他都蒙了。
“没有了呀,剩下的都是皇阿玛的,当时种的时候就说了的,这些青菜都是皇阿玛的,还有那些桃也是,如果想要的话,要跟皇阿玛商量好哦。”
他软萌回复。
胤祉qaq
他哪里敢问皇阿玛要东西,看一眼就觉得害怕的紧,根本不敢开口,罢了,他忍忍,一辈子很快就过了。
等去头所的时候,胤褆就笑“你种的青菜太好吃了,哥哥全都吃完了。”
“哥哥真棒。”胤礽鼓掌,把给胤祉说的话,重新又跟他说一遍,胤褆有些失落,却还是很理解。
等胤礽去承乾宫时,就连佟贵妃都忍不住说,能不能再给一点,胤禛真的很喜欢,再给他做米糊糊时,小家伙捧着饭碗掉眼泪,看着太可怜了。
“去问皇阿玛要,他很多的。”胤礽凑近了,小小声道“你撒娇,他就会给。”
佟贵妃摸摸他的头,没说因为是他,撒娇才有用,其他人撒娇,皇上只会觉得烦。
逛了一圈回到乾清宫,胤礽爬上康熙的膝盖,软乎乎道“大家都喜欢我种的青菜,真好。”
“不过都有点还想吃,不过我说了,当初种的时候都说了是给您的,所以想要都来找你。”
康熙听完,捏捏他脸上的嘟嘟肉,神情温柔。他才舍不得给别人,那么点小地方,统共吃不了几次了。
“要不把花园拔了,全种成菜吧?”康熙提议,花园很美丽,青菜很好吃,若是必须选一个,他选择青菜。
胤礽?
这不过是他躺平路上的小实验罢了,并不想以此为生。
“保成给皇阿玛种,皇阿玛吃胖胖哒,白白胖胖才最好。”胤礽明亮的眼睛微微眯着,握着拳头想,皇阿玛太瘦了。
康熙的身材很好,宽肩蜂腰大长腿,非常注重锻炼的他,身上覆着一层薄薄的肌肉。
但在圆乎乎的桃墩墩看来,不圆就是原罪。
“好。”康熙捏捏他头上的小揪揪,完全没想到,胤礽的雄心壮志是把他养的跟水蜜桃一样圆圆的。
两人说着,胤礽就趴在他身上玩小玩意儿,而康熙仍旧执笔处理政务。
“禀万岁爷,明珠大人求见。”小太监上前禀报。
“传。”康熙道。
胤礽精神的支棱起来,纳兰明珠是个厉害人物,在康熙朝和索额图分庭抗礼,明珠支持胤褆,索额图支持他,两人斗的风生水起。
就见一个身材瘦弱的男人走了进来,一副文弱之相,看着颇有君子端方的味道。
他作为支持撤藩的大臣,间接等于支持康熙政见的大臣,一路混的风生水起,虽然没教过胤礽一天,但是他头上还顶着太子太师的头衔。
虽然是加封的虚衔,也能看出他简在帝心。堪称权倾朝野,独揽朝纲,厉害至极。
胤礽好奇的看着他,他便上前一步,温和行礼“奴才给万岁爷、太子爷请安。”
他打千行礼,被康熙拦了,又赐座,叫小太监给他搬椅子坐。
“奴才惭愧。”他谦虚了一声,这才坐下。
“卿才能素著,持管丝纶重地,赞理机务,因卿夙稽典史,晓鬯古今责难陈善之理。1”康熙称赞,示意他不必客气。
胤礽还在看着他,很难说他后期的悲惨遭遇没有明珠的手笔,他就算失势退居幕后,对九龙夺嫡的影响也是深远的。
他看来看去,这都是一个谦和的中年男人,只能说不是好演员的官员都不是好官员。
他看了半晌,听了半晌,表示自己学到了很多。
等纳兰明珠走了,他才朝康熙竖起大拇指“厉害!”
康熙?
“感觉皇阿玛无所不能。”他夸。
人心才是最难的,可康熙却玩的很顺溜,他不厉害谁厉害。
康熙轻笑,开始给他讲帝王心术,掰开揉碎的给他讲,各个势力之间的倾轧,怎么去平衡这些倾轧,怎么在倾轧中保证官员能办实事。
都需要费心思。
“这天下终究还是你的。”康熙捏捏他的小脸,温柔道“所以你得好生的学,怎么去治理他。”
胤礽翻肚皮“可现在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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