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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愔愔颤抖着身子,掐住梁鹂的脖颈的手瞬间松开。
梁鹂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温柔着眸“怎么,不敢吗?”
柳愔愔瘫软在地,她甚至说不出一句求饶的话,她不敢再看向梁鹂。梁鹂太可怕了,她从未见过如此疯狂,又不把自己命当命的人。
梁鹂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我原以为,你的心,可以狠一些的。”
柳愔愔喘着气,红鹦已经上来,将柳愔愔的手脚全部捆住。
梁鹂坐在柳愔愔身前的软椅上,手中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脖颈间的伤口,白帕子上瞬间多了几道血痕。梁鹂却毫不在意,甚至没有看白帕子一眼。
她轻笑着,望着面前的柳愔愔“你知道,你哪里错了吗?”
柳愔愔眸发红,浑身都在颤抖,发狠又害怕地望着梁鹂。
见柳愔愔看了过来,梁鹂的手,隔着帕子,轻轻将最后一块点心碾碎“柳愔愔,你是一个商人,做任何事情,应该懂得一个道理。你做任何事情,都应该是为了得到。”
柳愔愔颤抖着,望着她。
然后就听见她轻笑着说道“当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无法得到你现今想的的东西时,愔愔,便不要去做啊掐住我的脖颈,留下伤痕,除了发泄两口怨气,你还能得到什么呢?用我的生命威胁我去帮你的情郎,还是掐住我然后放过我让我心存感激去极北之地解救柳大人?”
“柳愔愔,什么都做不到,你就该,继续装傻啊。”
梁鹂温柔着眸,蹲在柳愔愔面前,指甲随意地,划过柳愔愔的脸“愔愔,做错了事情,便要付出代价,告诉我吧,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柳愔愔眸中满是怨恨,她盯着梁鹂“滚,我不会告诉你的。”
梁鹂又是摇了头“愔愔,乖一些,少受些苦。”她温柔笑着,随后恍若魔鬼一般,在柳愔愔耳边呢喃“愔愔,我舍不得动你,便只能去动那位极北之地的大人了”
柳愔愔顿时失了魂魄,那些倔强的怨恨,在这一刻,全然消散。
她颤抖地望着面前的梁鹂,她怎么忘了,面前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
梁鹂眸中依旧是温柔的笑,她甚至拿起帕子,为柳愔愔擦拭着脸上的伤痕“愔愔,是姐姐下手重了些”
柳愔愔颤抖着眸,她甚至不敢再躲。
最后,在梁鹂的帕子止住的那一刻,柳愔愔彻底妥协“昨日,昨日恢复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梁鹂轻声一笑“嗯,全恢复了吗?”
柳愔愔摇头“没有,是慢慢恢复的,现在有些东西,我还是想不起来,我也不知道,以后还想不想的起来”
见到柳愔愔如此乖巧,梁鹂也站了起来。
柳愔愔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沉默许久之后,才抬眸向着梁鹂望去“梁小姐,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坏人。”
梁鹂拿着帕子的手,轻轻地顿了一下“多谢夸赞,可我,也不是个好人。”
柳愔愔缓慢移动着身子,最后跪在梁鹂身前,重重地磕下一个头“梁小姐,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只要梁小姐能够救一下柳大人,梁小姐如何处置我,都可以。”
梁鹂垂着眸“错在哪了?”
柳愔愔的身子顿了一下,随后轻声说“我不该,不该利用那位公子,不该,不该设计梁小姐,是我错了,我不该将那位公子和梁小姐,牵扯到我的事情之中,梁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救柳大人,我,我随便你处置。”
梁鹂眸中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柳愔愔,你还是不懂。你已经设计了他,然后牵扯到了我。如今一句错了,便能抵消了吗?你给了我什么,我为什么,要帮你?”
柳愔愔摇头“柳大人是一位是一位一心为民的大人,他,他很好的,他每个月,都会将俸禄,分给城中的贫苦人家,日常还会还会去教巷子中的孩子们认字他很好的,他是一个很好的大人”
梁鹂眸色复杂地看着柳愔愔,随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柳愔愔“当初既然做了那些事情,现在为何又要装作深情?一个一心为民的大人,因为你,背负了贪官之名,满是罪名地被流放到极北之地,生死未卜。如今装作深情,又有什么用?”
柳愔愔满眸都是颤抖,匍匐在地上“小姐,人都会犯错,我已经知错了知错了啊!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小姐,你总要给一个人,被原谅的机会。”
梁鹂怔了一瞬,不知为何,她想起了殷予怀。
她知道柳愔愔这番话中,有千百个漏洞,但她没有再反驳。
柳愔愔还在继续说着“梁小姐,利用和算计那位公子,是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只是,只是,我的确没有寻到更好的办法。如若我知道那位公子的身份,我一定会去求他的。我不是什么都没有付出他为我研制的烟火,这世间存在的,我身边有的,唯一与他有关的东西,我赠给了那位公子的”
“梁小姐,很好看的‘桃花’很好看的,很漂亮的,你也看见了吧,那个烟火,是我赠给公子的,我没有,没有算那个烟火的钱那对我来说,是无价的。我知道不够,但是,那真的已经是我最珍贵的东西了。”
梁鹂怔了一瞬“桃花?”
柳愔愔急忙解释道“就是花灯节,公子为你准备的烟火的,最后一个烟火,那个最美最美的烟火,那个,就是‘桃花’。只有一件,只有一件的。”
“花灯节。”
“烟火。”
“殷予怀为她准备的。”
一瞬间,梁鹂明白了一切。她衣袖下的手,轻轻地向前伸了一瞬,随后又缓缓握紧。
柳愔愔跪在地上,满眼是泪“我不知道梁小姐如何同公子吵架了,但是,但是公子为了那次花灯节的烟火,真的准备了很久。花灯前一个月,公子就寻到我了。灯火的样式,时间,顺序,地点,都是公子安排的。他前前后后,为这个,忙碌了半个月。小姐,公子他真的很爱你。是我错了,我鬼迷心窍,花灯节那日,公子满身的雨和血,被那小侍带到了我的客栈之中,昏迷了一天一夜是我鬼迷心窍,才,才做下这些事情小姐,你随便怎么我,但是求你,救救柳大人”
梁鹂垂下眸,没再说什么。
转身的时候,梁鹂最后看了柳愔愔一眼。这应该,是她最后一次,来见柳愔愔了。
她不知道她到底是心软了,还是心太硬。
柳安宁已经故去一年的消息,她没有对柳愔愔说。
或许有一天,柳愔愔会发现这件事,或许此生,柳愔愔都发现不了。梁鹂提起来时的那盏灯,走出了暗室。
红鹦跟在她身后,关上了暗室的门。
一声绝望的嘶吼声,从身后的门传来,梁鹂没有回头,只是提着灯,缓缓回了房间。
她看见了桌上那只纸兔子,用朱砂勾勒出的鲜红的眼,在这寂静的夜中,静静地看着她。梁鹂拿起那只兔子,突然发现,兔子的肚子处,好像有字。
梁鹂怔了一瞬,随后轻轻拆开。
一个简单的方子出现在她面前。是殷予怀的字,是花瓣糕的方子。
梁鹂放下了那张纸,转过头,过了一会,又转回头,望向那张纸,来回几次,梁鹂一把将纸揉成一团,怔了一瞬,又缓缓将方子打开。
她突然想起柳愔愔那句。
“小姐,你总要给一个人,被原谅的机会。”
梁鹂垂着眸。
可是,她给过的。
只是,殷予怀,没要,罢了。
此时客栈中,殷予怀正在给自己熬着药。
来了幽州两三日,他其实还没有想好,他要——
手陡然都药炉烫红,殷予怀回转过思绪,看向了一旁的铜镜。他好像有些太瘦了。如若会吓到她吧。
殷予怀没有管顾烫伤的手,他沉默地,恍若这晚秋的深夜。
待到喝下一碗药,天已经亮了,这时,殷予怀才刚刚上床。
过了一两个时辰,小二送来了早膳,殷予怀接过,道了谢。
看着一整盘的肉包子,殷予怀蹙眉。
他拿起一个,细嚼慢咽,好不容易吃下了一个,盘中还有四个。
平日里,他都是用半个,便不用了。
但是想着昨日在铜镜中看见的脸,殷予怀又拿起了一个。
待到将第二个包子最后一口咽下去,殷予怀突然弯下腰,直接呕了出来。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喉腔中恍若千疮百孔。
那种从心中泛起来的恶心,开始缓缓地蔓延到他全身。
那一瞬间,他眸光涣散,脑中一片空白。
待到反应过来之际,殷予怀的视线,缓缓地转向盘中剩下的三个包子,殷予怀先是漱了口,随后,开始一次又一次勉强自己。
不知吐了多少回,漱了多少次口,殷予怀才将剩下的包子,全都咽下去。
吐完最后一次,殷予怀开始漱口,随后整理刚刚因为痛苦打翻的茶杯。
他的手,直接捡着地上的碎瓷片,看见指尖溢出血,他也没有停顿一刻。
整个过程,他都平静地可怕。
而殷予怀不知道的是,此时,有一道目光,正淡淡地看着他。
梁鹂在迎春亭中,透着一扇相对的窗,静静地看着殷予怀的背影。
他看起来,好像瘦了很多。江南的生活不是很惬意吗,他怎么会瘦呢?
不等梁鹂想出个原因,殷予怀突然佝下了身子。
梁鹂的心,紧了一瞬,过了很久,她才看见他抬起身子。她看见他开始漱口,随后,继续吃那个包子。
随着盘中的包子不断减少,他佝下去的次数越来越多,抬起身子的时间越来越慢。
咽下最后一口时,殷予怀又吐了,这一次,昏天暗地。
许久都没有看见殷予怀直起身,梁鹂衣袖下的手,缓缓地握紧。
“殷予怀,你是不是有病。”
是在心底问出这一句话之后,梁鹂才陡然意识到。
殷予怀,是真的,有病的。
他体内的毒,还没有解开,郁岑说过,毒未解,如若断了药,那毒素就会开始扩散。现在殷予怀的情况,明显就是在江南那一段时间,断了药。
梁鹂的手捏的发白,眼眸紧紧垂上。
颓玉上前,将窗关上,淡淡说道“小姐,去用膳吧。”
明显小姐已经心情不好,颓玉还在这点火,在一旁的青鸾不由得蹙眉,直接说道“颓玉,滚下去。”
颓玉眉一挑,真就下去了,推开门,随后关上门,走之前,他还意味不明地望了梁鹂一眼。
颓玉关上了窗,梁鹂没有再开,她看着桌上的早点,突然也有点泛恶心。
青鸾看出了梁鹂的异样,连忙将桌上的早点那下去,随后端来了一杯茶水“小姐,用些茶水,压压肚子吧。”
梁鹂垂眸,接过青鸾手中的茶水。
她淡淡地向紧闭的窗望了一眼,沉默地闭上了眸。
青鸾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她的小姐。
便是连她,都感受到了小姐的节节溃败,那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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