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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鹂一把握住手中的话本,有些犹豫道“可是今日的,还没看完,能不能”
殷予怀摇头,准备收起她手中的话本——
自然,没成功。
梁鹂不会松手,殷予怀不会用力。
僵持之下,殷予怀妥协“灭了烛火,在下念给你听好不好。”
梁鹂本来是绝对不会放弃手中的话本的,毕竟只差一个结局了,就算这个人是殷予怀,这个时候也不能让她不看——
但是,为她念?
梁鹂眨了眨眼,很快发现了问题“灭了烛火,你怎么念?”
殷予怀将话本从梁鹂手中抽出来,开始从梁鹂看着的那一页往后看,淡声说道“在下可以过目不忘。”
暂时不能过目不忘的梁鹂,有些好笑。
第一次见到,过目不忘,还能这么用的。
直到殷予怀吹灭了烛火,清淡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的那一刻,梁鹂才开始后悔。
毕竟,谁也不想听一个清淡到骨子里的声音,生硬地念着——
“琉璃和埋轩,死在了冬雪之中。”
“年少那些相爱,在十二年的风雪之后,共同埋在了,这白皑皑的一片中。”
“或许,待到来生,他们会像儿时那般,拥有一整个夏日。”
“你看,夏日会化开白雪。”
“但是,夏日怎么可能会化开雪呢?”
“雪,早已融化在了暖春。”
“终——”
梁鹂怔了一瞬。
随后,吞吐了一声“没了?”
殷予怀回答的很自然“没了,话本子里面,‘终’的意思——”
感受到黑暗中,梁鹂的情绪越来越不对劲,殷予怀说话的语气开始变得不确定“应该就是,没了吧?”
梁鹂埋下脸,显而易见地不开心。
殷予怀摸了摸梁鹂的头“怎么啦?”
梁鹂还是埋着头,声音从枕头中传出来“明明差一点,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殷予怀动作很轻地将她抱进怀中“话本子罢了。”
梁鹂怔了一瞬“可是,他们明明可以在一起的。”
殷予怀笑笑“若是遇上鹂鹂,他们可能就在一起了,鹂鹂一定会帮他们赶走所有困难的,对吧?”
黑暗中,梁鹂抬眸,望向了殷予怀的脸。
她轻轻地摇摇头,随后抱住了殷予怀。
她不会的。
在她的故事中,她都不会去为他赶走所有的困难。
她向着话本子最后的那几句话,轻声说道“殷予怀,他们来生,也不会在一起的。冬雪等不到夏日,春天便融化了。”
“那她们不是会更早在一起吗?”殷予怀摸着梁鹂的头,轻声问。
梁鹂怔了一瞬,随后将自己更深地埋入了殷予怀怀中。
“鹂鹂,睡觉了。”
“嗯。”
隔日起床时,梁鹂已经没有看见殷予怀了。
梁鹂怔了一瞬,想起昨日那个话本子。
她其实料想到了书中人物的结局,横在他们之间的事情,太多了,那么多的爱恨交缠在一起,最后的结局,也不算出人意料。
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无憾的事情。
一时间,梁鹂甚至分不清,她究竟在说书中的人物——
还是,她和殷予怀。
横在她和殷予怀之间的,梁鹂起身,赤脚向着远处的铜镜走去。
在昏黄的镜面中看见自己的容颜时,梁鹂轻笑了笑。
横在她和殷予怀之间的,最大的阻碍,就是她自己。
最后笑不出来,垂下头的那一刻。
梁鹂淡淡地看着自己的手。
那种忍不住的粘稠感,又是袭来。
她没有要去清洗的意思,只是抬起手,随意地在自己的脸上抹了抹。
铜镜中的人,干净无瑕。
那是殷予怀爱着的“梁鹂”。
可如若那种粘稠感化作血,此时她的脸上,早已血迹斑斑。
梁鹂直起身子,还未转身,就听见了身后传来的声音。
“梁鹂,为什么又赤脚了?”殷予怀的声音有些冷,但是还能听出来掩不住的担心。
他像是把梁鹂,当做碰不得摔不得的珍宝。
梁鹂显然也知道。
但是这一刻,她还是红了眼眸。
她转身那一刻,殷予怀已经走到了她身前。
他本来还准备说上一两句,在看见梁鹂发红的眼眸的那一瞬,却什么说不出了。
殷予怀开始反省自己语气是不是有些重了,他忙将人放到软榻上“鹂鹂,对不起,是在下的问题。”
梁鹂就那样看着他,一颗一颗地流着泪。
殷予怀来不及拿帕子,就用手擦去了她面上的泪珠,他语气之中多了一些慌乱“鹂鹂,是在下的错,别哭了,好吗?”
向来冷静的人,在这几滴泪面前,彻底慌了阵脚。
梁鹂眸中流着泪,心中却很漠然。
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情绪了,那些她曾经觉得欢喜的事情,现在,一点点,变得让她,不再那么欢喜了。
她甚至没有办法再问殷予怀那一句。
“殷予怀,我是谁?”
梁鹂望着面前的殷予怀,他从来不知道她是谁。
他和爹爹一样,心中记挂的,都是霜鹂。
那她算什么呢?
在梁鹂的身上,从来不会有自怨自艾的情绪。
她从诞生这一刻,这样脆弱的词,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
但是在这一刻,她无比地疑惑。
殷予怀和爹爹不同。
她不想要爹爹。
但是她想要殷予怀。
对于霜鹂而言,殷予怀只是她儿时惊鸿一面的少年。
对于梁鹂而言,殷予怀却是她走过那炼狱两年的唯一支撑。
原本,应该是她梁鹂,与他再相逢的。
只是一场天灾,所有人都算不到的天灾,让一切都乱了。
梁鹂很难说,她对殷予怀的占有是不是爱。
或许,不是吧。
她终于停止了落泪。
最后,也轻轻地抱住了殷予怀。
殷予怀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头发,他轻声哄着她“在下以后再也不说了,是在下的错,鹂鹂,下次不会了。”
梁鹂轻点头,声音很轻“殷予怀,没有下次了。”
用完了早膳,梁鹂不再想呆在院子中,寻了青鸾,去了城西的酒楼。
十分罕见地,殷予怀没有要随行。
待到梁鹂再回来,突然发现院子中多了一个秋千。
就是那颗窗边的桃树,下面垂了一个新扎好的秋千。
梁鹂怔了一瞬,随后上前,入了屋子,推开房门。抬眸望去时,整个房间,都被铺上了柔软的地毯。
梁鹂向房间内看了看,她没有看见殷予怀。
青鸾也惊讶地走了过来“小姐,我问过了,今日之后殷予怀和杨,在这院子之中。这,应该,是殷予怀做的吧。”
梁鹂没有说话。
青鸾继续说道“现在,他们应该在从前的院子。小姐还记得那颗桃树吗?昨日元老同我说了,他们将那颗桃树砍了,不仅砍了,还劈开了,后来又想救回来,元老这两天,可气坏了。”
梁鹂还是没有说话。
青鸾望了望梁鹂,没看见她眼中的欣喜。
或者说,她没有从小姐的眼中,看到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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