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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揽要杀陈寺正哪里需要抽刀,一掌就拍死了。
不过他怒而出门,是前往议事厅求见崔少卿,讨教讨教“少卿”和“寺正”究竟哪个官大。
早上谢揽将卷宗拿回来时,表现的萎靡不振,崔少卿亲口允他今日休息。
不然的话,就得去议事厅参与案情讨论。十几个狗官坐在一起,先是崔少卿说上大半个时辰,再是每个人依次发表意见,接着吵架似的相互反驳。
无聊透顶。
想到这里,谢揽顿住脚步。
此刻除了他与受伤的陈寺正,全大理寺的官都聚在议事厅讨论廖贞贞被杀案。
陈寺正顶着那样一幅尊荣,说头痛没人会怀疑。反观自己,尚有力气跑来告状,哪有萎靡不振的样子。
谢揽心中悔不当初,真不该一念之差听取义兄的馊主意,搞什么徐徐图之。
他这人既不喜拘束,又睚眦必报,却忍受陈寺正这样久,可气!
然而都忍了这样久,半途而废更可气!
……
衙役守在刑房外,冯嘉幼独自坐在室内的春凳上,原本有些懒散,听见门外有动静,忙起身摆正姿态。
等门“吱呀”开启,本以为会看到肿成猪头的陈寺正,没想到竟是一位俊俏郎君,只不过脸色瞧着有些阴沉。
冯嘉幼眨了眨眼“谢司直?”
昨夜没看仔细,但他仪表堂堂的模样,与她在心中描绘的画像并无太大差别。
谢揽愈发认定自己的猜测没错,瞧这仰慕的目光,火辣辣灼的人脸疼。
他只与她对视一眼,旋即转望别处。
来的路上谢揽思量许久,该拿出哪一幅“面具”与她交流,才不被她识破自己的学识不过尔尔。
原本都琢磨好了,被她目光一烧,又全忘了。
他义兄这才情可真了不得,冯嘉幼见到本尊是他这副模样,竟也没消减心中的仰慕。
冯嘉幼问他“稍后是您监刑?”
谢揽微动嘴唇。
冯嘉幼“嗯?”了一声,等着下文。
多说多错,谢揽决定速战速决,从腰间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她。
怕她从手茧观察出他不善写字,常年习武,他用的是左手,且提瓷瓶的角度刁钻。
冯嘉幼接过手中,摸不着头脑,为何感觉这位谢大人有些奇奇怪怪,昨晚在玄影司门前不是挺正常的么?
“冯小姐可知道麻沸散?”谢揽绕过她往前走,假意检视挂在墙上的刑具,只留给她背影,“这颗药丸与麻沸散效果类似,你含在舌下,身体会出现短暂的麻痹,杖刑时会少几分痛苦。”
“送我的?”冯嘉幼打开瓶塞,倒出来一颗绿豆大小的药丸,颇感意外。
她听说过这种流传于江湖的药,当年爷爷摔伤之后,疼痛难忍,管家本也想去买,太医却说没什么用处,一颗药的麻痹时间眨眼就过。
如今拿来撑十个板子正合适。
谢揽稍稍偏头,眼尾余光瞥见她似在纠结,劝说道“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放心。”
冯嘉幼摩挲着瓷瓶,抬头看向他的背影,发现他似乎在偷瞧自己。
见她发现,忙着收回视线,背影显出几分局促。
她弯了弯唇角,心中并不纠结这药会不会有损害,面对眼前这株日后会长成参天大树的小树苗,她有着挺多想法。
刚才打听过了,谢揽并未婚配,若是恰好没有意中人,她倒是可以先下手为强。
以他的出身和目前的官位,再加上刚来京城,竞争者不多,她也配得起。
至于能否博得他的倾心,冯嘉幼还是颇有自信的,凭她的美貌,只要肯费心思,一般男子抵挡不住。
他不一般,那就水滴石穿。
可惜她不能这样自私,隋思源的命运若是能够改变的话,谢揽也有可能当不了首辅。
譬如无权无势时娶了她,或许直到被裴砚昭害死的那一天,都还是个大理寺司直。
她不敢试,怕这一试,不小心试丢了大魏百姓未来几十年的安居乐业。
然而,他若是先对她有意,这般示好,她害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
谢揽背对着冯嘉幼,看不到也猜不出她那些小心思,只希望她赶紧说声“谢谢”,就可以开始用刑了。
他之所以赠药,是瞧她这病弱的模样,万一打两板子痛晕过去,又得继续留在大理寺,拖个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那就多谢大人了。”冯嘉幼微微福身,真心实意的道谢。
谢揽默默松口气,微提唇角“这药效果短暂,你等板子落下来前再吃。”说完立马去招呼刑房外的衙役进来,吩咐他们动作快一点。
冯嘉幼趴在春凳上,手里捏着那颗小药丸。
谢揽背过身说声“开始”,两名行刑的衙役道声“得罪了”。
等他们举起木杖,冯嘉幼忙将那颗药含在舌下,药丸沾了津液慢慢化开,有淡淡的苦味。随后便觉得身体有些热流涌动,四肢微微发麻。
她知道木杖落下了,却没有任何的痛感。
直到第九杖时,才稍微有点发沉,十杖刚打完,腰胯部逐渐痛的她流出冷汗。
但她清楚衙役们都是熟手,能做到伤皮不伤骨,养几天就好。
杖刑完毕,谢揽抛下一句“冯小姐慢走不送”,立刻离开刑房。
冯嘉幼留在刑房先休息,大理寺将珊瑚放了进来,搀扶着她从后门出去。
马车上早已备好了软垫,冯嘉幼坐不得,趴在软垫上。
她的状态比珊瑚预想的要好太多,好奇却也没问“小姐,我先帮您涂药,您忍着点。”
“哦。”冯嘉幼不知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应。
等涂好药,马车才启动。
她刚挨过杖刑,车夫怕颠簸不敢疾行,车身摇摇晃晃,惹得她昏昏欲睡的同时,还一阵阵的犯恶心。
“小姐?要不要先停下来歇歇?”珊瑚发现她的脸色较之方才越来越差,涂着胭脂也遮不住的泛黑,额头的汗大颗大颗滚落,擦都擦不及。
“我……”冯嘉幼想说自己确实不太舒服,但她胸口堵得厉害,说不出话。
见她呼吸不畅,珊瑚将她扶起来,不再趴着。
这一坐起身,气顺了不少,但冯嘉幼张嘴便吐出一口血!贱在雪白的毛垫上,是一片污浊的黑。
“小姐?!”珊瑚吓得不轻。
冯嘉幼一口没吐干净,又是好几口,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处在失去意识的边缘。
珊瑚连喊好几声,冯嘉幼始终没给半点回应,此时尚未离开大理寺的长街,珊瑚朝车夫大喊“回去!快回大理寺去!”
……
谢揽离开刑房后,没有走得太远,他盯着冯嘉幼被侍女搀扶着离开,追出后门,看到她的马车驶离才终于放心,心道这个危机总算解除了。
此时日头正盛,谢揽没急着回去,站在后门口的街道旁晒太阳。
盘算着待会儿回房午睡一两个时辰,晚上继续潜入玄影司去搜架格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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