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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血洗后的第二日,京都的街道便又恢复到了往日的繁华,皇宫里,如今已经是新皇的太子,此时正身着明黄色龙袍,冠冕加身,高坐于九五殿之上,接受满朝文武的鼎礼朝拜,
而一直认为自己稳超胜券的三皇子楚子锌,却是在进了皇宫的第二日就押解进了天牢,等候新帝的后续发落,
彼时,一身肮脏杂乱不堪的凌乱囚服,夜里困了只能睡在干草席上,满头的乌发再不复往日,周身尽显凌乱二字的楚子锌,手拖笨重的手铐脚铐,缓至门栏,
不顾自己散乱的秀发,不顾自己手上,脚上犹如万斤沉重的镣铐,他静默着面容,半响似疯魔一般,瞬至栏前,一脸忿恨不甘地趴在漆黑冰冷的铁牢门上,对着外边大声喊道,
“来人,本皇子要见楚长风…楚长风你这个阴险小人,你给我出来…。”
远处听到声响的狱卒阴沉着一张脸走来,“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许是这人叫的太过聒噪,他皱着眉头,不耐烦地用手上漆黑的铁棍,大力敲打了他把在铁栏上的手臂,神色间颇透着几分不耐烦道,
“啊……”楚子锌措不及防的被打,失声痛叫一声,手臂极速收回,用手掩盖住刚刚被打过的地方,眉梢狠蹙,神色间更是透着想要将面前这狱卒临池处死的阴狠,
可是等他听完狱卒嘴里说的话后,手上的疼痛终究抵不过他心底那难以言说的震惊,
只听他颤着声,眼睛里满是怀疑不可置信恍惚的神情,
“你…刚刚说什么?”
楚长风当上了新帝?
这……这怎么可能?
楚子锌听到狱卒这般说,以为是自己出现幻听了,嘴角恍惚地勾起一抹嘲笑的痕迹,
可是等他脑海里回想起昨日夜里,他率领着大批官兵直冲皇宫,一路走来他走的极为顺畅,
到了大殿,见他的好父皇果然坐于殿上,虽说是被人手拿着刀抵住脖子被迫而为,却也叫他远远就瞧见了那双眼眸里面浓浓渗透出的愤怒之意,
彼时大殿之内,不止他二人,至于皇帝身旁的一众,皆是与他有过交涉的大将和宫妃,而其中最为醒目的就是楚子锌的养母,
“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敢弑君?”
见皇帝用一种极为厌恶忿恨的眼神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不知怎么的,楚子锌不但不生气,反倒还笑出了声,
殿上,皇帝见他低低的在笑,神态竟有些癫狂,眉头微蹙,眼神带着几分厌岱,
在京都事发后,他的寝宫在转瞬之间,便被两波人团团包围,不过很快的,那两波人就慢慢变成了一波,
再后来,在他见到几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如今再看他们这架势,涉世已久,已高坐皇位三十余载,他还有什么不懂的,
楚子锌似是未看到皇帝脸上的神情,他低了低眸,恍然抬起,神态自若,泰然地迈着高昂的步伐,一步一步的走到自己父皇面前,
神情倨傲带着几分胜利者特有的姿态,看着面前这位已然年老色衰,丰盛不复往昔的父皇,
曾几何时,他也曾被眼前的这位用那种恨不得从未有他这个人出生的厌弃目光扫视过,即使那时他尚还年幼,却已是知道自己的父皇并不喜欢他这个由宫女生的孩子,
可是那孩子是那宫女想生的吗?
难道她不是被外界富有宠妻盛名的好父皇所逼迫,才不得已生下他来的吗?
似是想到什么,他又低声轻笑了一下,
说来也可笑,他的好父皇表面上是个宠爱自己皇后,贡献自己全心的好丈夫,可是内里却仍是个管不住自己身体的虚伪男人,瞧瞧,这满园的妃子,有哪个不是在那女人还在的时候就住进宫的,
似是想起自己那可怜被暗暗赐死的生生母亲,楚子锌不禁低声嘲弄,缓慢收起脸上的笑,目光中带着几分阴狠的望向高坐上的那人,
瞧瞧他的好父皇,如今竟也有这么一番模样!
此时的他手上并未拿剑,可是一身银白的盔甲上却沾染上了刺目的血迹,这是他亲手砍下二皇子头颅的时候所沾染上的,
本来以他的性子该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污垢的,可是父皇,你看,我杀了我的皇兄,你的二儿子,再过不久我还会杀了你最最疼爱的大儿子,
那个你无时无刻不捧在手心里爱着的女人所生下来的孬种,
一想到他的皇位将要交到他曾经最厌恶的儿子他的手上,他面上挂起的笑意忍不住愈加深了起来,
俊美的面容虽染了笑,可笑中带狠,带嘲弄,眼底的深色随着笑意渐大,也变得深邃起来,
此时的他,离的他很近,仿佛只要他低头伸手,就能掐住他脆弱不堪的脖颈一般,这般想着,他也这般做了,
皇帝在感到窒息的那一刻,眼底快速地闪过一丝惊惧,可是片刻之后,他又是一副面不改色,目光直视,即使是自己最脆弱的脖颈正握在最忿恨自己的人手上,他神情依旧沉稳不破,半分也没丢了皇家的威严,
他很平静的看着面前这个看着有几分相似的三儿子,眼底含着实实的厌恶,冷声开口道,
“逆子,你敢弑君?”
话虽是疑问,可语气里却带着不可忽视的笃定,从他的眼神里,他看得出就在刚才那一瞬,面前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见皇帝面上并无惊恐慌乱求饶的神色,楚子锌兀地笑了,
“儿臣怎么会对我最敬爱的父皇下手呢?儿臣刚才只不过是同父皇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罢了,玩笑而已,父皇也信?”
说着,手上也跟着松了力道,皇帝顺势跌回了座位上,目光冷冷的看着面前这皮笑肉不笑的虚伪之人,
那目光就仿佛在说,你觉得我会信?
知道如今这局势,皇帝这等站在高处的人又怎会看不出,呵笑两声,他又继续微弓着身子看着父皇道,
“其实,儿臣想要的很简单,只要父皇降下一道旨,退位让贤,到时您依旧是受人尊敬的太上皇,待到儿臣荣登大宝,父皇对儿臣的这份心,儿臣又怎会不好生孝敬父皇您的呢!”
冷眸吐出几个字,“退位让贤?呵呵……”皇帝扯着嘴嘲讽一笑,
“你一介贱婢所生,如何能承得起我大楚的百年基业!”
这一刻,楚子锌愤起而发,乍然握住他脆弱的喉咙,
俗知,在这个世上,他最不容被人掀起的便是那往年的陈年旧事,年仅三十华年的母亲弥留之际敷在他掌间的温度仿佛仍旧历历在目,高墙之外阻隔的不是他绝望而无助的幼犬呼喊,而是一个传承了近千年的皇家冷漠,
残留在他的指尖的柔情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的母妃是被这虚伪的红墙绿瓦所困,每一墙每一瓦上都沾满了她近十年来悲凉的泣血,
母妃一词是他唯二不可慑动的逆鳞,
再次被骂是贱婢生的楚子锌冷着一双眸子,眸里翻江倒海,与龙过境,“这么说,父皇,是不愿了?”
被这么冷冷威胁,无视脖颈处渐渐压近的紧迫感,皇帝冷哼一声,眉眼里满是对他的无耻嘲弄,羞辱之意在明显不过,
看清楚了皇帝眼底的神色,楚子锌缓慢收回身,“既如此,那父皇也不要怪儿臣不顾念及我们之间的父子亲情了。”
话落,他再次深看了一眼,半响,朝着那几位围着皇帝的人扬了扬手,神色漠然冷冽,周边的大将与楚子锌的养妃一早就等着他下令了,如今一见他意下,立马跟周边的士兵使意,
只见那扬起的手缓慢落下,在它微微倾斜下一个微小的幅度,一声清冷绝然的声音倏然响彻在大殿内,
被这声音突兀打断,扰了心神的楚子锌,瞬间警惕转身望向出声的地方,他眯眼打量,可他等来的不是那隐藏的人出现,反倒是周围顿响起的连连闷哼声与血液喷洒而出的刺啦声,
听着周遭刀剑交叉的声音,他的心底渐渐涌起一股不安,环视一周,他带来的那些个士兵不知何时竟皆已被他所站身旁之人所杀,手段快速果伐,丝毫不脱泥带水,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就断了他的生力军,更或者,刚刚那人突然出声,亦是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
看见自己带来的人,就这么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杀,即使是沉静如他,也难得的不露出几分怒气和隐隐的不安来,
拼杀的声音很快在一边倒的局势下戛然而止,殿外不知何时又陆陆续续引进身披金甲的禁卫军,楚子锌眼瞧着领头的那一位,瞳孔直缩,
他怎么会在这?
他不是得旨跟着护送那人出城了吗?
不知怎么的,瞧见来人,楚子锌的内心比之刚才更加叫人惶恐,
半响,那泛紫电金光的帘布后,走来两人,一人长身孑立,气态永华,一人淡雅出墨,清冷矜贵,
见了来人,楚子锌目光微沉,再看了殿上坐着的皇帝一脸诸事已定的看着自己,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边倒着的是见势不妙而被士兵按压在地他安插在皇宫的帮手,而对面则是他大意疏忽,以为不以为然的曾经的太子,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形似朱玉,唇若桃江,一眼清冷漠然的贵家公子却是他早前一眼看中,却并未接受他招揽之意的沈卿才沈钰,
如今这场景,不过转瞬便换了境遇,
他看着两人,倏尔放声大笑,原来这两人一早就勾搭在了一起,也难怪他看中沈钰的才华,给出了那么丰厚的厚礼,他都未曾答应,
“三弟,你败了!”
楚长风一句话道破了楚子锌如今的境地,
是呀!
他输了,输的彻头彻尾,输的一败涂地!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回来的?”当初他是亲眼见着乘着马车的前太子前往了他被封赐的贫瘠封地,而他们发难不过也是在他一周后,
就泉阳到京都的距离,即使是不论来回骑着快马也是要花上四五天时间的,还不说他去时乘的是载着家属奴仆的慢车,
被问到的楚长风看了他一眼,眼底淡漠却又夹杂着些微同情,嘴里的话已然脱口而出,“本殿从未离开过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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