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章 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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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四月的乌拉尔地区气温已有转暖迹象，只是旷野上呼啸的风，依然带着来自北方的寒意。</p>

绵延不绝的山脉中，这里的一切都充满力量，山是有力量的、河是有力量的，甚至连那些枯树林都是有力量的，唯独强大的人类，在这里看上去毫无力量。</p>

只有当他们聚集成群，才勉强看起来像有力量的模样。</p>

军队，无疑是有力量的。</p>

如同乌拉尔山般绵延不断的马队，带着不属于这片蛮荒之地的异域气息，仿佛落下铁蹄便跨越空间、扬起马鞭便穿越时间，将整个世界拉回三百五十年前。</p>

只不过这些队首在山那头、队尾在山那头的马队不再像其三百多年前的祖先那样，仅以颜色区分旗号，他们有更加鲜明的幡旗，写着关于另一个东方帝国的文字。</p>

名叫金狮子的百总抬头看着侍从肩上扛着的长旗，尽管他不认字。</p>

但他知道虎皮幡写着是左前车营，知道粗麻织布的褐红旗写着硕大明字，还有旗子边沿从上至下写着左前车营第二骑兵子营。</p>

金狮子是西伯利亚本地人，去年冬天才加入明军，在明军到来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蒙古人，还认为自己的姓名叫阿拉坦·阿尔斯楞。</p>

就在两年前，他还是个无忧无虑的部落继承人，但这一年世事变化得太快了，常常让只有二十四岁的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老到要被神明抛弃。</p>

先是父亲死在一次抵御强盗入侵的战斗中，牧场遍地、农田遍野的部落发生分裂，他被兄弟拥戴，合力杀死另外一个哥哥、三个弟弟，继承了有部众五千余帐的大部落。</p>

这五千余帐的部众包括直属首领的部落和叔伯兄弟的部落。</p>

后来西方先是传出有个大部落被灭的消息，名叫库楚的大汗四处招兵买马，失去牧场的牧民流落为强盗，旷野上的环境突然变坏。</p>

金狮子的部落也受到极大冲击，有时他们接纳牧民，有时他们要集结部队对抗强盗。</p>

哪儿的强盗都有，西边的哥萨克、南边的哈萨克、北边的西伯利亚……倒是东边稍显平和，强大的卫拉特蒙古人从来不稀罕到他们这来。</p>

突然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和叔伯兄弟们都提起了部落周围出现外人的踪迹，那些人看上去并不像迷路了。</p>

后来有一天，金狮子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那个平凡的清晨。</p>

他的侍从看见草原上有人从东方来，那些人扛着有铁管的木棍、穿着极为显眼的铠甲，随后远处的山上大旗飘扬。</p>

骑兵队蜂拥而下，在离部落十里的地方集结阵线，金狮子竭尽所能地召集了部落里所有能拿起兵器上马的人，把牲畜都赶回部落，准备誓死抵抗。</p>

那些人让他不要惊慌，他们只是赶路，赶去西方的西伯利亚汗国，那是他第一次知道西边的大部落原来叫做西伯利亚汗国，而那些人说他们来自比卫拉特蒙古更加向东的地方。</p>

跟他说话的人自称炒花，说自己有黄金家族的血统，还说像金帐汗国变成哈萨克等汗国一样，他效忠于大元的继承者大明皇帝，万历陛下。</p>

阿拉坦·阿尔斯楞觉得炒花在吹牛逼。</p>

在他的家乡，每隔几年总会有那么一两个被放逐的流浪者自称是黄金家族的血脉，其实只是为了混口饭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