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神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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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园子，汤显祖对戏剧有兴趣。</p>

他尤其喜欢昆曲，当今天下最时兴的就是昆曲儿，这年头的才子都能唱上两句。</p>

前些年海盐腔流行，后来谭纶的海盐腔戏班回到他江西老家宜黄，吸收当地唱腔特色成了宜黄腔，短时间内随谭纶征战传遍大江南北。</p>

但谭纶过世之后，宜黄唱腔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最时兴的还是昆曲。</p>

汤显祖打从听说这也有戏园子，就在心底里做了打算要看看，况且这戏班子还关系到政绩，那就有双倍动力去看了。</p>

即便有双倍动力，也一直被城内乱局僵着，拖到第三天才有机会去城南。</p>

说实话，伦敦城里对汤显祖来说已经够脏了，骑马过桥抵达城南才知道——伦敦城其实脏的还非常有限。</p>

“泰晤士河南已经出了王城，过去王室法条只限制到这条河，郊外什么事都能干，所以在这住的都是刁民，比方说这个寺庙。”</p>

过了桥没多远，石质道路在过桥后戛然而止，汤显祖身边的护卫也都变得紧张起来，对泥泞道路两旁屋檐下蹲着的那些干瘦肮脏的人露出提防神色。</p>

事物由百丽儿介绍、刘志翻译并加上一些他自己的理解，指着不远处的建筑物道：“这是个尼姑庵，这片区域有许多尼姑庵……不对。”</p>

他正说着尼姑庵，就见那‘尼姑庵’门口走出一穿水滴撑骨旧礼服、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带着放荡的笑拉着男人去摸她的胸口，转头瞧见这边桥上走下的部队，吓得花容失色逃了回去。</p>

汤显祖看向刘志的眼神儿都不对了，仿佛在说：尼姑庵都是这样的？</p>

刘志面带晒色对知府解释道：“先生勿怪，卑职说错了，这是个妓院，妓院和尼姑庵是一个词，这边有许多妓院。”</p>

说着，他还没好气地瞪了百丽儿一眼。</p>

准确的说，是nunnery这个词，在这个时代既是女修道院，也是妓院。</p>

而且考虑到刘志所见这里女修道院的风气，他并不认为这个词是费老三口中英格兰言语野蛮的象征，也不该怪百丽儿。</p>

恰恰相反，这个双关词把现实描述的非常准确，是言简意赅的典范。</p>

汤显祖依然不满意，他皱着眉头道：“世上哪里有刁民，都是生活不下去的百姓罢了。”</p>

“大人是有所不知，他们若是百姓，国内的山贼强盗可算良家。”刘志自家就是农民出身，犯不上当了北洋军就忘了本，道：“现在是在打仗，城内的景象您也看见，半座城都没了人，这依然人挤人。”</p>

“打仗他们不跑，将军曾派人至城南给他们挂号，领了二十亩地不去种，当天就能斗鸡、狗斗熊那些赌博里输掉，再回这蹲着来。”</p>

说起这些人，刘志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摇摇头道：“谁都拿他们没办法，城内因战事丢掉的东西，一多半都能在这找到，假使运气好，田没输出去，卖了换钱，在酒馆里把自己喝死也不在少数。”</p>

仿佛是为应刘志话里的景儿，他们正经过一家酒馆，两个穿紧身裤与麻褂的光头壮男架着一酒鬼丢出门去，那人趴在泥地里不知死活，街上的人却见怪不怪。</p>

高大的夏尔马背上，汤显祖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刘志的话听起来分外刺耳：“所以，大人要将王城设府直辖，卑职建言，将此处划出去，另设县治。”</p>

伦敦府，是冲疲繁难、刁民众多、土顽负隅伦敦塔，外有野民啸聚一方，尤为难治。</p>

他就是每日什么都不干，光教化这些二流子都得教化到下辈子。</p>

汤显祖叹了口气，缓慢扬着官袍大袖向前伸着道：“看看再说，看看再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