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劳塔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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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利，老子城。</p>

平坦而空旷的武器广场中央高大的钟楼下停满了载着农作物的小驴车，远处倒放着西班牙殖民者佩德罗·德·瓦尔迪维亚的石雕像，两队头戴阵笠的日本足轻在小旗官的率领下往返巡逻，广场边缘的固定摊位上响起商人们此起彼伏的叫卖声。</p>

一队明军从城南宽阔的街市上列队而来，队伍前后左右对称，最前四名是戴垂红缨马尾盔、雕绘犀牛的胸甲下着赤红军服的骑兵。</p>

中间两名骑兵各自斜持长柄眉尖刀，刀尖离地半尺；左右两名骑兵竖直持握的骑矛上挑着宽大的赤红朱雀旗，随骑兵马步缓缓颠簸起伏招展。</p>

四名骑兵之后间隔三步，是每排六人一共三排头戴红缨铁笠盔、雕绘海马的胸甲下着紫花布袄挺着长矛的步兵；步兵之后再是同样衣甲装束、同样列队三排肩扛鸟铳的射手。</p>

这是前阵。</p>

紫花布是松江府至南直隶的特产，名与颜色无关，用的棉花是紫木棉，故名紫花布，所以紫花布不但不是紫色的，袄子上也没有花，这种面料轻薄透气、亲肤性强，不必染色便天然显出淡赭色，褐红接近白的颜色。</p>

另一个世界后来的二百年里，紫花布远销世界，成为难得的奢侈品。</p>

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比较懂行儿，把它叫做‘松江布’，英国人则将它改叫南京布。</p>

在1819年，松江布出口量为三百三十万匹。</p>

法国文学家福楼拜笔下的小资女人包法利夫人，穿着南京布的裙子，让浮浪子弟莱昂见了心旌摇荡；大仲马笔下的基督山伯爵，则穿着南京紫花布的裤子。</p>

但在这个世界，因为松江紫花布产量最高、朝廷赋税折实物收紫花布最多，因而明军大部分兵服皆为紫花布织成，所以正统兵服就叫紫花布袄。</p>

后阵布置与前阵一样，而在这八十名旗军左右，各有十六名军官策马竖列前行，这些小旗官与副骑及身处旗军当中的宣讲官，构成这幅一百一十二人的非典型北洋步兵行军图。</p>

之所以非典，是因为军阵当中有五骑纹身赤膊披挂西制胸甲、腰胯托雷多钢剑的原住民马普切骑兵，正中间的与地位最高的马普切首领并马稍前而行的是一手握缰绳一手抱肚策马的督军邵廷达。</p>

“这以前被西夷叫做圣地亚哥，俺改了，叫老子城，回去告诉你的部众，不要再叫圣地亚哥了。”</p>

军阵正从街道进入武装广场，视野猛地开阔起来，邵廷达说着扬臂指向倒塌的雕像道：“他们入侵我们的土地，给城池瞎起名字，哼，还敢给自己做石像，脑袋都摔断了。”</p>

马普切人首领看着武装广场，短暂地眯起眼睛，目光透着一闪而逝旋即释然的恨意，用生涩的北直隶官话道：“那个人在二十五年前就被劳塔罗杀了，但马普切人将永远感谢你，邵将军。”</p>

“不必就此多礼，天子指派东洋军府前来，就是为救百姓与水火。”缓缓赶着马儿踱步的邵廷达笑了笑，道：“如此称呼自己姓名难道不会，不会奇怪？咱初至此地还当你们是父子呢。”</p>

马普切人这代首领也叫劳塔罗，在马普切语中意为迅捷的长脚鹰，在当上首领前他并不叫这个名字，更名意味着他希望自己能像劳塔罗一样率领部众顽强地与西班牙人战争到底。</p>

结果西班牙人突然在三个月内全部撤离，后来他就认识了邵廷达。</p>

劳塔罗知道眼前雄壮的将军是在说笑话，只是笑笑并未回答，而是反问道：“说到父子，将军刚才说这座城叫老子城，这应该是父亲的意思，在阿劳科我听人说起过，你们都很喜欢当别人的父亲。”</p>

“这座城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p>

“这你就不懂了，这个名字并非那个意思。”</p>

邵廷达老神在在地摆摆手，刚要开口，又闭目搜索了一下文化匮乏的大脑，这才照本宣科地说道：“老子，名李耳，著有《道德经》，我家兄长也写过一本名字一样的书，这里边是这么写的，道可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