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不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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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的战事消停了。</p>

自陈沐与莫敬典议和后，短短一月时间，莫敬典摆脱难以攻破的南山陈沐军，席卷清化乂安，得到两省粮草补给后再度挥师向东，占领明军撤退后的南山，向升龙城虎视眈眈。</p>

这世上的盟约、协议有许多种，但能被长久遵守的只有两种——于其有利，或无力反抗。</p>

陈沐定下的议和协议当然不会对莫敬典有利，只是等待援军达成目的的说辞，后知后觉的莫敬典心中不服，却也只能兵扼南山，不敢再向东进军半步。</p>

议和以来，他麾下精兵断断续续有向升龙投降的，最多时甚至一日曾有四个百人队从军卒到军官，成建制投降。</p>

“他不敢跨过南山了。”</p>

邓子龙在升龙西南的南定一带布防，并无地利，但四通八达的水道布满明军小战船，因此邓子龙在判断战局上说得斩钉截铁。</p>

“那些逃到升龙的降兵说，历经西战，吞并郑松、潘公绩溃军的莫敬典兵势不降反升，其麾下八万大军陈布乂安、清化直至南山，声势骇人。”</p>

“但我料定，他不敢再向东走，这支北朝残兵军势虽重，鏖战半年不经休整又派来南山，战力不济，何况军兵的家眷尽在北面。”</p>

“这既是其军势勇猛的根源，也是其军兵的软肋。”</p>

趁着俞大猷女婿邓铨来与邓子龙换防，陈沐同邓子龙带亲兵在南定沿岸钓起鱼来，眼看鱼儿还未上钩，他点头道：“北朝败兵已无士气，后面只等朝廷印信发下，若无阻碍，我那化安南为三分的谋划，就可成型了。”</p>

“那升龙城？”</p>

邓子龙可还记得陈沐初进升龙就说舍不得把这安南巨城交给莫敬典，但这城若交给武公纪，武氏就能借此城倾威南山，到时候打掉个莫朝又生出个武朝来，弄不好还要再战。</p>

“不给，谁也不给，监军还京时帮我带了封私信，建议升龙由朝廷驻军掌控，唯独主官将帅要廉明，这事就看首相定夺了。”</p>

“能谁都不给最好，一定要给，给武公纪也比给莫敬典好些，那老将在安南积威已久，能再镇南北七八年。”</p>

“对了——南洋军此次出战的赏格，定下来了。”</p>

说起这事，陈沐了却一桩心头大事，邓子龙连忙问道：“多少？”</p>

他们斩及不多也绝对不少，入安南数次历战，各部汇总一处，攒下首级功四千有余，何况伤亡极少，邓子龙道：“兵赴缅甸之前，宣布赏格，一定能大振士气。”</p>

“十五两，按小旗给，旗官、盾手、矛手、刀斧手、铳手各自有份，此外轻伤三两、重伤二十两、阵亡五十两。”陈沐这么报着，带着些许无可奈何的神色对邓子龙道：“原本还能再多些，不过征发渔民、征用商船都要给赏，人家也打胜仗了。”</p>

“百姓与商贾的民船按船队遇战给赏，小战百两、大战二百两；福船运粮两千石给百两路费。”</p>

“单我南洋军府，此战要费十二万八千，若合粮草所耗，用米粮辎重九万七千，合算二十二万五千两。”</p>

“这么多！”</p>

邓子龙连鱼竿都丢了，气愤道：“百姓渔船作战出力，给赏天经地义，那些商船只是运粮，朝廷战时征调，还需什么好处！”</p>

陈沐一看邓子龙这样便仰头大笑，招手道：“坐下坐下，本是用不到这么多，耗钱大头在辎重上，咱的军兵吃得好啊，你看看刘帅从四川云南来的兵，人家吃的什么，两餐稠粥白米酱菜管饱。”</p>

“军府卫旗军早起稠粥一碗肉干二两，饭后饮茶一碗；晌午白饭一碗拌半两猪油、咸鱼二两、泡菜与肉干二两；傍晚白饭稀粥各一碗，咸鱼一两、泡菜一两、肉干二两合食；隔日早上还肉干换鸡卵、咸鱼、泡菜。”</p>

“第三日，就有琼州新打的活鱼活猪装船运来，数目不多，但总能让旗军尝个鲜，你不会真觉得咱吃的鱼都是从这边捞的吧？”</p>

陈沐说着自己都笑了，道：“俞帅的兵，那大肚汉一顿能吃十八两米还喊饿，军府卫旗军到夜里还能拿藏起来的食儿嚼着吃，咱一万出头的兵，兵粮耗费能跟人家五万军粮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