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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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楼病房中。</p>

林管家和叶远明陪着找到的男子重新做了深度身体检查, 正等待着最后的报告出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先验证身份。</p>

叶远明主动说道：“大哥, 林叔, 直接做亲子鉴定吧，我跟大哥可是亲兄弟，一定能证明他的身份。”</p>

放在以前, 林管家兴许还会给他几分薄面，可现在叶安就站在他们面前，哪怕他暂时想不起过去发生过的事, 对于林管家来说依旧是底气。</p>

他淡淡的瞥了眼叶远明，说道：“二少不必着急，一切等之衡小少爷来了自有分晓，你跟先生并非一母同胞, 验出的结果也没有说服力。”</p>

叶远明差点儿把鼻子气歪, 他可是老爷子的亲生儿子, 哪怕是私生子, 那身体里那条Y染色体，以及涌动着的血脉，全都来自于老爷子无疑。</p>

现在林管家竟然怀疑他的身份？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p>

叶远明气呼呼的收起袖子, 轻哼一声靠在了墙边, 把大大的后脑勺对着躺在病床上的男子。</p>

躺在病床上的叶安却并无丝毫察觉, 只咀嚼着“之衡”两个字，忍不住微微失神。</p>

他好像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p>

“先生不记得了也没关系, 等见到之衡小少爷和楚楚小姐，也许就会想起来，”林管家笑着说道, “他们去录制节目，正在赶回来的路上，先生不要着急。”</p>

叶安仔细在脑海中搜寻了这两个名字，依旧是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想不起来，他索性放弃，偏头问道：“林管家，你说，我就是叶安？”</p>

“是，”林管家毫不犹豫的点头，“但还需要一些有说服力的证据。”</p>

经过几十年的相处，他几乎一眼就确定眼前的人正是叶安没错，可直觉也许会骗人，更何况他也恰好失忆，如果就此承认叶安的身份，集团那边恐怕不好交代。</p>

只有亲子鉴定拥有说服力，而几乎在众人眼皮子底下长大的叶之衡，就是最靠谱的小证人，即便是叶远明都要往一边儿靠。</p>

叶安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他被这些人找到时，正为了生计而奔波，他忘记了很多事情，只隐约记得有人将他送出海，再醒来时已经身在某个小渔村。</p>

他被一对靠赶海为生的老夫妻救起，勉强处理了伤口，撑了一两个月才渐渐挺过来，可惜身上没有任何证件，妥妥的黑户，连出去打工都不行，只能蜗居在小渔村。</p>

至于原本的身份，他也曾尝试着寻找过，可闭塞的小渔村中，大家都只关注自己的生活，能够帮他一把已是好命，叶安并不敢轻易冒险，哪怕暂时想不起任何事，他依旧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直觉——或许他所经手的行当并非那么正经。</p>

等看到林管家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壮汉保镖，还有被强硬挟持的叶远明，叶安更加坚定了这种想法，但却明智的没有开口询问。</p>

不管他是不是这些人嘴里的那个叶安，总比继续呆在小渔村当无名氏好，而林管家嘴里的那两个孩子，他也想见见。</p>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陈医生走进来。</p>

“叶先生受过很严重的伤，”他稍稍犹豫，瞥了眼林管家，“虽然身上看起来没什么伤口，但身体内部却并不太好，尤其是头颅的位置，曾经遭受重击，有很大一块淤血，且有明显的压迫症状。”</p>

林管家神色凝重：“陈医生，需要做手术恢复吗？”</p>

“目前还不确定，如果只是失忆的话，也许能够慢慢清理，但如果有其他症状，恐怕就需要立刻动手术，”陈医生又说道，“可现在叶先生的情况并不好，身体条件也很差，除了头部的淤血，身上很多部位都有旧伤，需要好好调理，我个人建议先养好身体，再尝试着清除血块。”</p>

“那我大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清除血块之后吗？”叶远明迫不及待地问道。</p>

“不确定，淤血压迫时间过长，具体影响是暂时还是永久性的，还要看后续发展，”陈医生脸上露出几分为难，“叶先生，您平时还有什么其他症状吗？比如头晕，恶心之类的？”</p>

叶安淡淡的瞥了眼叶远明：“没有。”</p>

“那就好，”陈医生松了口气，笑着说道，“幸好症状还不算特别严重，如果没有其他意外，等清理玩血块，叶先生的记忆就会慢慢恢复。”</p>

叶远明想扯出的笑容彻底僵在嘴角，脸上的表情一时古怪至极，此时又被叶安冷冷的扫过，顿时如坠寒窟，一句话都不敢多说。</p>

另一边，叶楚楚和叶之衡被陈崇带到医院，先去找陈医生拔了七八根头发，疼得叶小臭臭龇牙咧嘴，一个劲儿的吸鼻子，好像随时都能哭给楚楚看。</p>

他以为只需要拔一根头发，可没想到吭哧吭哧拔了这么多。</p>

叶之衡仗着失去的头发，理直气壮的跟楚楚提要求：“我今天想吃小熊蛋糕，还要吃一份巧克力蛋羹，还要让李妈做西瓜沙冰……”</p>

一个又一个要求抛出来，却都没得到回应，叶小臭臭悲从中来，小脸上满是失望：“楚楚，你不疼我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p>

叶楚楚站着没动，远远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影，那张比记忆中年轻许多的脸庞，让她生出了一丝恍惚。</p>

叶小臭臭这才发现他被带到了病房，下意识的捂上小屁|股，紧接着他就看到了病房中的叶安，小身子瞬间僵住。</p>

他的记性很好，可相隔数月未见，对方似乎已经大变了模样，跟他印象中西装革履的爸爸好像没有丝毫关系。</p>

就连看向他的那双眼神，都是他认不出的陌生。</p>

叶之衡没敢认，就呆在门口，安安静静的望着他。</p>

“楚楚小姐，之衡小少爷，再等三个小时，亲子鉴定的结果就会出来，”林管家眼眶微红，笑着说道，“先生这次吃了很多苦头，以前的记忆也忘了很多，但不要紧，他很快就能康复，重新想起两位小主人……”</p>

林管家絮絮叨叨的介绍着状况，叶楚楚也带着叶之衡走近病房，但叶之衡却始终依偎在她旁边，小手抓着她的袖子，一言不发。</p>

“爸爸。”叶楚楚率先喊道。</p>

叶安不安的抿了下唇，颔首应下，叶之衡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小心翼翼的戳了下楚楚的腰，凑过去道：“楚楚，他真是爸爸吗？可是爸爸以前比这个好看。”</p>

躺在病床上的叶安依旧容貌出色，但病痛的折磨却让他十分憔悴，身形也削瘦的厉害，足足苍老了好几岁。</p>

叶安轻笑，望着那张略显熟悉的脸庞，脑海中模模糊糊划过一道身影，看得并不太真切，但他觉得这就是他儿子。</p>

“跟以前差很多吗？”他笑着问道。</p>

“嗯！很多，差很多呢，林叔，你是不是找错人了呀，爸爸比他长得更帅，更年轻，爸爸穿西装打领带，从来都不会生病……”</p>

叶小臭臭越说声音越小，眼眶红了一圈，躲在叶楚楚身后不再吭声。</p>

他希望这是爸爸，却又希望他不是，爸爸怎么会忘了他？</p>

哪怕爸爸的记性再不好，忘记去幼儿园接他回家，忘记送他生日礼物，忘记回家的路……可怎么能连他都忘记呢？</p>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宁愿不再要这个爸爸。</p>

一直等亲子鉴定结果出来，叶小臭臭都没办法接受这种落差，耷拉着小脑袋跟在叶楚楚身后，死活不肯接近叶安。</p>

林管家格外无奈，只能劝说道：“先生离开了几个月，小少爷有情绪也正常，过几日……过几日许是就好了。”</p>

叶安无声的笑了下，心神终于落定。</p>

回到别墅后，李妈本打算做一大桌饭菜庆祝，但叶安身体虚弱，还在养病，吃不了太油腻的东西，只能做了些清淡的补汤。</p>

叶小臭臭只吃了很少的一点，连李妈特意准备的西瓜沙冰都没动，耷拉着小脑袋提前回房睡觉，可翻来覆去好久都没能睡着。</p>

他，一个四岁小朋友，竟然破天荒的失眠了。</p>

荧光的闹钟指在9:25，叶之衡从床上爬起来，穿着小恐龙睡衣敲响叶楚楚的房门，他只轻敲了一下，就乖乖在外面等着。</p>

叶楚楚打开房门，揣好兜里的手机，对上叶小臭臭那双可怜巴巴的小眼神，异常无奈：“怎么了？”</p>

“楚楚，我能跟你睡吗？”叶之衡咬着手指头问道。</p>

叶楚楚拿开他差点儿填进嘴里的小手指，凉凉道：“不能，之衡小朋友，你已经四岁了，不能跟女孩子一起睡。”</p>

叶小臭臭吸了下鼻子，委屈：“可是我一个人睡不着。”</p>

叶楚楚叹了口气，在她记忆中，上一世叶之衡就对叶安有诸多怨言，父子关系异常僵硬，没想到现在竟依旧如此。</p>

叶之衡从今天见了叶安后就很不对劲，这样戏剧又狗血的事对一个四岁小朋友来说，是有些难以接受。</p>

“好吧，但是你只能睡一小会儿，”叶楚楚将他拉进来，“等你睡着了，我就把你送回去，行不行？”</p>

“楚楚，你真是变了，录节目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跟我说的……”叶小臭臭嘀咕着，手脚并用的爬上粉色的公主床，钻进被窝，蹭到受伤的小屁|股时，忍不住发出嘶嘶的吸气声。</p>

最后他索性趴在床上，歪头见叶楚楚还在下面，立刻大方的拍拍枕头：“楚楚你上来呀，我不用你的粉色枕头，我有帽子！”</p>

他趴着睡也用不着小枕头。</p>

叶楚楚看着小家伙折腾，心疼又想笑：“晚上你上药了吗？再过两天就能好，谁让你去爬树来着？不让你去，你偏偏要去，还好只是摔到了小屁……”</p>

“楚楚你别说啦！”叶之衡又羞又恼，他又不是故意要摔下去的，只是一个意外，意外而已！</p>

叶楚楚莞尔，rua了下他头上的睡衣帽，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做了还不让我说呀，对了，还有今天，你怎么不跟爸爸说话？你不是最想要找到爸爸了吗？现在他回来了。”</p>

叶之衡用两只手撑着下巴，小脑袋晃了晃，叹气道：“楚楚，他不像爸爸，他都不记得我啦，肯定也不记得你，我不想叫他爸爸，他不合格！”</p>

“不合格吗？”叶楚楚恍惚想起上一世叶安的葬礼，她那位老哥明明很伤心，却从没对着外人，甚至对着他，掉过什么眼泪，在她仅有的记忆中，他们父子俩之间也更多是争吵。</p>

“也不是每一个人生来都会做爸爸的，唔，你也不是生来就会给人做弟弟，做哥哥的，是不是也该有个学习机会？”叶楚楚笑了下，“你可以教教他，让他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爸爸。”</p>

叶小臭臭重重的哼了声，想侧身换个姿势，却又怕小屁|股被蹭疼，只好扭扭捏捏的又趴回来，有一搭没一搭的扯着床头的蕾丝边。</p>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想起一声震动，叶楚楚从睡衣口袋里摸出手机，点开那条微信消息，正准备回复，一个小脑袋凑过来，搭在她肩膀上，努力辨认上面的汉字。</p>

“白……是白萤姐姐吗？”他拧着小眉头，一脸的不高兴，“楚楚，原来你不睡觉，是在偷偷玩手机！”</p>

叶楚楚狡辩：“没有，就是刚刚收到一条消息。”</p>

“肯定不是，谁睡觉会把手机藏在口袋里？”叶小臭臭理直气壮的从床上爬起来，对着她叉腰指指点点，“楚楚你不听话，晚上玩手机，还不认真写作业，怪不得你算术没考满分呢，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p>

“我没……”</p>

“你有！”叶小臭臭居高临下的盯着她，万分可爱的小恐龙睡衣给他添了几分威势，宛若小教导主任附身，对着不守纪律的叶楚楚就是一顿输出，“我要告诉林叔，告诉李妈，让他们把你的手机也收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