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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都,皇城中。
镇西将军曹真率领着上千虎豹骑,正在皇城中四处御马信步。
汉建安元年,曹操以「洛阳残破」为由力主天子刘协迁都于许县,自那以后许县改称许都。
许都分为内外两城,内城,专供天子刘协及宫妃居住,因此许都内城又称为皇城。
而在内城之外,曹操又增建了外城,作为文武官员的居住地。
随着曹操势力的不断扩张,许都亦在不断扩建中。
在曹操定魏国王都于邺城之前,许都经过扩张后,外城是内城的五倍。
而内城中亦修建了许多宫殿,例如景福殿、承光殿、永始台、毓秀台等。
在曹操多年的扩建之下,许都面貌大变,已经完全具备帝都的气派。
但是曹真看着眼前经过曹操扩建后的许都皇宫,他脑海中总是不自觉的回想起,去年他所见过的雒阳宫殿。
相比于雒阳城中的宫殿,饶是许都皇宫经过多次扩建,亦远远不能与雒阳城中的宫殿相比拟。
甚至许都整座城池与雒阳相比,亦是远远不如。
太小了。
中国自古有两都,能与雒阳相比拟的只有长安而已。
而唯有定都在这两座城池之中,才能称得上华夏王朝正统。
怪不得大王在称帝后,想迁都雒阳。
在曹丕继承魏王之位后,他当即任命曹真为镇西将军。
本来曹丕是打算让曹真都督雍、凉诸军事的,但考虑到称帝在即,中军需有人掌管,所以他便暂时没有让曹真前去上任。
在这种情况下,曹丕才任命夏侯楙为安西将军,以作权宜之计。
曹丕知道夏侯楙没有军略之才,但夏侯楙有治生之才。
在曹丕的构想中,西北军事以后的格局将会是以曹真为主帅,统率大军直面益州的刘备大军。
而夏侯楙就负责坐镇长安,筹集粮草军械,保证前线的军需充足。
曹真与夏侯楙二人都是他的心腹,而且这副安排又能互补长短,是曹丕最理想的西北格局。
在上千虎豹骑的护卫下,曹真肆无忌惮的在皇城中四处打量着。
在以往曹操在世时,因为名义上曹操还是汉臣,所以以前在曹真入许都觐见天子刘协时,曹真只能面子上保持着,对汉天子刘协的「敬畏」与对皇城的「恭敬」。
但如今,曹丕改天换日之举已经进入流程之中,曹真无须再隐藏他对大汉的真实态度了。
看着皇城四处插着的大汉绛红色旗帜,曹真眼神中流露出不屑一顾的态度。
这天下的红色,他已经看腻了,早该换一换了。
在上千虎豹骑中,因为他们都是魏臣,所以打的都是「魏」的旗帜,而「魏」的旗帜乃是黄色的。
在曹丕渐渐有称帝之意流露出来后,特别是「九品官人法」开始放到明面上讨论之后,许多名儒大臣纷纷私下向曹丕进言。
他们建议曹丕可以彷照唐虞旧例实行禅让,并且建议曹丕按照五德终始理论,魏朝应该选择土德。
曹丕自幼熟读经书典籍,代表朝代更替的五德相生相克之说,他自然也知道。
所以在收到那些名臣大儒的上奏后,曹丕深以为然。
虽然目前还未改朝换代,但既然曹丕已有称帝之意,那么相应的一切准备亦已经提上日程。
例如这一面面黄色的「魏」氏旗帜。
土德尚黄。
或许这一切都不被记载在史书当中,但当历史走到这一步时,那么一切的发展与准备,其实都在顺理成章的暗中进行着。
皇城之中,不仅有曹真及上千虎豹骑,还有着许多卫戍皇城的甲士,以及忙碌的宫娥小黄门们。
但他们在看到与皇城中的一片红,格格不入的那一抹黄色时,他们全都吓得低下头,不敢直视,更不敢有所联想。
在许都中,会对这大逆不道的一幕进行阻止的人,他们的鲜血在多年以前就已经洒在了,目前曹真马蹄下的宫道之上了。
建安五年、建安十四年、建安二十三年的三场大屠杀,就在刘协的寝殿景福殿外进行。
在那三场大屠杀之中,无数忠于汉室的大臣,纷纷死在这景福殿的宫道上。
在景福殿之外的卫士与宫娥小黄门中,还有不少当年大屠杀事件的亲见者。
甚至他们的脑海中,有时依然会回荡起那句无数大臣临死发出的怒吼
「曹操,汝此举与董贼何异!」
无数忠臣丧命在天子刘协眼前,无数热血洒在天子刘协的脚下。
这一幕幕惨状早就将天子刘协的所有反抗心理都击碎,更为曹真今日的举动提供了底气。
曹真望着眼前的那座景福殿,他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希望你能识相!
在幽深静谧的景福殿之中,有一些臣子正跪在天子刘协的身前,向刘协阐述着利害关系。
当今天下名义上的主人,汉天子刘协看着眼前他往日之中都不认识的小臣,面目一片澹然。
刘协出生于光和四年,今年四十岁。
刘协于建安元年为曹操迎至许都,自此他在许都中度过了二十五年的生活。
虽然说刘协少时遭乱,几乎身陨,但他自从被曹操迎至许都以来,生活条件已经得到改善。
这二十五年来,刘协美酒佳肴不缺,锦绣服饰有余。
但就是在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下来,年纪方才四十的刘协反而已经满头银发,犹如一位老者。
这是因为刘协长期生活在,精神高度紧绷的环境中。
在以往的岁月中,刘协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曹操一刀毙命。
在这样的精神压力下,刘协的心力已经枯竭了。
那些跪在刘协身前的小臣,还在喋喋不休的为刘协分析着当今的局势。
但在分析了一段时间后,他们察觉御座上的刘协一句回应都没有,他们的脸上显露了愤怒之色。
他们不再掩饰,直接站起身来,其中一位小臣直接趋步至刘协身前,用手指着他的鼻子问道
「陛下何意?不愿禅让乎?」
这位小臣的脸上浮现了愤怒之色,好像刘协不是天子,是他犯了错的子侄一般。
刘协坐在御座上,看着眼前这位他甚至都不知道名字的臣子,竟然敢手指着他质问,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澹然。
在往常,这样身份低微,名声浅薄的臣子甚至都没有觐见他的资格,但可惜现在不是往常了。
刘协知道曹丕派这些无人知晓的小臣来,是为了给自己留条退路。
一旦他威逼禅让的举动有什么意外发生,那他可以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这些小臣身上,怪他们擅作主张,将自己完全从这件事中摘出去。
这位小臣的愤怒,并没有让刘协动怒或者惧怕。
在以往的岁月中,曹操的愤怒与残忍他都见识过多少了,这时他岂会惧怕这位小臣的威胁呢?
尽管不惧怕,但刘协亦没想着反抗。
他以前试着反抗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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