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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务室里,除了两名医生,以及站在一边安抚的季子湘和季子陵,就只剩下抱着膝盖窝在床头瑟瑟发抖的唐嫣然,其他人都被隔挡在了门外。
苏瑾年大步走上前,坐到床边,倾身靠过去轻轻地抱住浑身散发着浓重汽油味的唐嫣然,小声的安慰。
“没事,嫣然,别怕……有我在,没人敢再欺负你……别怕,啊……”
“瑾年――”唐嫣然的声音里裹着浓浓的哭腔,抖着嗓子又惊又怕,扑上来紧紧抱住苏瑾年,仿佛一松手就会消失一样,“我、我以为我要死了……她们要烧、烧死我……”
苏瑾年从来没见过这样惊慌失措的唐嫣然,这个嚣张跋扈惯了的大小姐,一直都是彪悍霸气的代名词,任谁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会像个受了惊吓的孩子一样嚎啕大哭,可见她确实是被吓得狠了。
“不会的,不要多想。你现在好好的,不会有事了,乖哈……”
抱着唐嫣然安抚了好一阵,直到她哭得声嘶力竭,把所有的恐惧全都发泄出来,苏瑾年才缓缓松开手臂,叫上季子湘一起把她轻轻放平在了床上,然后吩咐护士给她做一个减压按摩,缓解紧张过度的情绪。
“子陵,你去弄套干净的衣服来。这件事先不要通知嫣然的家人,免得叔叔阿姨担心。”
“我知道。”
不曾想会发生这种事,季子陵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头关切地看了一眼唐嫣然,才匆匆打开门走出去办事。
“医生,嫣然她没有受什么伤吧?”
医生是个中年大妈,见到唐嫣然这个样子也很不好受,有些心疼地叹了一口气:“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她被人抱进来之后就一直躲着不让人碰,所以我没法检查她的身体,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受别的什么伤。不过天气这么冷,你看她外套都湿了,快先把她的衣服脱了吧……”
季子陵一走,屋子里剩下就都是女人了,没什么可以忌讳的。
苏瑾年点点头,回身握着唐嫣然的手轻轻拍了两下,温柔地哄着:“嫣然,把这身脏衣服先脱下来吧,不然会生病的。”
有苏瑾年在,唐嫣然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没再那么紧张害怕,闻言小声地应了一声:“……嗯。”
“子湘,过来帮下忙。还有这位护士,能麻烦你帮忙拿盆热水和干净的毛巾过来吗?”
“好的,我马上去。”
见情况有所好转,护士稍微松了一口气,答应着去准备东西。
因为是冬天,唐嫣然穿了不少衣服,几人费了好些力气才把她的衣服都脱下来,外面的已经全湿透了,甚至连里面的都湿了一大块,不全都是汽油,掺着水,就更冰了,把唐嫣然冻得嘴唇都有些发紫。
苏瑾年心疼极了,亲自拿毛巾浸了热水,拧干了帮她擦身子。
唐嫣然本就是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介意这个,只红肿着双眼有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是苏瑾年,经历过数不清的生死关头,她只是一个寻常的女生,从小被人保护着长大,虽然有点狂妄,胆子也比较大,但是碰上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她根本做不到冷静。
所以她一直都很喜欢苏瑾年,崇拜并且钦佩着。
那个女人,无论遇到什么状况都能沉着应对,仿佛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撼动她,哪怕是天塌下来了,估计她也会笑着抬手去支撑……
她那么坚强,那么沉静,无所畏惧。
看着她,就会觉得一切皆有可能,就会觉得很踏实,很窝心。
所以,在出事之后,她才会下意识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找苏瑾年求救。
苏瑾年就像是她的骑士,她的英雄,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踏着七彩祥云出现在她面前,冷静而有有序地解决掉所有的事情,给她最温暖的怀抱,给她最温柔的安慰……
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她真幸运,可以遇上苏瑾年,可以跟她相知相交,结伴一生。
对上唐嫣然微微有些迷蒙的视线,苏瑾年勾起嘴角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诱哄她:“好好睡一觉,就当那是一场噩梦,梦醒了就可以忘了。”
唐嫣然拉着她的手,难得示弱,孩子气地恳求:“那你别走,不然我会害怕……”
“嗯,我不走,我陪着你,等你睡醒。”
苏瑾年反手握紧了她的手,紧紧的,不松开。
唐嫣然大概永远也不会知道,对于苏瑾年而言,她同样是那个温暖着她的世界的小太阳,有时候,友谊是一种超脱了爱情,乃至亲情的存在。
只要一想到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人永远对你好,永远关心你,永远不会伤害你,在你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伸出援手,在你做错了事的时候会提醒你,不管你走出多远,她都会在那个地方,不离不弃,微笑着等你……那么就算再寒冷的夜,再冷漠的环境,也能够抚一摸到那触手可及的温暖。
所以一听到唐嫣然出了事,苏瑾年比自己遭人算计还要愤怒,她无法原谅那些伤害了唐嫣然的人,绝对,不原谅!
一直等到唐嫣然睡着,苏瑾年才支开了医生和护士,把季子湘叫过来问话。
“子湘,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知道是谁干的吗?”
季子湘皱了皱眉头,摇摇头。
“是谁干的我不太清楚……因为之前跟嫣然姐姐提过一次,我很崇拜银耀学院的李教授,嫣然姐姐就找机会帮我约了李教授,说好了七点钟在校门口碰面,然后她带我进去找李教授。但是我在校门口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她人影,就给她打了电话。但是无论打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我怕她出事,又联系不上姐姐你,就叫了季子陵过来,还好我无聊的时候弄了个移动电话的追踪器,只要有信号就能定位,这才在后山的一个林子里找到了嫣然姐姐落下的手机,后来又赶紧在附近找了一圈,才发现嫣然姐姐被绑在树干上……”
说到这里,季子湘忍不住抬眸多打量了几眼苏瑾年的脸色,见她的神情愈发的冷酷,不由得放慢了语速。
“……嫣然姐姐的身上好像被被泼了什么东西,面前围着三个女人,其中一个捏着点燃了的火柴在她面前晃来晃去,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季子陵当即大喊了一声,那群人见有人来,甩手就把火柴往嫣然姐姐身上人,幸亏那火柴一脱手就灭了,不然嫣然姐姐就很危险了!”
一想到当时那个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季子湘还是忍不住有些后怕,控制不住拔高了声调。
“嗯,我大概知道了。”
苏瑾年沉声哼了一句,琉璃色的眼眸中,缓缓聚起一股冰冷的煞气。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竟然敢在学校里行凶?她们不要命了吗?
“那姐姐……接下来要怎么做啊?那几个女人太可恶了,一定不能放过她们!”
“等嫣然醒来再说吧,她应该知道是谁干的。”
只要是这个学校里的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瑾年大概猜到了几分,会在学校里动手的,要么是蠢得无可救药,要么就是狂妄得无可救药,见唐嫣然无权无势好欺负,笃定她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她知道,银耀学院里面卧虎藏龙,有些学生的来头不小,背景很大。
但是那又怎么样?
敢欺辱她苏瑾年在乎的人,不管是谁,都必须付出十倍的代价!
没过多久,季子陵就拿着替换的衣服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太适合出现在这里的男人――被苏瑾年冷落多时的未婚夫,陆宗睿陆少董。
陆宗睿不是个不识时务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楚。
见到唐嫣然躺在床上休息,眉头微微皱着,但表情看起来还算放松,陆宗睿微微松了一口气,转眼看向苏瑾年:“唐嫣然怎么样了,情绪还稳定吗?”
“还好,只是受了惊吓,休息一阵应该会慢慢好起来。”
苏瑾年也不是没有分寸的女人,而且在这样的情境下,她根本没心情再去收拾跟陆宗睿之间的那些破烂事,只淡淡应了一声,不亲不疏,不冷也不热。
见她如此,陆宗睿也只能先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暂时搁在一边,把话题的重点放到唐嫣然的事情上来。
“具体的经过,在来的路上子陵已经跟我说了一遍,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那几个行凶的女生,刚刚唐嫣然有没有说是谁下的手?”
“没有,嫣然心情不好,我想等她平复一点再问她。”
“嗯,这样也好。”
“……”
“……”
接着是一阵静默。
自从苏瑾年在订婚宴上把录音笔甩给陆宗睿,并且当着他的面跟安奚容离开之后,陆宗睿以为再次见面,他们避免不了会吵架,或者是冷战。
然而被唐嫣然的事情这么一搅合,他们之间的气氛却没有那么僵硬,甚而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对方。
只一点是残酷的,那就是他们无法回到从前那样亲密。
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面对着面,却无话可说,即使是有千言万语,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气氛沉闷得压抑,让人喘不过气。
半晌,还是陆宗睿率先打破了沉寂:“你饿吗?有没有吃早饭?”
苏瑾年点头:“吃过了。”
陆宗睿目光沉沉,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又吐出一句:“你的衣服也弄脏了,汽油味闻多了对身体不好,要不你先去把衣服换了,这里由我看着就好。”
苏瑾年摇头:“不用了,我答应过嫣然陪着她,等她睡醒。”
“嗯,那我陪你。”
“……”
然后又是死一样的沉寂。
旁边,季子湘和季子陵早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不由得互相对了个眼色,小心翼翼地,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一关上门,季子湘就把季子陵拉到了一边,一脸的八卦。
“哎哎哎,你知不知道姐姐和姐夫之间是怎么回事啊?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下子就跟见了仇人似的,那么不待见姐夫?”
季子陵一脸茫然:“你问我我问谁去?我哪知道发生了什么啊!”
季子湘翻了个白眼,明显不相信。
“你会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给姐夫通风报信?要不然姐夫怎么会跑来这里?”
季子陵冤枉地摊手:“我只知道可能是姐夫得罪了姐姐,因为他说联系不上姐姐,叫我见到姐姐的话第一时间告诉他,至于姐夫得罪了姐姐什么……哼,你觉得他会跟我说吗?”
季子湘又是一记白眼。
“没用的东西。”
季子陵哼哼:“有本事你去问啊?”
“……那不是找死吗?”
“那你还说我……”
两个人正吵着,忽然有人在走廊那头唤了一声:“啊,安校长,你怎么来了?”
然后是安奚容冷冷的,又带着一种无以言说的性感的,妖娆的声线:“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道我不该来吗?”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鉴于苏瑾年和安奚容之间的恩恩怨怨,对外公开的部门还停留在安三少与初恋女友死灰复燃,苏大小姐伤心之下另觅新欢的层面上,并不知道私底下发生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关系。
因而没有人会把注意力对焦到他们两人的私情上面,只当是安校长心系学生安危,亲身前来体恤,从而表示学校对学生的重视,最大限度地挽回学校的好名声。
安奚容冷哼着快步朝病房走来:“出事的那个女生叫什么?现在怎么样了?”
校医院的的负责人张主任匆匆跟在他身后:“好像是叫什么……唐嫣然?现在好像已经睡着了,对了……那个苏瑾年来了……”
安奚容像是才得知这个消息似的,脚步蓦地顿了一顿,才又迈开步子往前走,不悦地训斥:“不要多嘴。”
话一出口,张主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点头认错,转移话题:“啊……是是,刚刚那个苏瑾年的未婚夫也来了……”
闻言,安奚容的脚步蓦地又顿了一顿,大抵因为这次是真的,所以停顿的时间要比刚刚多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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