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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下午,天空少云,炽热的太阳肆意将它发出的热量送往地球,微微山风携带着浓浓热气卷过山冈。剧烈的响声在山谷里回荡着,远处正在树林中觅食的鸟儿听到声音全飞到空中,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盘山小道上戏耍的松鼠头也没回飞快地蹿进松林,转瞬间消失不见了。
爬在地上的徐永晋动了动撞的发疼的肩膀,眯缝着眼睛望着前面,眼泪不由自主地从右眼倘了下来――并不是说因为肩膀疼让徐永晋流出眼泪,他还没娇气到这种程度,而是从枪口窜出的那股青烟被风吹到后面,刚好徐永晋睁开右眼,于是倒霉的他体会到硝烟对眼睛的刺激了。
徐永晋转头扫了眼旁边同学,这些人的表现并不比自己好到那里去,有的同学还皱着眉不停咳嗽着,有的屁股很不安分地移来移去,看样子要不是教官说过在他下令前不得爬起来,这些人非要跟猴子一样到处乱蹿。
“……射击前要三点成一条直线,眼睛、表尺、准星、标靶要对直!心要静下来,枪托抵肩,腮贴着枪托,并住气稳稳扣动扳机……”
身后教官大声重复着射击要领,徐永晋他们连忙收住心,平心静气看着前方。在他们身后,刚才还捂着耳朵的王林斌和其他人雀跃着期待着前面同学赶紧结束,他们好上前自己亲手试试。
虽然徐永晋眯缝着眼睛,仔细瞪着前面的靶子,可那白色纸上墨绿色圆圈在他眼里还是渐渐模糊起来。这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靶子距离他们只有一百米,但从趴的地方望过去,那标靶仿佛是千里之外小小的雾团,徐永晋连靶心都看不出来,要瞄准实在是无从谈起。
“预备――放!”又是一阵枪响,透过淡淡青烟,远处立着靶子的地方腾起几缕土黄色烟雾,很快消失不见。山谷里回荡着一阵接着一阵枪声,徐永晋还觉得自己刚刚才趴在地上,八发子弹就已经打出去了。
“让让,让让!该我了!”
徐永晋他们还没有爬起来,待在后面的王林斌他们就已经咋咋呼呼跑过来赶人了。
孟繁蔚决不情愿站了起来,只是并没有离开射击位置,嘴里不满地嘀咕着:“慌什么慌?……靶纸还没取过来呢,你就是趴着也打不了。”
王林斌已经等不及了,笑呵呵上前拽了拽孟繁蔚衣角:“呵呵,繁蔚兄何来凭多怨言?还是让我们感受一下打靶感觉好了。……让开,让我看看。”
徐永晋站起来拍了拍沾在衣服上的尘土,默默将位置让给等的不耐烦的同学,转身走到了后面,将步枪交给了战士,由战士检查枪膛内是否有未打出去的子弹。靶他是打了,可成绩怎样徐永晋自己心知肚明,每次扣动扳机时徐永晋都感到枪口在跳动着,不要说标靶在眼里很模糊,就是看的到靶心,并且能瞄准,相信枪口跳动后,子弹也打不到靶心。
没多少时间战士将靶纸取了回来,大声念着成绩:“一号靶,八发中五,三十一环!……二号靶,八发中四,二十三环!……七号靶,八发二中,十三环!……八号靶……”
徐永晋耳朵竖起来仔细听着,当听到自己只有八发二中,打了十三环时,脑袋耷拉下来,靶纸也没取,垂头丧气地走到一旁。徐永晋感觉场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亏得自己打出这种不吉利的成绩,以后在班里真是没脸见人了。徐永晋没劲地走到一边,坐在草坪上,看了会儿干脆躺了下来,头枕着手看天空慢慢飘过的白云。
报完靶,战士们给站在位置上等候射击的学生发弹药,聂教官一再给那些学员讲述着动作要领,没过多久场上又回荡起一阵阵震耳的步枪射击声。
“嗨!永晋,我打了八发四十七环哎!”
“恭喜你了。”徐永晋闭上眼睛不看过来炫耀的王林斌,嘴里酸溜溜地敷衍着。
王林斌拿着自己的靶纸,坐了下来,很神秘地问道:“呵呵,你猜猜郭宝剑打了几环?”
“几环?”徐永晋心不在焉地问道。
“田鸡老兄真是想让人不佩服都不可以啊,我还以为他就算术学的不错,老接受老是表扬呢!没想到打靶也打的与众不同,那可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绝无啊……”
王林斌废话连篇说个没完没了让徐永晋感到十分讨厌,打靶跟算术又怎么挂上钩了?算术好就能打出好成绩,那自己不应该是十三环,而是满分了。要知道郭宝剑算术虽说好,但要说比自己高到什么地方去,那也是不可能的。至于废话太多的王林斌,他只能打出鸭蛋。徐永晋酸溜溜地想到,听他口气郭宝剑打靶成绩应该很好了,说不定要受到郭教官赞许呢!
徐永晋不耐烦地打断夸夸其谈的王林斌:“你就直说好了,不说我也知道他算术好。”
王林斌一本正经地说道:“零环。”
“哦,零环……零环?”闭着眼的徐永晋刚随口表示自己知道了,马上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王林斌嘴里重复了一遍。
“是啊!全班二十六号人,就田鸡打出零环,八发子弹全打飞了,真是笑死我了!”说完王林斌捧着肚子笑弯了腰。
“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无非是没打到靶子而已。”话虽然这样说,徐永晋不爽的心情好过了许多,毕竟自己不是班里面垫底的,在零环面前,自己那十三环说出来人家也不会笑话了。不过很快徐永晋略微好起来的心情又黯淡下去,自己的眼睛没问题,而郭宝剑是个大近视眼,他连放在鼻子尖的课本都看不清楚,打出零分自然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和他比真是够没面子的了。
“全体注意!……成两列横队――集合!”聂教官的声音在靶场上空回响着。
捧腹大笑的王林斌和自怨自哀的徐永晋听到注意时连忙从地上一骨碌爬了起来,立正看着高喊的聂教官,等聂教官喊完集合,俩人急忙朝聂教官那边跑步过去。
聂教官倒背着手,叉腿站在原地,他很满意地看到这些学生在经过自己训练后,一举一动都开始朝合乎部队对战士要求的方向前进着,像现在,这些学生就能在自己发出“全体注意”后,原地面向自己成立正姿势,听到集合的口令,跑步到自己面前,面向着自己集合,在自己后侧的学生,也能从自己右侧绕过,自行对正、看齐,成立正姿势。为了把学生训练到这一步,自己可真是牺牲了无数细胞啊。
聂教官清了清喉咙,高声道:“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横队从右至左依次转头以短促洪亮的声音报数,横队最后一名没转头高声喊道:满伍。
“稍息……同学们,今天,是我们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明天一大早,同学们就要下山回到各自家中,准备下学期的学习。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不可能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时间用来训练了。我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很多同学人瘦了,皮肤黑了,我听说过,有的同学觉得山上实在太苦闷,什么也没有,只有每天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动作,这些让大家觉得枯燥乏味……但我要告诉你们,这些对同学们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害处。因为你们结实了,你们在山上这段时间学懂了什么是服从,什么是耐心,什么是组织性、纪律性,你们也像个男子汉了。也许同学们会问为什么需要组织性、纪律性?日子是用来过的,我想怎么舒服就怎么过,这种观点成立吗?并不成立!大家以后要是不参军也会走上各自工作岗位,当工作需要你朝东时,你却说自己想要朝西,当老板让你每天上十小时班时,你却说只要上五小时就够了。明明五月份下秧,你却偏要七月份才动手,这样可以吗?自然是不可以了,不按照工作需要干,那工作只能一团糟,不听老板话,你的结局只能失业,想什么时候种就什么时候种,你只能饿死在家。要知道自由是建立在纪律上,脱离纪律的自由只能是没有自由可言,当然,这对军人就更加重要了。……你们是学生,同时也是男人,是中国男人,接受过全面教育的有文化,有理想的新一代中国男人,祖国对你们报以极大之希望,想想我们历史上那光辉的一页页,同学们你们最想的是什么?!”
“参加军队,保卫祖国!”全场所有的学生整齐地高呼。
“不错!男子汉就应该加入军队!”聂彪紧紧握住拳头,将手举过头用力挥了挥。“男子汉要的是阳刚,是健壮,是流血不流泪,是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是为国开疆拓土!让国家和百姓不用受到异族奴役!而不是像宋明末年当羔羊,任人屠宰!李广、卫青、霍去病、李靖、岳飞美名流传至今,若他们没有参加军队,还可能青史留名吗?!为了伟大的祖国,为了千千万万百姓,不要为军训受到的那点苦抱怨,而是要感到高兴!因为,只有接受训练,你们才能和那些英雄贴的更近。岳飞的满江红大家都知道,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为了老来不会后悔,愿诸君共勉之。我的话说完了,暑期军训到此结束,大家现在可以自由活动,不过要注意为了安全,出去活动时最好不要一个人到处走,而是集体出去,还有不要跑的太远,就在靶场附近活动一下好了。现在……解散!”说完了的聂彪和战士一起将步枪送回了仓库。而站着的学生听到好自由活动了,兴高采烈跑出了出去。
临近日落时分,火红的太阳悬挂在瓦蓝色天空上,几朵白云悠闲地从西北方向朝东南缓缓移动着,云团不时将耀眼的太阳遮蔽,给地面上投下一块块斑斓的阴影。
快要九月了,从靶场朝北面望去,青绿的草甸上点缀了几块淡黄斑,不时有鸟儿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扑哧一声飞到半空,盘旋一圈后投入到下面松中。松林距离山顶并不是很远,众多松树彼此紧密的围拢在一起,将阳光拒之于森林外面。山风吹过,高大挺拔的青松发出低沉的呜语,仿似在吟唱着什么。
草地上一群群的学生有的满地打滚,有的撅着屁股追野兔,有的俩人拳来腿往表演着对打――不过要说他们是花拳秀腿倒更加准确些。一阵山风呼啸而过,人们感觉到有丝凉意,毕竟马上就要进入九月了,日落时分山里只要起风,还是有些凉。
“永晋,抓住没有?”滚的满身都是绿色草浆的王林斌见徐永晋正弯着腰,张开双臂小心翼翼朝下缓缓移动,知道这家伙正在抓兔子,好奇地赶了过去。
“别吵!……哎哟!……看看!我马上就要抓住了,给你一咋呼,兔子都吓跑了!”
王林斌说话的时候,徐永晋见草丛中的灰兔耳朵一动作势要跑,连忙一个前扑,可惜等他站起来后,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抓到――兔子在他扑下去时,已经跑掉了。抓不住兔子的徐永晋只能拿王林斌出气了。
“这么好抓的兔子你也抓不到?……来!我试试看。”王林斌挽起袖子,迈着大步,雄赳赳气昂昂走到前面。走了两步,王林斌疑惑地回头问徐永晋:“兔子在什么地方?”
“兔子?”徐永晋给王林斌问的啼笑皆非,这个大少爷连野兔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也要抓兔子,亏他还有脸问自己。“兔子就在草丛里,你要先找到野兔挖的洞窟,然后用烟熏,用水灌,把兔子赶出来就是了。不过你要小心点儿,万一找到的是毒蛇洞窟,那你可麻烦大了!”
王林斌打了一激灵,抓兔子的兴趣立刻小了不少,可是看徐永晋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王林斌对徐永晋说的毒蛇洞什么的产生了极大的怀疑。“在这里点火?万一引起火灾了怎么办?还不给人家抓起来啊?水淹主意不错,可到哪里找水去?你个混蛋是不是骗我?”王林斌望了眼周围,周围那些抓兔子的同学没一个搞什么煽风点火,水淹七军的,看来徐永晋说的不尽不实。
“呵呵,既然无法从洞里面逮到兔子,那你只能低着头瞪大了眼睛看看什么地方有跑出来的野兔了。”徐永晋惫懒地坐在草地上,指了指面前草地。“连我都抓不到,你要抓的住我就佩服你!”
徐永晋坐在草地上,看着王林斌弯腰在草丛中仔细搜索着野兔,没多少时间,王林斌打消了在徐永晋面前炫耀的念头,垂头丧气走了回来。“这草长的都掩到我膝盖,就是有兔子,我这么走过去它还不逃?不抓了!”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放弃的。”徐永晋笑着站起来,迎着王林斌走了过去。“前天上午你和田鸡比试不也是这样?才跑了几步路,你就把背上砖头扔掉了五块,嘴里还死活不肯服软,说什么砖头自己跑掉了,那砖头有脚能自己走吗?呵呵,一点儿耐心也没有,亏你还想到海军学校呢!”
王林斌很难得地脸红了一下,嘴硬道:“砖头是自己丢了嘛!跑步颠几下那砖头就自己掉了。”
徐永晋不依不饶紧紧进逼:“刚好掉了五块?教官说必须背上五块,你就掉了五块,还剩下五块,这世界巧合还真够多得了。”
徐永晋走到王林斌身前,拍了拍肩膀,很亲热地说道:“算了,也不和你捣糨糊,反正能在背杆步枪以外还背了五块砖头跑完全程,对你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王林斌不满地嘀咕道:“你个混蛋,总是那壶不开提那壶。”
“你不是要当海军吗?我问过教官了,海军对体能的要求比陆军还要高呢!那些幺二零、幺五零炮弹体质弱一点儿的抬都抬不动,所以嘛,提醒你注意锻炼,这是对你好。”徐永晋看了看天,天空遍布红色晚霞,草地上正在戏耍的同学朝靶场回去了,有人还友善地对他们喊着让他们也回去的话。徐永晋扭头朝靶场慢慢踱过去。“走吧,该吃晚饭了。”
王林斌跟着徐永晋朝靶场而去,嘴里不服气地说道:“我要当的是舰长,又不是炮手,抬炮弹与我何干?你听过有哪位舰长在战斗中亲自跑到前面开炮去吗?要是那样谁还协调军舰各部门工作?我要当的是中国的纳尔逊,而不是默默无闻的一个小炮手。”
一听王林斌想当中国的纳尔逊,徐永晋嗤之以鼻道:“你就做梦去好了,人要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你想兔子一样朝前蹦着走吗?就算你考上海军学校,学校里也要训练搬炮弹的,那可是比一杆枪五块砖头重多了,那时侯你是否说自己是当中国纳尔逊来着,而不是过去搬炮弹的?”
“有动力扬弹机,又不需要太多体力,就是搬几发炮弹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么苦的军训我都坚持下来了,还怕搬炮弹?陆军有什么好的,整天不是挖战壕就是练跑步,跟土拔鼠一样……不对,说土拔鼠不好,怎么能形容我们可爱的陆军是老鼠呢?应该是旱鸭子。”王林斌对自己找出一个贴切形容陆军的名词感到极为高兴,嘿嘿笑了起来。
徐永晋瞟了得意的王林斌一眼:“旱鸭子?……你个混蛋学习不好嘴巴倒挺损啊?陆军是旱鸭子,那海军是什么?”
“呵呵,你说海军是水鸭子好啦,反正我没意见。”
“水鸭子?你还涮鸭子呢!真是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咱们走着瞧,你那么喜欢海军总有一天要后悔的。”
****
“李妈!我回来了!……李妈!”
王林斌推开院门,嚷嚷着跑了进去。
“哟!少爷回来了?……哎呀,你怎么这么瘦了?这手上怎么还有老茧?”听到外面传来王林斌声音,李妈急忙赶了出来,出现在她面前的王林斌把她吓了一跳,白白净净文文弱弱的王林斌现在又瘦又黑,看起来不是富家大少,倒成了乡下整天东游西逛的野小子了。看到王林斌原本光滑细嫩的手上现在有了老茧,把王林斌当自己孙儿看待的李妈心痛的不得了。
“水!快给我拿杯水来!”
“哎呀呀……这遭的什么罪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给折腾成这个样子了?真是罪孽,要是老爷看到了还不知有多心痛呢!”李妈嘴里唠叨着回房去给王林斌端水。
走进客厅,王林斌将背负的背包扔在了地上。背包没绑起来,里面的东西散了一地。两双开了口子的草鞋,一件皱巴巴脏兮兮的作训服摊在地上,很快,客厅里充斥着一股混合了汗臭与泥土气息的怪味道。
“哟,这衣服怎么这么脏啊?我让张婶洗洗去。……少爷,里面这些东西还有用吗?”
“都拿去洗好了。”王林斌仰脖大口灌着李妈端上来的凉水,喝了几口将茶杯搁在桌上抹了把嘴说道:“还是家里好啊,可把我累死了!李妈,我爸呢?”
“老爷到工厂视察去了,马上就会回来。知道少爷今天回来,老爷临走的时候交代过,今天晚上要好好烧几个小菜,给少爷接风。”李妈拣起地上那些东西朝外面走去,出门的时候回头看了敞开衣服,把鞋一脱,双脚盘坐在椅子上的王林斌。虽然从外貌上看,还是以前熟悉的少爷,可人黑瘦了不说,连一举一动却没了以前文质彬彬好象奶油小生的样子,说话、走路给人一种粗犷的感觉。李妈想象不到只不过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一个人为何能改变这么快?――李妈感觉王林斌变化太大也不奇怪,自从上山后,虽然两个星期学生可以回家一天,可星期六下午走星期天晚饭前又要必须回来,来回有五十多里路让怕累的王林斌不想回家了,这段时间只是王磊在他们休息的星期天派人带着各种吃的用的慰劳过他。
外面天空飘来一块乌云,将烈日遮盖起来,树叶沙沙做响,起风了。
王磊在太阳还没下山的时候回到家里。
本来王磊今天是不想出去的,毕竟唯一的宝贝儿子今天军训回来,做父亲的应该在家里迎接才是。可上午议会的张议员找上门来,说是有“意大利”客户到了浔阳,想要洽谈购买一批钨钢,钨钢是政府控制物资,只是“意大利”商人神通广大,让议会控制外贸的委员会同意进行外销。钨的产地在赣南,当地就有钨钢生产,不过赣南的钨钢质量参数比较高,政府不同意将赣南产钨钢卖给意大利人,于是“意大利”人就到浔阳来洽谈了――浔阳也生产钨钢,质量虽然没有赣南的好,可在世界上也算小有名气。浔阳最大的钨钢厂是王磊他父亲在一八九零年创办的,当听到有大生意上门,王磊只得将见儿子的时间推迟了。
坐在车里看着行人从车窗外朝后掠过,王磊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下午王磊狠狠痛宰了一顿意大利商人,这些带了黄金过来的商人不光需要钨钢,他们还要碳素钢、黄铜、木材、橡胶、粮食……一大批各种原材料。从议员那边王磊探听到这些所谓的“意大利人”实际上是一个德国外购团,因为战争,协约国对德国的海外贸易进行封锁,所以他们才打着意大利的幌子,跑到中国来购买战略物资。战争年间,德国马克在中国是没有什么吸引力了――除了美圆,连英镑中国人都生怕拿在手中会贬值,德国人知道这一点,于是他们带了大量的金银来交易。当王磊看到德国人取出用来订货的一块块金砖,眼睛都直了。于是双方在和谐的气氛下很快达成了众多意向合同。按照合同,王磊现在所有的工厂就是生产德国人需要的那些东西也不够――以前工厂库存已经在战争开始后,让美国人买走了。――看来工厂规模还要继续扩大。至于扩大工厂规模,王磊一点儿也用不着担心,为了尽快获得这些物资,德国人以高出国际市场三成的价格跟他签定的合同,并且还当场付给他可观的定金。
德国人虽然很严谨,可是战争让他们急需这些物资,心急如焚下,他们也无法真的按照国际市场价问王磊购买这些东西。聪明的德国人很清楚,王磊跟他们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很多物资他们要是不买,说不定一转身英国人就买走了。何况现在国内市场上这些东西也是一天一个价,还天天都往上涨的,现在看要多付三成,也许再过半年国际市场价比今天付给的还要高。
在友好气氛下,洽谈很快结束,德国人公事公办,他们还有其他东西要购买,于是在签订的合同后晚宴也不用王磊请,匆忙朝火车站赶,打算到南昌再去找下一个供销商,在这些德国人走后,张议员告诉王磊,说是过两天又要有一个美国贸易代表团到这里来搜刮,要王磊做好心理准备。好消息一个接着一个,王磊感觉自己现在真和做梦一般。
打开车门,还没下车就看到自己的宝贝儿子从客厅里喜笑颜开跑了出来,这让王磊十分高兴。
“林斌,你们在山里都训练些什么?”吃饭的时候,王磊和蔼地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放下筷子问道。
王林斌手上撕着鸡腿,嘴里嚼着鸡肉,含糊地说道:“也……也没什么。每天除了站队列,什么稍息、立正,向左转、向右转,就是跑步、俯卧撑、仰卧起坐、抬腿、转身弹跳什么的。”
“就这些吗?这也太单调了。”王磊失望地问道。
王林斌用力咽下去一块鸡肉,抬起头看了眼父亲。“是啊,是比较单调,而且还很累。就说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吧,开始我们每天做三组,每组间休息一分钟,一组六个俯卧撑,到了下星期就一组要八个了,仰卧起坐也是如此。到现在俯卧撑每人每天要求最少做四十五个,仰卧起坐最少也要做五十五下。还有跑步,每天都要在山路上跑五公里,昨天上午在靶场内还进行了测试,要求在十六分钟内跑完三公里,违者就要做三十个俯卧撑以示惩罚。真是累死了。”
“这样啊?”
王磊听的眼珠都要凸出来了,以前在学校训练的时候,他在没事的时候专门过去看了一回,感觉军训并不是很累,可今天一听,这简直是魔鬼训练,看来宝贝儿子这次吃尽了苦头。
王林斌没注意到父亲脸色,继续自顾自说道:“对了,还有背枪、肩枪什么的。我们昨天下午还进行了实弹射击呢!”
“实弹射击?!”王磊的嘴巴张的老大。
王林斌点头承认,兴冲冲地表功道:“是啊,八发子弹我打了四十七环!爸,你说我厉害吧?”
“厉害,厉害我们林斌自然比谁都厉害……你们教官就不怕发生误伤吗?都是些毛头小子,搞什么实弹射击?!”王磊对教官安排他们射击深为不满。
“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在靶场那么多日子,经常有人过来打靶,也没看到谁因为实弹射击受伤了。……爸,很刺激的!一扣扳机,‘叭’地一声子弹就飞了出去,你眼前就是一团淡淡青烟,还有春节放鞭炮时的味道,呵呵,再有趣也没有了。”王林斌一边说一边比画着。
王磊却怎么也感觉不到有什么有趣可言,作为自己工厂生产步枪枪管钢材的内行人,王磊知道虽然枪管质量提高后炸膛事件少了许多,可毕竟不能保证枪管永远不会炸膛,真要炸膛,肯定就不是什么小事。“你们用的什么步枪?九零步枪吗?”
“不是,是七五式,九毫米子弹,威力大,后坐力也满大的。”
对军方的安排,王磊暗中直翻白眼。九零式步枪采用了钨钢都免不了炸膛,这七五式枪管更差,居然让学生用这么危险的东西。
“爸,我想考军校。”
“嗯……啊?”王磊正暗恨着部队太不拿学生当回事,儿子说的话刚随口敷衍一下,马上反应过来,惊讶地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对面严肃起来的儿子。“你再说一遍,刚才我没听仔细。”
王林斌收起笑脸,容不得别人反对,一字一顿坚定地说道:“我说我要考海军学校,我要当中国的纳尔逊。”
“不可以!”从来不对儿子发火的王磊仿佛被人踩了一脚,一下子跳了起来,暴怒道。
“为什么不可以?爸你应该知道为什么参加军队,外面宣传画说的很明确,因为义务、荣誉、国家。我已经成年了,为了为国家尽义务,我应该参加军队。中国每次重视军队的时候,都是在历史上最辉煌的时候,汉武帝唐太宗为什么到现在还让人赞扬?就是因为他们建立起强大的军队,不然现在的中国在什么地方?想要留名青史的,要么流芳百世,要么遗臭万年,让今后所有人都痛骂,爸爸比我大,你知道历史上都那些人留名了?反抗异族、开疆拓土留名的海了去了,还有一些人留名是他们投降,如秦桧、吴三桂之流。人总是要死的,怕什么早死晚死?我只要能让以后中国人都记得有我这么个人就成!最后我是中国人,为了国家强盛,我应该参军,军队才是我实现理想的地方!”看来想说什么话王林斌已经准备好了,嘴巴一张根本容不得王磊插嘴打机关枪般说了下来。王磊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突然觉得站在对面的儿子陌生了,不再是自己所熟悉的那个娇气的不得了的大少爷。至于儿子说了些什么,王磊根本就没听进去。
王磊坐了下来,唬着脸冷冷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只有你这么一个儿子,决不允许你参加什么军校!你要是报名了,我也会跟部队说我决不同意。”
在王林斌决定报考军校的时候,徐永晋就已经警告过他父亲有可能不同意,对父亲现在的说法王林斌已经有了准备。见父亲不同意,王林斌毫不示弱地回瞪着父亲:“我就是要考军校!你要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反正军训没白军训,怎么一个人在野外生存我已经清楚的很了。”
“你要离家出走?”王磊气急反笑,反问道。
从小儿子威胁自己不知威胁了多少,可每回威胁都是不满足的话他就不理父亲了,离家出走这么严重的威胁这倒是头一回。王磊很想说要离家出走就出去好了,可他怕军训时候那些该死的教官真的教了儿子如何在野外生存,儿子一气下要是跑出去了,问题就实在太严重了!
“不错!你要不答应,我就离家出走!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看着面前的儿子,王磊突然发觉自己教育实在是太失败,以前什么都满足他,让无法无天的儿子真的以为世界上就属他最大,做父亲的什么都应该听儿子,现在终于闹得不可收拾了。
儿子长大了吗?也许吧,一场军训让儿子强壮了许多,透过单薄的衣服,可以看出胳膊上那一块块突出来的肌肉,身高也有一米七了,可这决不是儿子可以读军校的理由,他毕竟才十六岁,而且自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说也不应该让他参军去。对着儿子没辙的王磊发愁了,应该如何改变儿子这可笑的念头呢?
在旁边的李妈见父子俩僵在那里,小心上前劝王林斌道:“少爷呀,不是我倚老卖老,参军这事必须要慎重考虑,不得马虎啊,军队比什么地方都危险,搞不好就有生命之忧,老爷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想想老爷年龄,你可不能不为老爷考虑自作主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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