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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醉雪听见师映川说可以让自己抄录一份副本保留,知道对方是把自己当成了好友,便微微点头,语气郑重地道:“多谢。”师映川笑道:“没什么可谢的,又不是了不起的大事。”当下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案,随口问道:“现在就抄么?”千醉雪将手札合起,走到书案前取了纸笔:“既然要做,那就抓紧做完罢。”师映川打趣道:“你倒是雷厉风行。”
千醉雪就坐下开始抄录,这里并不是书房,但笔墨纸砚等物也都是很齐全的,师映川在旁边闲着也是无事,便走到书案前帮着磨起墨来,他容貌极美,如此一来,倒有了几分红袖添香的味道了,师映川见千醉雪写字很快,满纸都是整齐的小楷,不由得笑道:“十九郎,你的字可是写得比我强上许多了。”千醉雪并不抬头,全神贯注地抄写着手札,一面道:“我辈又非书生,何必定要写一手好字。”师映川笑道:“你这可不是什么安慰人。”
这本手札很厚,决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抄完的,师映川在旁边看千醉雪抄录了一会儿,便没了兴趣,这时外面却下起了雪,师映川便饶有兴趣地凑到窗前去看,道:“这估计也是今年冬天最后的几场雪了罢,春天已经快来了。”千醉雪听了,便暂时一停笔,抬头朝师映川那边看了一眼,见师映川兴致勃勃地瞧着窗外的雪花,像是个孩子一样,一时间千醉雪嘴角倒是不禁挂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他才想起来,自己这个未婚夫不过是刚满十五岁,确实还算是个孩子,哪怕平日里表现得很成熟,但终究还是有些孩子心性是难消的。
室中静悄悄的,千醉雪凝神抄写着手札上的内容,目前他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自己眼前的手札上,青年专注地抄录,随着笔尖细微的颤动,一个个整齐的黑字便逐渐写满了雪白的纸面,在距离千醉雪大概十余步的地方,一张短榻上铺着锦绣垫缛,前方地面上铺着华丽绵厚的地毯,师映川就坐在榻上打坐,两盆淡金色的鲜花放在榻脚,空气中暗香浮动,很有些心旷神怡之感,过了一会儿,千醉雪写完某页上的最后一个字,这才放下手中的兔毫,轻轻活动着手腕,他看了不远处的师映川一眼,见对方神色平稳,双眼静合,便没有出声打扰,起身走到窗前,这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千醉雪注目于室外的景色,一时间不免有些喜欢,觉得这里的环境很不错,这时却听有人道:“……在想什么?”
千醉雪回过头,见师映川已经睁开眼,正含笑看过来,便也回以一个笑容,道:“听说白虹山风景极美,想必春天的时候就可以看到了,所以我在想,什么时候才会到春天。”师映川听了,不禁打趣了一句:“冬天就快过去,春天还会远吗?”说着,弯腰穿了鞋,下榻整了整衣裳,笑道:“你如果喜欢,那么完全可以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随你的意,反正我这里又不缺一双筷子,养几个人还是养得起的。”千醉雪略一思忖,便微微颔首:“也好,这份手札内容很多,我正好可以慢慢抄录。”师映川很慷慨地道:“我这里还有一些你应该会感兴趣的东西,你都可以抄一份自己留着,没有问题。”千醉雪极清秀的面庞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如此,那便在这里打扰一段时间了。”
两人说着话,这时忽然看见有一道白影从远处的天空中飞过,自由而快意,师映川说道:“那是我师父养的大雕,可惜这种灵物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然我也想养上一只。”千醉雪似乎也有些羡慕,道:“也不知在天上飞翔究竟是什么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是无法想像的……我辈武人穷极一生,即便是有陆地真仙之称的大宗师,也终究不可能脱离地面,若要像飞鸟这般自在翱翔,也只有仙人手段才能做到罢。”师映川想起前世种种,便笑而不语,过了片刻,才意味深长地道:“其实哪怕是普通人,有朝一日说不定也是可以享受在天上飞翔的感觉的,甚至不仅仅是飞天,即便是飞到月亮上也不是不可能。”千醉雪失笑:“嫦娥奔月么?那就真的只能是仙人手段了。”
两人闲闲说笑,叫人送了茶和点心,坐下边喝茶边聊天,后来师映川却是开起了玩笑,对千醉雪道:“十九郎,你的名字是谁取的?说实话,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还以为是姑娘家的名字。”若是陌生人这样说,拿人家名字取笑,自然是很无礼的,不过现在两人都很熟悉了,这就只算是一个朋友之间的打趣罢了,千醉雪也不在意,道:“无非是个代号而已,好坏又有什么关系。”说着,倒是微微一笑:“你的名字却是不错,如月在天,只一而已,及散在江湖,则随处而见,此‘月映万川’之说……”师映川忽然想到前世一事,便‘哈’地一笑,摆手道:“我听过的这么多名字里,有一个人的名字最霸气侧漏,你能猜到是什么名字么?”千醉雪虽然是第一次听到‘霸气侧漏’这个新鲜词,不过也大致明白是什么意思,便道:“是什么?”师映川狡黠一笑:“独孤求败!这个名字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敢叫这么个名字,难道不怕一出门就被人直接打死?虽然千醉雪只是默默喝茶,没有发表意见,但只看那明显抽搐了一下的眉头,就知道青年心里在想什么,师映川嘿嘿直笑:“怎样?这名字王八之气浓浓扑面,何等装逼啊!比起人家,我这什么‘月映万川’,实在是弱爆了。”千醉雪勉强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不过有个词却是他这样的古代青年完全不明所以的,于是便不懂就问,虚心求教道:“……装逼?这是何意。”师映川见青年用很正经的模样问出这么个问题,不禁暗道果然是封建社会培养出来的纯洁孩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这个问题嘛,其实比较深奥,只言片语的也解释不清楚……这样罢,我讲个故事你应该就明白了。”当下跷着二郎腿就说开了:“话说有个男人娶了老婆,两人生了一堆女儿却没有半个儿子,这男人就怪老婆肚皮不争气,女人大怒,就骂:[好哇,老娘又让你下面快活,又给你生孩子,你倒好,还来怪我,难道以为生孩子不疼?生一次就快要了我的命!你这狗才,以后再不准碰我!正好我也怕死!]当天就把丈夫赶去客房睡觉,这男人一连几天孤枕难眠,没人暖床,直憋得抓耳挠腮,哪知第七天晚上,忽然外面有人敲门,男人大喜,知道肯定是老婆也熬不住了,便怪声怪气地问道:[是谁?]门外他老婆道:[开门!不怕死的又来了!]”
“……噗!”千醉雪正在喝茶,他是正统封建时代教育下出来的青年,哪里禁得住这种工业时代荤段子的考验,不防一口茶就直接喷了出来,师映川见状,不禁抚掌大笑,不过刚笑了两声,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这样调戏自己的未婚夫似乎有点不厚道,便咳了一声,摸出手帕递过去,讪讪笑着:“没呛到罢?”千醉雪好象也觉得自己太过失态,眉头抽搐了几下,接过手帕擦了擦:“……没事。”
这下就有点莫名其妙地冷场了,师映川心下叹气,便没话找话:“十九郎,不如我给你看看手相?我倒是懂一点。”千醉雪从善如流地伸出左手:“好。”
这是一只武人的手,说实话,千醉雪的手生得很养眼,五指修长,掌纹清晰,师映川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认真研究起来,他倒是没胡说八道,看手相他确实会一点。
千醉雪安静坐着,任凭师映川观察自己的掌纹,他发现对方的手很软,在翻来覆去摆弄自己左手的时候,有一股非常明显的温润柔腻之感,千醉雪不是好色之人,不过这时也下意识地看了师映川一眼,少年的五官极精致,秀美到有些不可思议的地步,唇角微微上翘,天蓝色有着绿萼梅刺绣的衣裳清爽得一塌糊涂,使得这张微显青涩稚气的脸越发被衬托得洁净天真,虽然肤色不白算是一个缺陷,但其他方面已经足够弥补这个问题,千醉雪见状,心想若是面前这少年再长大几岁,说不定便是对方的生母燕乱云当年那个级别了,到时候继燕乱云之后成为另一位怯颜美人,也未可知。
这时师映川放开了千醉雪的手,开始侃侃而谈:“照我看来,你这手上纹路……”师映川在这方面有些涉猎,自然说得头头是道,千醉雪便也听着,如此一来,先前有点冷场的气氛就渐渐又恢复了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就快到了中午,师映川召来一个侍女问道:“对了,什么时候可以开饭?”侍女欠身应道:“剑子现在就可以去前厅。”师映川听了,便起身对千醉雪笑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过去罢。”
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带外面,前往一处建筑,这时不远处的大光明峰沐浴在阳光中,看起来有一种令人微微炫目的璀璨之感,尤其是山峰上那一片错落有致的高大建筑,看上去竟隐隐有些天上仙宫的味道,美轮美奂,让人不禁想象若是站在山顶,高高在上,俯视众生,无数人都在脚下,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感觉?一时两人走在路上,一路可以见到鲜花翠树环绕,不计其数的珍贵植物在这里到处都可以见到,往来的白虹宫中人纷纷弯腰欠身,表示敬意,师映川见了这一幕,不禁心生感慨,道:“十九郎,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的日子过得很苦,所以后来当我成为这里的主人,第一次看到这些的时候,我心中震惊惊喜之余,也觉得这样的生活实在是太奢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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