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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命运。【文字首发138看书网】长夜。将尽

“谁在那儿。”

肃宗汗淋淋的从昏睡中醒来,似乎是刚做了许多噩梦,全身依旧象是被压着一块大石头一般,沉的透不过气来。

大明宫里的三位王兄的血,正当盛年父皇扭曲的面容,王皇后的哀戚,武惠妃的得意,随后又变成李林甫口蜜腹剑的笑容,杨国忠的骄横跋扈。

“水。水。”

下一刻他觉得口中无比的干渴,却俩一个小指头也抬不起来,顿时心中惊惶起来,关于中风和偏瘫的阴影这一刻笼罩在。

“陛下。醒了”

一阵激动的欢呼声,听起来很遥远也很不真实。

“圣上。”

随着一个婉婉动听的熟悉声音,一股香甜的蜜水灌进他的口中,也让他稍稍平静下来。

吞下几口蜜水,仿佛丝织百骸流失的气力,回来了一些,慢慢睁开眼帘,却发现周围的事物仍然很模糊,而且摇晃个不停,他伸手想去抓住什么好稳住,却只抬了一半,却又被人按下。

“请陛下保重。”

他的眼神又好了些,才发现不是景物在动,而是自己在动,他正躺在一个宽大的皇舆里,由一些精壮的内官抬走着,正奔走如飞。

再看情景,却是在大内后苑的昆明湖边,天'色'阴沉,铅灰'色'的氤氲,沉甸甸的压空气中有些发闷,连带的水边遍布的莲荷,都死气沉沉的。

“这是。”

肃宗吃力的吐出两个字眼。

“陛下稍安勿躁,就到了。”

说话间,甘'露'殿的牌楼,已经出现在前方,众多穿甲带弓的卫士,夹杂着朱紫袍的内官,迎候了上来,簇拥着舆,直接进了内殿。

“李大公妄权误国,乘陛下不省,禁闭左右,假传圣命,已经诏令中外诸军攻打北军。长安城中大'乱'。”

内常侍啖庭瑶一口气说了起来。

“什么。”

肃宗得到这个消息,顿时血涌上头,一口气堵在心头,差点没闭气昏死过去。

一拥而上的捶背'揉'胸才恢复过来,只喊了一声

“这个该死的老奴。”

“多亏段少监深明大义,起内造之义士,解坤德殿之围,又迎入越王一同救驾,一路收拢内廷仗班忠勇之士,这才将陛下从贼人值守中抢了出来。”

“那你们呢。”

肃宗看着左右的表情,又看了看出现在这里的张皇后和越王李系,多少也察觉些什么,深吸了几口气后,又道。

“有劳诸卿家之功。”

众人齐刷刷的蹲跪下来。

“请陛下下旨。”

“下什么。”

“东宫已经不测。”

“越王恭孝谦仁,当为储君,国家大统朝事要务,尽可付之。”

“陛下退养之时,皇后可为临朝监国。以拨'乱'反正。”

“你。”

他一眼看着那个亲密的枕边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在看看满脸不耐的次子越王,心中越发抽痛起来还是走到这一步了么。

遥远岸边的另一端,出现了一条火龙,高声呼喝着,急吼吼的寻找着什么。

监军的内官吴广福,彻底放弃的叹了口气,看着打着安西北庭特有的血红旗号,却在到处'乱'窜,乘火打劫,偶尔还被大宅子里的守卫,被追逐的满街跑的士兵们。

安西北庭军,已经不复当初那支骁勇果敢善战的铁军劲旅了,历次战损的补充,又参'插'了太多的私人,虽然编制不断扩大,兵备不断增强,但是善战边军老卒的比例,却越来越小。

这次有把郭都护原本募来,准备戍防安西的备身健儿,都调入城中溺战,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可想而知。奉命带兵入城才走了一半,就少了好些人,在街垒上受到阻击,又进攻不力后,这些军人干脆四散自发劫掠起来。

大宁坊梁府。

奔驰的车队直冲到燃烧的倾倒牌楼前,惊狂的马匹才被蒸腾的火焰给阻住,嘶声哀悯的控制不住惯'性',连车带马狠狠撞在燃烧的建筑上,翻了几番,压倒一大片火焰,也撞开了一个缺口,站在车上的人却是身手敏捷的挥枪在火堆中一撑,当空就这么飞转起来,顺势落地后,还旋势不减的反撩倒了十几名试图捡便宜的敌兵。

那些后续的马车上乘机纷纷跳下一些人来,擎牵这马车翻转,迅速组成一道防线,这一耽搁,那些外围的军队也已经合围上来,挺槊执牌,象'潮'水一般掩上了折倒临时的防线。

而那些攻进府内的敌军,也开始纷纷掉头,从背后掩杀上去,一时间,我这里的压力固然小了,但来援者就麻烦了了。虽然还可以看见他们在成群结队的抵抗,却有些情势不妙,

“西斯,高森,莫非、邓肯。你们还可以上么”

我看了一眼手边残存的力量,一个个点名。

“木问题。”

藏在一身铁皮罐头般全身甲里,啃隔夜饭团子裹剩菜的团长周英奇,闷声回答道。

他们的铠甲上全是横七竖八的刀斧凿痕,粘满了敌人的血肉,新月骑士团,由这只各'色'番人组成,原本被视为花架子的仪仗部队,在包围梁府的战斗,发挥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

最后一次捣毁了攻击的弩车后,这些骑士们幸存下来的不足四分之一,因为厚重的甲胄,许多人受伤根本来不及撤离,只能在原地战死到最后,或被锤斧等重兵器砸成血罐头,或者被人压制,用刀捅进铠甲的缝隙,而在幸存者中一些人伤口和甲胄直接粘连在一起,根本取不下来。

“我也可以。”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在我耳边,却是同样满脸疲惫,却依旧倔强异常的小慕容,她手上的宝剑,已经折断,剩下半截也留在某个贸然闯入刺杀我的倒霉蛋身体里,换成了一把并不合手的横刀,虽然我把她留在身边,但她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倒是和那些少年亲事一样

“你。算了把”

我看了眼她穿着前凸后翘的钢丝背心,割掉半截的裙摆下'露'出修长的美腿,上面蹭刮的都是血丝和小口,忍不禁有心情伸手'摸'了一把。

“连个合身甲都没有。弄伤我以后怎么用啊”

他们冲上去后,敌人后阵,再次纷'乱'起来,却是从不同的方向,同时杀出好几股人来,里应外合杀散了这个方向的敌军,不停的丢着火罐,迅速向内靠拢过来。

“南八,好壮士啊。”

我亲上前去大声赞叹道,拉住为首的汉子,他方才站在马车上开道,一人一马一弓一枪,不知道挑翻了多少妨碍,'射'倒了多少阻敌。除了一身汗淋淋,居然没有沾上多少血迹。

跟随跟在他身后的,脸被涂的乌黑,却是一些穿朱鸟袍的学军,以及来自附属机构的武装人员,他们腰上绑满了火罐,身后还背着箭只,甚至还有人抗着一捆集束火箭。听他七嘴八舌的简单介绍,居然是从对方没有顾得上的一些死角,自发聚集起来的。

我又看了另一拨人,明显分做好几个群体,我一一问顾过去,才发现其中既有有一部分昆仑奴组成的夜叉营,也有大通社的武装护卫队,更有一些杂七杂八自发聚集的江湖中人。武器和铠甲也杂'乱'的多,主要以短兵为主。

“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惊讶的看见一个很突兀的人,拜火教的护教高手,安息人玛各。

“这是圣火的指引。”

他咧嘴笑了笑

“其实,是奉我主君的命令,带领我教的健儿前来。希望能为大人尽微薄之力。”

虽然这些人相对外围的敌军,实在是微乎其微,但对守卫者来说,却是难得生力军。特别是他们还带来了少量火器。

“知命能安乐,清净最胜长,主视观如在,安泽众生备,。”

“盛载。圣哉。”

长安景教最大的圣堂至善乐知堂中,烛火摇曳,灯'色'昏黄,各种香花烛供,堆满了神台。

无数逃来避难的信众,在司教人员的引导下,正在蹲伏在地上,胆战心惊的用《宣元至本经》、《志玄安乐经》齐声祷告,

另一些女子和孩童流着眼泪,则高唱《荣福经》、《赞美经》《叙听所述诗所诗》里的诗歌;老人们则用《大秦景教三威蒙度赞》《尊本经》里的敬语,最大力气的不停赞美着“一体三威的圣父阿罗诃、圣子弥施诃和圣灵之名。

圣堂的门后,已经摆上了历朝天子的五圣画像和神排,为了以防万一,强壮的信徒用弓箭和刀棍,把持了每一个门户和窗格,神情高度紧张的望着外部的火光。

“这是圣教的劫难,也是光明天主对我们的考验,为什么要坐观。”

圣堂的顶楼上,景教宣导长塞拉弗,也象困兽一般,在临时软禁的内室走来走去,失去以往的从容和镇定,喊叫出来。

“哪怕是最有限的支持啊。我们的姐妹在受难啊”

虽然本朝优容景教,但是普通百姓士民,对这些域外的西夷信仰,其实并不怎么感冒,为了传播福音教团上下,没少绞尽脑汁用了各种手段,他在那位大人门下效力,也有同样的问题,他虽然有许可,但那些塞利斯人太实现了,现实到多数情况下,只能效法本土教派的用赈济和法事之类的手段,来打开局面。

他也用了某些变通的法子,好容易从女营这些有过悲惨遭遇,又相对心灵空虚的可怜女人中,发展出好些虔诚的信徒和更多对福音产生兴趣的人。随着这些虔诚的女人嫁人后,她们在军队中或者官府中的丈夫,她们生下的儿女,也将随着母亲的信仰,而变成具有发展潜力的传播福音对象。

他忧急如焚的看着女营方向升腾其的火光,最后还是下了决定。

随后一名执事司教,慌慌张张的跑下楼来,对着正在主持安息大弥撒的长安景教总座,宣道大导师伊斯,耳语了一阵,对方皱起眉头。

“塞拉弗打晕了照看他的司教兄弟,跳楼跑了。”

“赶紧派人去他的祈祷团所在地把。希望能来得及”

另一名宗主持开声道

“他终于走上他所希望的道路么”

“他已经被权势和恶念,蒙蔽了心灵么。”

“难道他不明白,在那些塞利斯权贵眼中,我们都是一体的啊。想让圣教的前途和基业,为他的理想殉葬么。”

南齐云,不是南山贼,正满身污垢的,从墙根附近某个下水道的地井中,吃力的爬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油污,轻轻嘘了口气,嘟囔这

“老子再也不钻这个老鼠洞了。”

又费力的把肥大的肚子从狭窄的井道也撑出来,突然他耳朵一动,就听见急促的奔走声,不由猛然扑倒在居民倾倒在下水道变上的杂物堆中,用力的钻两下,洋洋洒洒的淹没了半个身体,就看见一群明火执仗的军人,气咻咻的从他身边奔驰过去。

由于他肥大的身躯,挂满了下水道里蹭来的污泥,这时,倒成了他最好的掩护。突然他低低惨叫一声,却一只同样躲在垃圾堆里觅食的野猫给了他狠狠一抓,还对着对这他的腿根不停咆哮着。南山贼脸'色'一变,从裤胯里掏出一把污泥,还有一直蠕动的小老鼠,天晓得这东西是什么时候钻进去的,只是被他的体形挤压的有进气没出气了。

在野猫继续扑上来之前,他以与身材不相称的敏捷和矫健,迅速消失在巷尾中。

随后,某处暗渠内,被无数武器顶着的南山贼高举起双手,从脖子上摘下一个小包,里面拆开却是几搓黑白相间的'毛'。

“不错,的确是早慢熊和小白狼的'毛',是自己人。”

“我带来了城外的口信。”

带着他绕来绕去走了几个转角和岔道,底下暗渠才逐渐变得宽敞起来。

污水暗渠汇合的偌大空间内,被火把和马灯照的通明,人声鼎沸,往来不息,俨然一个地下指挥所,所有的物品,都似乎是用防水的油布包好,预先贮藏在这里的,各种火盆生的暖融融的,嗜好觉察不到'潮'气,连通风和烟道,都是事先预制好的。

自从龙武军光复长安后,作为城建的配套工程,不但在地面大兴土木,也在地下开膛破肚,修建了四通八达的底下管道,当然出于成本和维护的问题,主要集中在消费水平比较高的北城,由于事先预留的空间够大,因此也称为这些幸存这逃亡躲避,乃至组织起来发动反击的秘密路径。

如果没有详细的图样和向导,就算大多人马贸然闯进来也会'迷'路转上半天的。

聚集在这里的,却是大部分从六曹撤退出来的人员,还有一些随军的团体和组织,济济一堂。

他直接被引到一名正在发号施令的将领面前,却是号称在'乱'兵冲击内宅中,已经下落不明的韦韬,他满脸倦'色',眼中全是血丝,虽然声音沙哑到极点,但说话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和果断。

这却要感谢平时的演练,当初按照预先准备的应急备案,在合府被不明来历的军人合围前,他已经在亲兵的掩护下,化装撤往最近的秘密据点,又根据解封的机要书指引,辗转到了这个联通多地的地下临时庇护所,和许多逃出来的人汇合。通过四通八达的管道,他也逐渐一点点取得地面上的情形。

百忙之中,偶尔闲暇下来,他也会想起,现在所在的这一切,难道也是在那位喜欢偷懒的上司意料中么,正是这个念头,支持这他铁腕压制了一个又一个坏消息,支持到现在。

“虞候队,梁府还没有联系上么。”

“没有,那里敌兵围的的最多,倒是有好几股自发聚集起来的弟兄冲进去了,貌似里头还在战斗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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