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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汉英喊过万岁之后,心里却愈加上愁。吴文鎔老谋深算,不离武昌半步,这可如何是好?思考了几天,苦无良策,只好故伎重演,挥军向下游佯撤。看看清军还不上钩,一赌气,竟然就奔下游去了。但仍安排了无数的细作,往來通报消息。
一见太平军撤去,吴文鎔不敢怠慢,慌忙饬命督标、抚标各营,从速加固城墙,以防太平军鬼打回头。他自己则督率督标,移营城外西南安营扎寨;提标则按着他的吩咐,到东北屯防;台湧的军标,则到城外西北驻防。城外各军与城内守军互为犄角,防守甚合机宜。直把个赖汉英气得鼻口蹿血,跟条疯狗一般,却又无计可施。想起一家老小,正在天京大牢里受酷刑;尤其他那十三岁的女儿,很可能已被丧尽天良的洪天王弄圆了肚子,就更加地发愁。
崇纶站在城头到处观望,见城外并无半个太平军的影子。四周飘扬的都是官军自己的旗号。不由心生一计,决定借吴文鎔株守省城这件事,作一篇大文章。
他当夜着文案给朝廷拟了一折,先说吴文鎔到武昌后,如何部署失当,自己与将军台湧又是如何据理力争,这才把粤匪击退。说完这些之后,笔锋忽然一转,开始讲起粤匪狂奔下游后,吴文鎔的驻防情况:“粤匪已远离武昌多日,正可提军追剿之时,但督臣却只扎防西南一角,亦不准军标、抚标、提标追剿残匪。奴才等几次进言,均遭斥责。闭城株守,错失良机,贻恨千古!”
折子的后面,又连篇累牍说了吴文鎔许多坏话。折子拟好,他派人连夜送给将军台湧,请联衔具名。台湧沒有坐到总督高位,本已窝了一大肚皮的气,正好想找个机会狠狠告吴文鎔一状,哪知竟让崇纶抢了先。接阅之下,一连说了五个好來,提笔便具了名。
折子进京,咸丰一览之下,登时气得大骂起來。
咸丰把折子摔到案头,边走边骂,完完全全是一条疯狗:“汉人沒有一个是好东西!张亮基、吴文鎔,统统该革职!武昌沒有台湧、崇纶、官文、青麟他们几个,早被贼匪打破了!”
他想马上下旨,将吴文鎔革职逮京问罪。但他又一思虑,仅仅因为吴文鎔,在沒有摸透敌情的情况下,便将他革职,不仅百官不服,连他自己都觉着理由不够充分。
他本想把几个知近的王大臣召进宫來,让他们会议一下。但他马上又否决了这个决定。他想了又想,很快便给吴文鎔下了这样一道圣谕:“据荆州将军台湧、湖北巡抚崇纶等奏,武昌既已解严,该总督本应趁势追剿,却著令各部闭城株守。等因。着实可恨!可恼!该督从速驰赴黄州,与贼决战。否则朕定从严惩办也!”
旨未宣完,吴文鎔已昏倒在地。吴文鎔早已看出太平军的撤兵下游的计策,就是要把武昌的官军引开。老赖沒有达到的目的,咸丰在台湧、崇纶的怂恿下,替他达到了。
但旨令如山。明知前方有陷阱,也要向那陷阱行。
稍事休整,吴文鎔督率督标、提标两路大军,浩浩荡荡开往黄州。湖北按察使唐树义,照崇纶饬命,统带鄂勇赶往汉阳把守。
临行,为怕武昌有失,吴文鎔留台湧进城加强防守,又调一千鄂勇在城外驻防。
其实,就算吴文鎔不做交代,台湧也不会留在城外的。台湧是个麻雀迷,在城外驻防这几日,早把他急得整日用手挠墙。
进城的当晚,台湧与崇纶、青麟会在一处,又把从前的一名老牌友请來。四个人整整战了一个通宵。青麟此时的脑后,已拖了一条大辫子,是从一个女人的手里花银子买來的。那女人本是个青楼中人,与崇纶打得火热。崇纶知道青麟的短处,便怂恿她去作这笔生意。那女人想银子正想的发疯,得了崇纶这话,便打发人到城外去寻了一条黑马尾來。女人把那马尾梳理了一下,很快便编成一条大辫子,寻了个小厮到青麟的府门前叫卖。青麟一见辫子,自然不肯轻易放过。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终于五百两银子买了來。有了这根辫子在脑后拖着,青麟登时精神焕发,马上便上折向朝廷销假。他此时因在假中,已无权拜折,折子须借巡抚衙门官防代发。
折子到了崇纶的手上,崇纶笑了笑,很快便揉成一团,旋又展开撕毁。第二天,崇纶着人传话给青麟,折子已经拜往京城,想來很快就能下旨。
青麟于是就开始盼星星盼月亮一样地盼圣旨。圣旨却每天都有,但却无一旨与他有关。他把这话暗中说给台湧听。台湧认为朝廷准他销假,是迟早的事,劝他不要着急。台湧越这样说,他越是急得不行。不久,竟然当真病了。是急出來的病。
崇纶得到青纶当真得病的消息后,马上便给朝廷急拜一折,向朝廷奏称:“前抚青麟病势沉重,已卧床多日。念其劳累过度,可否仰恳圣恩,准其开缺安心静养?”
圣旨于是來到武昌:“崇纶著实授湖北巡抚,青麟著离营静养。青麟所统之军,著交崇纶调遣。”
这道圣旨,把青麟听进了云里雾里。青麟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他上的是销假折,圣谕却着他把军兵交出,安心养病。他把自己的疑惑说给台湧听,讲给崇纶听,两个人一致认定,是吴文鎔背后使得坏。
青麟于是开始对吴文鎔,咬牙切齿起來。
吴文鎔却始终蒙在鼓里。(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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