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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着以往惯例,出发前先念了咒语,这自然是师帅临时胡诌的,又赏每位天兵天将一口圣露水,据说喝了以后便可以刀枪不入的。
这些人马走到半路,中途弃舟登岸,当先遇见楚勇江忠源部人马。江忠源当时身边虽只有六百人马,见了这一万太平军,倒也不惧,竟然就好一顿厮杀,又着了人骑快马去长沙城报信。
厮杀了一阵,终归人少势单,便有些招架不住。江忠源无奈,只好着人将队伍散开,撤到长沙城西面的一座土山上,暂避锋芒。
江忠源虽然奋力抵挡终归没有拦住,但却给长沙的守军创造了时间。待大股太平军扑来时,湖南的提标中军和抚标中军已是四门摆了个整齐。
鲍起豹骑在马上,手里举着个木刻的小菩萨,一遍遍地和下属讲“本提手里的木菩萨是极灵的,最能对付长毛的邪魔歪道。”
张亮基也坐在城头,口里一遍遍地念佛。
太平军架起云梯便攻城,官兵便在城头往下投掷火把、石块、铁疙瘩;火枪、火炮也是城上城下地往来穿梭般打。
左宗棠刚由乡下赶回城里,偏又赶上太平军夺城。他守在张亮基的身边,见城下黑压压地太平军,不由道:“制军哪,我看今日长毛势要夺我们的长沙呀!”
张亮基双手合十道:“季高,本部堂已向琦善发了求援函。他的几千人马若能在背后一打,估计长毛还奈何不了长沙——就怕琦善这个狗杂种,和上回一样,坐山观虎斗啊!”
左宗棠道:“制军如何此时还指望琦善来救?让团练也上城头吧!晚了,怕就来不及了!团练演练日短,还不能单独战哪!”
张亮基道:“你不说,我倒忘了。我已着人去发审局传话了,真他娘的奇怪,怎么团练一个没到?曾侍郎如何也不见影子?别是——”
左宗棠道:“曾涤生肯定不是临阵逃脱的人,这里定有情由!我去发审局看看去!”
张亮基急道:“你此时如何能离得开?鲍军门在做什么?”
左宗棠道:“鲍军门正带着一部人马,在东西两门,拿着个木菩萨替制军守城呢!喊叫蛮欢,跟个鸭子似的。”
张亮基气愤愤地说道:“东西两门没有人攻城,守它又怎的!这个鲍起豹,本部堂定要重重参他!——来人,传本部堂的话,着鲍军门立即带人到南门来!若敢迟疑,定当严参!”
旁边有人答应一声,有传令亲兵飞跑着走下城头去。
不大一会儿,鲍起豹手舞着小菩萨,气喘吁吁地爬上城来。累得他满头是汗。
张亮基一见鲍起豹,猛地站起身,道:“鲍军门,长毛势在必得南门,你此时跑到东西两门干什么去?把东西两门的绿营全部拉上来!”
鲍起豹却气急败坏道:“本提在东西两门护卫长沙城,可曾侍郎,却带着他的团练从北门跑了!”
鲍起豹未及把话说完,张亮基的眼前登时一片火花乱闪。若不是左宗棠手急眼快一把扶住,张亮基肯定得从城头上栽下去。
张亮基的身子晃了许久,才喃喃对鲍起豹说道:“长沙守军原本就不多,你如何不替本部堂把他拦下?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湖北提标至今未到一兵一卒,曾涤生又跑了。这长沙城,如何能坚持到天明啊!”
鲍起豹气急败坏道:“他是在籍侍郎,又刚赏了兵部侍郎衔,这满城当中,除了制军您,谁敢拦他呀!”
张亮基皱眉说道:“这次长毛攻城,蛮凶啊!”
张亮基言未讫,大队的太平军攻城愈急,大炮打得墙城火光一片,城头的官兵因为总督和提督亲自督战,倒也打得顽强。倒下一排,另一排不等号令便急忙冲上去。
鲍起豹这时道:“制军大人,我们还是到城里去督战吧——长毛的枪子儿不长眼睛,落到头上可不是玩的!左师爷,您也随着下城吧!”
张亮基狠狠地瞪了鲍起豹一眼。鲍起豹没敢再言语。
张亮基放眼看那城下,见到处都是云梯,太平军都像蚂蚁一样地往上爬。守城的官军已是死伤大半,太平军的攻势却仍然不减。
“完了!”张亮基在心里道:“长沙城是守不到天明了!”想毕,回头想对鲍起豹说句话,让鲍起豹着人去请琦善派支援军来,身边却早没了鲍起豹的身影。
“季高!”张亮基奇怪地问左宗棠:“鲍军门呢?”
“鲍军门?”左宗棠用鼻子哼了一声,用手指着道:“鲍军门抱着菩萨到城下去替您老督军去了!那个连滚带爬的可不就是他吗?”
说着话,左宗棠又掉头向城外看。这一看,又让他大叫起来。
左宗棠用手往城下一指道:“制军快看,别是琦善真来了吧?”
张亮基顺着左宗棠的手指往远处一看,果见太平军的后方响起震耳欲聋的炮声,喊杀声一片:分明有两支队伍杀将过来。因距离太远,张亮基看不清旗号。但已基本可以肯定,应该是湖北援兵无疑。因为离长沙最近的,只有湖北提标。
太平军的阵角开始大乱,攻势明显缓了下来。
张亮基大喜道:“谢天谢地,总算祖宗有灵!若果能保得长沙无恙,本部堂一定重重保举他琦善一次!琦善不愧是做过中堂的人啊,大义大节还是有的。咦?长毛的西面也乱了起来,这又是谁派来的援兵?——来人,飞速传话给鲍军门!让他带着提标各营,立即打开城门杀出去!对长毛来个前后夹击!”
两刻钟过后,张亮基见攻城的太平军一片声地喊:“师帅上天了!师帅上天了!——师帅上天又掉下来了!”
左宗棠这时道:“长毛已是大乱,这鲍军门如何还不见杀将出去?”
张亮基正要二次传话,南门已经洞开,有几队绿营喊着号子冲出门去。看人数,约有两营左右。
杀到夜半,太平军因为师帅上了天,无了主心骨,又不知三面究竟有多少官兵,只好撇下即将到手的长沙,呼啸着登上大船向武昌退去。
守卫长沙的清军此时只有陆队,尚未有水军,只能眼看着太平军争先恐后地蹬船远去了。
张亮基暗叫一声惭愧,高高兴兴地走下城头,站到城门边,准备迎接湖北提督琦善与西面杀过来的一队官兵。鲍起豹不知何时也站到了张亮基的旁边。鲍起豹的补服里鼓囊囊的,想来应该是菩萨。
张亮基一见,不仅惊问:“鲍军门,您没有出城?”
鲍起豹道:“本提如果出城,谁在城内督战?何况,本提供奉的菩萨是不能出城的!”
张亮基皱了皱眉不再言语,但面上已是老大的不快。
杀退太平军的各路官军开始一队队地进城。
最先进城的是总兵清德和他的提督中军,一个个的身上都沾着血迹,有的大声讲着粗话,还有的用人架着一瘸一拐地在骂娘。
随后进来的是丢盔卸甲的楚勇,约有四五百人左右,一个个垂头丧气,很不成样子。所幸江忠源毫发无损。
张亮基拉住江忠源的一只手连连道:“几次长沙遇难,都是楚勇解围!”
楚勇缓慢地走过城门,裹带进一阵阵的血腥气。
眼见楚勇伤亡惨重,张亮基眼睛一热,不由自主便流下泪来。
他长叹一口气说道:“省城的无恙,是楚勇拿命换的。”
楚勇全部进城,出现在张亮基、江忠源、鲍起豹、左宗棠面前的,却是土头土脑的湖南团练大营。
张亮基一愣,不由自语了一句:“湘勇怎么也冒出来了?”
满脸泥血的湘勇开始进城。
进城的湘勇哨长也好,什长也好,见了张亮基既不下马,也不知道施礼,只管口里骂着粗话,气冲冲地从城门走过。受伤的勇丁们则互相搀扶着往城里走。
张亮基用心数了数,见进城的湘勇也就五七百人的样子。越到后面,伤员越多,人数亦不下三四百。有的一人背着一个,有的两个人抬着一个。背着和抬着的人无声无息;要么已经昏迷,要么已经做古。团练的脸上全都挂着泪,显然与昏迷的人或死去的人有些亲情。
一顶蓝呢轿子最后进城,城门缓缓地关上。
蓝呢轿子来到张亮基的面前,轿帘掀开,曾国藩一脸痛苦地慢慢走出轿子。
张亮基一见曾国藩,当先问道:“曾侍郎?怎么,您没有见到琦军门?”
江忠源这时接口道:“制军大人哪,您老以为,替长沙解围的是湖北提标?是您老两眼盼穿的琦军门?司里告诉您老实情吧,要不是曾大人的湘勇,一炮把长毛的师帅轰上了天,长毛此时早把省城拿下了!您老和鲍军门还能站这里?”
曾国藩强挤出一丝苦笑道:“火炮是第一次用,光大弹丸就装了好大一会儿——真没想到,竟然这么有威力。一炮轰打出去,眼见上百人倒下!长毛肯退,也是雾大所致。要是晴天——”
张亮基一把抓住曾国藩的手,动情地说一句:“涤生,劳累了您!团练伤亡几何?”
曾国藩道:“还没有统计出来。但看情形,大概战殁总在一营以上,伤残更大。这是团营组建以后,首次与正规长毛交手,有些伤亡当在意料之中。长毛的枪炮比较精良,这有些出人意外。不过也好,总算实际演练了一场。怎么,制军如何当先就问琦善?制军向他发了调兵令箭?”
左宗棠道:“张制军一直认为,是琦善的湖北提标营,杀到了长毛的后边,才把长毛逼退的!哪知道干这事的,是您曾侍郎啊!”
张亮基脸一红道:“这里不是说话之处。走,回巡抚衙门,本部堂要为几位大人摆酒庆功!”
张亮基又对骆秉章道:“骆抚台,巡抚衙门今儿就破费一顿吧。”
骆秉章一笑:“制军有话,哪个敢不照办?曾侍郎,您老先上轿。本部院今儿和制军大人,就是要为楚勇和湘勇庆功。”
张亮基一回头,不见了鲍起豹,便问左宗棠:“鲍军门怎么又没了?”
左宗棠没好气地回道:“没见着琦军门,他还守在这里做甚?”(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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