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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家双亲是安从凤考殿试那天来的京城,当时是赵锦钰派人去接,从那开始至今一直住在国公府。

得知安从凤娶的是国公府的小公子,安家母父高兴疯了。

国公府啊,那得是多大的人家,是多大的勋贵,将来定能帮她女儿平步青云。

安家母父是逢人就说安从凤要娶国公府小公子了,这种福气是旁人一辈子都求不来的。

尤其是国公府小公子长相讨喜,一看就是孝顺长辈听妻主话的好孩子。

“从凤从凤,亏得你当时机灵给她取了个好名字,现在娶了国公府小公子再有了功名,可不就入朝堂从凤了吗。”

老两口哪里知道如今朝堂情况,只当跟半年前一样,是皇上跟长皇子一同执政呢。

就算知道了,那也不妨碍她们家女儿“从凤”。毕竟皇上不行了,这不还有小太女吗。

可等到了国公府,安家母父一听说不是娶夫而是入赘,当场脸色就变了。

“我女儿怎么能入赘?你们是不知道我女儿有多优秀,街上邻里就没有半个说她不好的人。”

安父还跟老国公说,“他爷爷你去我们那儿打听打听,就知道我家凤儿是多么天资聪慧,十里八村的男子没一个不想嫁给她的。”

这样的女儿是她们的骄傲,是她们的脸面,哪里接受得了入赘。

老国公呵呵干笑,“再说再说。”

他本来也觉得安从凤不错,入赘赵府岂不是要被赵锦钰糟蹋。可后来才发现,她是装的不错,于是索性随赵锦钰折腾。

也就这几日了,他爱怎么玩就怎么玩,随他吧。

二老闹的厉害,直到安从凤回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劝的,反正第二天两人就笑盈盈答应了入赘一事,好似昨天坚决反对的不是她俩一样。

当时赵锦莉还跟赵锦钰说,“两位老人怎么转变这么快,莫不是你半夜去吓唬她们了吧?”

赵锦钰白了他姐一眼,“我是这样的人吗?”

赵锦莉迟疑半瞬,幽幽地看着他,“你是。”

赵锦钰,“……”

赵锦钰猜测,应该是安从凤跟二老说了什么等将来如何如何的好话,入赘只是权宜之计,二老这才答应。

他笑得意味深长。

安从凤至今都觉得她胜算比较大,毕竟国公府这般境地,将来朝堂之上还不是得指望她。

她拿自己当做游鱼,以为朝堂是池塘,心想她迟早能如鱼入水畅游自在,这才没把他的话放在心底。

安从凤认为,赵锦钰就算是比一般男子力气大,但终究是个男子,将来真要是动起手来,指不定谁吃亏。

她这个算盘,打的是未来,是赵家无人以后的未来。

因此这几日安家母父心安理得的住在国公府,好似她们女儿入赘是吃了多大的亏一样,对赵锦钰只面上客气,也没了刚见面时的亲热劲。

直到今天先是得知安从凤没进一甲,后又听说花楼花魁的事情,态度立马又变了。

两人原本像两只昂首挺胸的大鹅,对着国公府下人使唤来使唤去,现在却像个毛没长齐的鸡崽,谨小慎微起来。

她们之前是瞧不上入赘的,她们女儿那么优秀,妥妥的状元之才,怎么能入赘呢。

可现在安从凤连探花都不是,还在外面沾花惹草,两人的底气瞬间没了。

她们如今想的是怎么巴结国公府方能不毁了这门好亲事,于是先是跟老国公解释,又亲亲热热地拉着赵锦钰叫他“乖女婿”。

两人感觉自己这一天比前面几天都累,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安从凤才回来。

“好孩子,怎么没考上状元呢,”安父愁眉苦脸

,“这还不得被国公府拿捏死。”

安从凤脸色难看到说不出话,越提起状元越是难受。

安父见她情绪不佳,连忙摆手,“先不说这个了,街上那花魁又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能这么不小心呢,将人肚子都弄大了。”

安家母父得知此事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怪罪她女儿行为不检点,而是说她太大意。

安父又逮着那花魁骂,话也比较难听,类似于什么出来卖的,谁知道肚子里是谁的种,总不能因为他女儿优秀,就硬说是她的。

骂完解气,他又拉着安从凤的胳膊,边跟着安从凤往里面走边说话,“可得小心哄着赵小公子,不能让他因为这事不愿意跟你好了,毕竟跟那些花魁什么的比起来,国公府才是正道。”

“我女你听爹一句话,忍这个一时,将来什么样的男子还不是随咱挑选。”

若是平时,安从凤定会隐忍,可今日实在是太气了,她的退让换来的是赵锦钰无尽的得寸进尺。

“爹你可知道,我本应是榜眼的,我本来该是榜眼!”安从凤反手指着自己,“那个吴嘉悦跟苏虞连个屁都不算。”

今日打马游街风光无限的人应该是她,被未来同僚争相敬酒恭维的人也应该是她。

安父一怔,疑惑起来,“可外面金榜都贴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他,是那个贱人!”安从凤指着赵锦钰的院子,气极,几乎是咬碎了牙低声骂。

“他找人毁了我在京中的名声不说,还毁了我的前途,就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入赘,让我离不开她们赵府。”安从凤恨到眼尾通红。

安父最是生气,当场险些跳起来骂,还是安母顾忌着她们一家三口都在人国公府里,说的太难听别被听到了,这才伸手拉安父一把。

“女儿,国公府是不是不能再待了,”安母说,“要不咱们退了这婚,赶紧离开吧。”

“我岂能这么走?”安从凤呼吸沉沉,“我什么都没了,怎能这么便宜了他?”

“他不是舍不得我离开赵府,不是要把我留下吗,那我满足他!”

安从凤大步朝赵锦钰院子里走。

钛白看见她回来,还行礼问她,“你回来了嗳,考第几啊?”

“赵锦钰呢?”安从凤脚步未停。

“在里面嗳。”钛白疑惑,跟着安从凤往屋里走。

结果安从凤进去后,直接反手将门锁上了。她关门力气之大速度之快,险些撞到钛白的额头。

钛白立马往后仰脸,这才堪堪躲过。

“这么急,是要急着进去找死嗳。”钛白抬手抚自己胸口,徐徐吐气。

屋里,赵锦钰正在收拾自己的行礼嫁妆,桌上还放着需要他亲手绣上鸳鸯的红布盖头。

两家连日子都定好了,说是下下个月成亲。

“你就这么想嫁给我?”安从凤讥讽地伸手拿过盖头看了一眼,然后将盖头扔在地上,脚踩在上面,声音是藏着火气的温柔,“想到恨不得把我拴在府里?”

赵锦钰微微挑眉走过来,垂眸看了看她脚下的红布,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眨了眨,坦诚点头,“是啊。”

“那我满足你如何?”安从凤伸手一把攥住赵锦钰的手,反手将他压在门板上,另只手捏着他的脖子,让他被迫抬头跟她对视,“何必等成亲,现在我就能睡了你。”

“你找花魁污蔑我,说他怀了我的孩子,不就是因为我弄他没弄你吗。你怎么这么贱呢,连个出来卖的都不如。”

安从凤眸色阴翳,捏着赵锦钰纤细的脖子,“我惯着你,你真以为我没脾气呢?”

安从凤从来就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从她上回马车里说要弄死苏婉起,赵锦钰就知道她伪装的有多好,

而今日暴怒之下,才露出本来的面目。

安从凤太恨了,尤其是知道她本来能进一甲的,结果因为赵锦钰,现在什么都没了。

她装了这么久的好形象没了,想着以后再睡的好弟弟没了,面子里子功名前途都没了,整个人的未来一片黑暗。

她想掐死赵锦钰的心都有!

安从凤粗暴地用另只原本攥着赵锦钰手腕的手去解他腰带,打算狠狠地在那事上羞辱他然后抛弃他。

赵锦钰玩味地看着安从凤,“你不装了啊。”

他伸手搭在安从凤捏着他脖子的手腕上,安从凤以为他要挣扎,讥讽地笑他,“装不过你,谁知道你这么欠弄,表面乖顺背地里骚。”

她本就出身乡野,后来家里才有的小钱,粗鄙的话自然会说。

赵锦钰笑,握着安从凤腕子的手微微用力一捏,安从凤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赵锦钰轻而易举地扯掉安从凤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将她往后轻推,然后抬腿狠狠地一脚揣在她胸口处。

安从凤直接往后摔在桌子边,靠着桌子腿捂着胸口满眼惊诧地看向赵锦钰,嘴里一股铁腥味翻涌,“你——”

“我?”赵锦钰走过来,白皙无骨的小手掐住安从凤的脖子,将她脑袋用力惯在桌面上,垂眸俯视她,语气轻蔑不屑,“这才是我啊。”

他另只手拍着安从凤难看的脸,黑葡萄一样的眼睛黝黑明亮地像是两颗被水洗过的黑宝石,“我也装了许久,都装累了呢。”

他用力甩了安从凤一巴掌,“对男子用强,真有你的啊。你叫啊,跟刚才一样,站起来跟我叫嚣啊。”

安从凤被迫仰头,后脑勺被抵在桌面上,冰凉的桌沿卡着她的后颈,让她以一个根本动弹不得的姿势仰视着赵锦钰。

“你若不犯事,你若来京城后管得住这下半身,哪里有今日呢?”赵锦钰手指在安从凤漂亮的桃花眼尾划来划去,“这双眼睛真好看,我就想要个这样眼睛的孩子。”

“你不是喜欢粗暴的吗,”赵锦钰松开安从凤,任由她从桌面上滑到地上,“你早说啊,我也喜欢~”

赵锦钰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扔在安从凤脸上,作势对安从凤用强。

“你毁了我有什么好处?”安从凤脸色铁青,在腰带甩过来的那一瞬间别开脸。

直到扭头,她才发现被赵锦钰掐过的脖子到底有多疼。

安从凤被赵锦钰抽过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

她哑声道“我若位极人臣,国公府不也跟着沾光?何至于像现在这般,在京中一日不如一日。你要我入赘,图的不就是这个吗?”

“谁说我找你是图你有出息了?”赵锦钰蹲在地上看安从凤,坦诚极了,“我找你,自然是因为你脸好看啊。”

安从凤,“……”

安从凤头回有这么屈辱憋屈的感觉。

她的头脑,她的才能,她的未来,在赵锦钰眼里竟然不如一张最不值一提的脸?

“国公府没有未来,”赵锦钰怜悯地看着安从凤,“国公府已经走到末路,靠你有什么用,能靠的只有我阿姐呀。”

安从凤没听懂,但心里莫名发凉,有股不好的预感,“那你要我入赘……”

“对啊,我要你帮我生个好看又聪明的孩子,”赵锦钰轻轻拍安从凤的脸,眉眼弯弯,“怪谁呢,怪你脸蛋好看人又坏,被我惦记了呗。”

“也是巧了,”赵锦钰看她,“那日上街办事,你碰巧站在谭府马车旁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呢?”

他那日属实是在看谭柚,甚至暗示赵锦莉去看,怕目的太明显才往旁边扫去,正巧望见了从笔墨纸砚铺子里出来的安从凤。

她这张脸,着实让人瞩目,能吸引他

看过去半点都不稀奇,所以赵锦莉没有半分怀疑。

简直上天祝他。

赵锦钰当场执意要下去问安从凤姓名,赵锦莉是怕他惹事才替他下去,随后就有了马车失控,陈芙当街挑衅谭柚,以及刺客刺杀谭柚。

“因为那日之事,回来后祖父还训斥了我一顿。”

因为要不是赵锦莉也掺和进去,刺客说不定是能得手的。

可赵锦钰把赵锦莉推了出去。

从酒楼推了出去,从将沉的国公府推了出去,从她们的计划之中,推了出去。

“我不是要折断你的翅膀,不让你进一甲前三,”赵锦钰慢慢站起来,居高临下俯视安从凤,声音冰凉,“我是要打碎你的骄傲跟希望,让你一辈子出不了仕。”

“朝中,不需要第二个吴思圆,何况你也成不了吴大人。”

他幽幽道“如今你跟国公府已经定亲,你母父今日傍晚就回离京,而你,会跟我这将沉的府邸一起,留在京城。”

安从凤挣扎着要站起来,“疯子!”

她道“我是二甲传胪,岂是你说囚就能囚的!”

赵锦钰抬脚踩在安从凤肩膀处,将她生生又踩了回去,笑盈盈说,“可若是赵府刺杀长皇子呢?”

安从凤愣在原地,直怔怔看着赵锦钰,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是谋-逆?

“皇上的意思?”安从凤整个人都僵硬住了。

赵锦钰摇头,“她算个什么,将死之人而已。”

那就是沈国公的意思了。

安从凤不明白,失声问,“为什么?”

这不是国公府吗?为何国公府会谋-反?

赵锦钰收回脚,脸上表情淡去,“为了国,为了民。”

他虽不太赞同此举,可他到底是赵家血脉,他是不能出仕不能建功立业的男子,与其把长姐赵锦莉牵扯进来,不如由他动手。

安从凤眸光闪烁,低头掩下脸上神色。

“别盘算了,”赵锦钰又笑起来,“你猜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自然是因为你知道也没用啊。”

“你真当国公府戒备松懈无一人可用?傻子,你出不去了。”

他是要她“死”的明白。

不管名声功名如何,她将来都出不去这座府邸。

与其让外面那些男子一辈子惦记着她的好,倒不如将她的虚伪揭开,让众人看看她皮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的安从凤,就是死在国公府里,都会被人骂一声“活该”。

“我跟你无冤无仇……”安从凤皱了下眉,又转了话锋,突然说,“我那么喜欢你,……钰儿,我愿意跟你一起面对一切,但你至少让我亲自送我母父出京,毕竟说不定是最后一面了。”

“她们这时候已经出京了,”赵锦钰道“就在你进来的时候,她们已经走了。”

至于是主动走的还是被迫出京就很难说了。

“我让钛白跟她们说我不介意你的过往,让她们赶紧回去筹备喜事,等着国公府的消息就行。”

眼见着最后一条活路被堵死,安从凤这才疯了一样往门口爬,“疯子,你们京城人都是疯子!”

“长皇子是,你祖父是,你也是!”安从凤道“你们京城有权势的男子,都他爹的是疯子!”

她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男子。

果然男人就应该温温顺顺在后宅中相妻教女,而不该拥有权势!这个头,从司牧那里就开始坏了。

“是疯啊,但长皇子最疯,他才是疯子,”赵锦钰想起以前见到的司牧,附和地点头,“是个又娇又好看的小疯子。”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在骂人。

安从凤无

心在意别的,现在只想逃出去。如果给她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定然不会攀上国公府。

本以为是祝她上天的坚硬高枝,结果却是拖她沉沦的缠人藤蔓。

算计来算计去,最后竟是她亲手将自己算计进去。

赵锦钰脚尖踩着安从凤的衣摆,让她不能再往前逃,“说好快活的呢,不脱衣服就想走吗?”

安从凤,“……”

滚啊。

可惜安从凤的声音在密不透风的赵府中,传不出去半分。

今日的国公府跟往常一样,没有任何不同,依旧是那座在京中不起眼的没落功勋府邸。

甚至在今日新臣的衬托下,在这黄昏中,越发显得沧桑年迈,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已经处于暮年,竟有些萧条苍凉之意。

暮色渐沉,杏园里的进士们才散席。

“阿柚,一同回去吗?”苏虞喊她。

白妔扯着苏虞的后颈衣服,示意她往旁边看。

苏虞扫了一眼,立马道“抢不过抢不过,那我们先走了,回家还有后半场呢。”

杏园门口不远处,停着谭府的马车,寻常坐在车前的都是花青,今日还多了一个——

硃砂。

硃砂在,马车里面的人是谁自然不用说了。

苏虞等人跟谭柚挥手再见,然后挤进吴嘉悦的马车里,反客为主,“驾~”

吴嘉悦,“……”

吴嘉悦问,“伯母们难道就没打算给你们配辆马车吗?尤其是白妔,送马车可比改族谱容易多了吧!”

“对啊!”白妔像是才想到,一拍大腿,“我怎么没想起这事呢!”

她是搭别人的马车搭惯了,丝毫想不到自己也可以拥有一辆属于她的马车。

白妔表示,“我这都考了进士,二甲的进士,我娘怎么着也得给我弄辆马车啊。”

苏虞伸手勾着白妔的肩膀,“对对对,回头谈这事的时候我跟你一起去,让伯母给你搞辆大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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