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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柚把书放下,司牧正好洗完出来。

他坐在炭盆旁边,任由谭柚站在他身后帮他用干毛巾擦头发。

洗完澡的司牧,身上带着淡淡的花香,香香软软的像一块糯米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快来吃我”的气息,让人想低头咬一口尝尝味道。

司牧乖巧坐好,乌黑潮湿的发丝贴着他白皙纤细的脖颈,更显头发黑皮肤白。

谭柚伸手捞起他背后的长发,放在干毛巾中轻轻擦拭,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桉桉今天来找我,送了块糖果子,”司牧对着炭盆烤手,来回翻动,卷长浓密的眼睫落下,遮住眼底明明灭灭的火光,只道“她过完年都五岁了,真快。”

“明年皇姐大选,宫里说不定会多些新人,到时候孩子也会多一些,”司牧眼底火光大盛,声音轻轻软软,“希望她身体能行。”

谭柚眼睫微动。

司牧仰头看谭柚,忽然问,“阿柚,我要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你会不会生气?”

谭柚垂眸看他,“有害社稷吗?”

司牧摇头。

“那有害你吗?”

司牧依旧摇头,眼里染上笑意,“跟社稷和你我都无关。”

谭柚温声道,“那便不会生气。”

她虽这么说,但司牧还是没坦白他做了什么。

很多事情,尤其是不好的事情,司牧向来是决口不提。他只喜欢让硃砂一遍又一遍重复他喜欢的场景。

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太苦了,他会无声的吞咽入腹,只来回品味回忆

所拥有的甜意。

谭柚垂眸看司牧,他仰头看她,随着动作,露出纤细的脖颈小巧的喉结,以及衣襟里的雪白肤色。

他故意的,衣襟系的松松垮垮,一昂脸,就会露出精致的锁骨。

谭柚见他眼里露出狡黠笑意,不由单手遮住司牧的眼睛,弯腰偏头将吻落在他脖子上。

轻轻柔柔细细碎碎的吻,像雪花一般,片片打旋轻颤着在司牧心底融化,变成温热的水流,在全身游走,最后汇集在某处。

司牧原本还觉得手脚微凉,现在只觉得浑身滚烫。

他将手搭在谭柚手腕上,就搭在那里轻轻握着,任由谭柚的掌心盖住他的眼睛,有股欲拒还迎的意味。

有时候视线被遮住,别处的感官才更明显。

他能感觉到落在耳根脖颈处的吻往下,停在他肩头上。

司牧朝后扬起脖子,半靠进谭柚怀里,精致小巧的喉结随着她的吻上下滑动,偶尔呜咽,声音低低的,像只小兽。

“阿柚。”

谭柚垂眸应,“嗯。”

他笑,又唤,“阿柚。”

一声比一声甜,一句比一句软,酥酥麻麻的声音,让人头皮发紧。

谭柚遮住司牧眼睛的手往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低头吻上那张不安分的唇。

两人从炭盆到床上,从开始到结束,差不多用了一个多时辰。

司牧累了,倦怠地窝在被窝里,被子盖过肩头,堆积在脖颈处,沉沉睡着。

谭柚坐在床边,伸手将司牧的手从被窝里捞出来,垂眸搭脉。

她学的不精,甚至只能算皮毛,摸不出有什么问题。

她只摸到司牧脉象平和,既无明显中毒的迹象,也没有其他异样。

谭柚拧眉,稍微有点走神,就听司牧哼唧着说,“你今天好凶。”

谭柚回神,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司牧眼睛都没睁开,手指有气无力地挠她手心,扁着唇,小声呢喃,声音甜糯,“好凶,好箍。”

紧紧的包裹着他,严丝合缝,像是身处暖流中,随着荡漾颠簸,他好喜欢。

谭柚,“……”

谭柚失笑地将司牧的手送回被子里,手撑着床板吻他眼尾。算是身体力行的证明了她不是话本里那个需要大补的妻主。

“司牧。”

“唔。”

“没事,”谭柚吻他鼻尖,“睡吧。”

她再仔细些就是。

司牧身体不能说是倍棒,但到年底都没出现什么问题。

直到除夕前一天,司牧忽然出现发烧的迹象。

朝中已经放假,司牧住在谭府,见沈御医拎着药箱出宫,司芸站在远处轻笑了一声。

药效起作用了。

按着她本来的打算,这时候谭柚应该已经是个死人,司牧药效会提前发作,然后撑不到明年年中。如今虽推迟了半个月,但影响不大。

找沈御医也没用,司牧这高烧,怕是会断断续续烧到年后开春都好不了。

司芸头回觉得舒坦,她没有半分愧疚不安,而是由心感觉到一股轻盈之感,好似压在身上的那个枷锁终于有所松动。

因着心情好,她甚至觉得刮在耳边的寒风,都没那么刺骨。

赭石倒是在旁边劝,“皇上,外面风大天冷,您身体还没好,回去吧。”

“冷吗?朕倒是觉得还好。”司芸双手拢着手炉,眸光微凉,不过因为开口说话喝了风,说完没忍住咳了两下。

可能是哪天不小心冻着了。司芸从十二月中旬起,这咳嗽断断续续就没好过。

换了好些个御医,说法都一样,“偶染风寒,这才咳嗽。”

赭石远远瞧见熊大人过来,不由颔首行礼。

司芸也很诧异,“熊爱卿怎么这时候进宫了?”

熊监正朝司芸行礼,“臣观天象跟推演,发现您跟长皇子所属的星宿光泽皆微弱暗淡,所以进宫来看看。”

三人朝养心殿走。

到了殿内,司芸被热气一激,又是一阵咳嗽。

她抬手掩唇,坐在龙椅里,哑声问熊监正,“确定是朕跟长皇子的星宿?”

熊监正颔首,“是。”

司芸若有所思,问,“可看出是什么问题?”

熊监正回,“有晋国的影响在。”

边疆异动,影响了两位统治者?

倒也说得过去。

从整体来说,大司跟晋国,都有所代表的星宿。晋国若是强盛,大司势必微弱,而她跟司牧身为大司皇族,受到影响很正常。

司芸微微皱眉,她问熊监正,“爱卿,朕断断续续咳了有些时日,也是因为此事?”

这个应该问御医。

熊大人顿了顿,她其实知道为什么,但犹豫了一瞬,垂眸道“是。”

她其实前段时间就发现,司芸所属的星宿光泽日益暗淡,跟她相反的是,长皇子所属的星宿甚是明亮。

按理来说,应该是长皇子影响到了皇上的气运,这才对她的身体造成一定的影响。

可熊大人准备进宫说这事的时候,就听闻熊思捷从倒数第一升到了倒数第二。

熊大人,“……”

熊大人感动的眼泪差点掉下来,就这么脱了官袍,没进宫。

直到今日,她发现皇上跟长皇子两人的星宿光泽都有些暗淡,其中就属司芸的最严重,她才入宫提醒一句。

但,也只是提醒。

熊大人谨慎至极,将过错都推给晋国,将来若是有个什么事情,那都是晋国的错。

司芸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点,缓声问,“那朕跟长皇子的星宿,谁的更暗淡?”

“此时当是长皇子的星宿更暗淡。”

司芸皱紧的眉头这才松开,“那朕是要提醒提醒阿牧,让他注意身体。退下吧。”

熊大人行礼,“是。”

从养心殿出去,熊大人官袍灌了一袍子冷风,微微吐出一口暖气。

她欠谭柚的,都还在了今天。

熊大人如果不这么说,司芸久病,定会有人怀疑到司牧身上。

如今司牧高烧,正好给了熊大人一个机会,把事情都往外推,既是洗清了长皇子的嫌疑,又激起众人对晋国的仇视。

毕竟这会儿司牧高烧,星宿被乌云遮盖,不管司芸问谁,得出来的结论都是司牧的星宿暗淡对她没有妨碍,看不出其余半点毛病。

只能说,长皇子这病,真会掐时机。

果然熊大人离开后,司芸又让赭石叫了钦天监的副监过来。

司芸问的是,“朕跟长皇子同时生病,天上可有什么指示?”

副监迟疑,她自己推演过,但长皇子的星宿光泽暗淡,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如果两位主子只有一位生病,倒是可以说是另一个光芒太盛,影响到了。可现在两人都在生病,那问题只能往外找。

副监怀疑是外部原因,再想想最近发生的大事

,于是脑子灵光一闪,回道“臣觉得可能是晋国的原因。”

要么怪晋国,要么怪她自己。

副监又不傻,肯定把事情往外推,明天就除夕了,谁不想过个好年。

司芸若有所思,现在结果倒是跟熊监正说的一样了。

她原本还怀疑熊监正因为她女儿熊思捷的原因,有意偏袒司牧呢,如今看来倒是多想了。她这咳嗽,可能就是偶然风寒。

司芸刚才有那么一瞬间,竟怀疑司牧也给她下-毒了。

送走副监之后,司芸继续翻看自己手里的书。

赭石轻声道“皇上,您咳嗽还没好,最近就别饮茶了吧。”

“朕不喝梨汤,你别总备梨汤,”司芸皱眉,“喝茶,沏茶。”

冰糖雪梨汤,有润肺止咳的效果,可是司芸厌恶极了那甜腻的感觉,更喜欢嘴里有淡淡的茶味。

赭石略显犹豫,担忧地看着司芸。

“咳嗽而已,如今边疆平稳,听御医的话再忌点荤腥,应该就好了。”司芸对赭石难得笑了下,“就你爱操心。”

赭石算是司芸比较信任的人了。

上次禁军兵围养心殿,所有宫侍大气都不敢喘,唯有赭石上前拦司牧,可见对她的忠心。

且赭石做事进退有度,从不打听他不该打听的事情,尤其是泡的一手好茶。

“朕要是不喝茶,你这手艺在宫中可就白费了,”司芸道“朕那弟弟可不懂得欣赏茶道。”

赭石被夸也只是垂眸,轻轻一笑,“皇上谬赞了。”

他去沏茶,留司芸坐在椅子里看书。

沸水煮茶,满室茶香。

尤其是司芸爱浓茶,可茶味太重,有时候就品不出其余的味道。

此时谭府中——

沈御医提着药箱直奔墨院,“跟你们说了让你们盯着他些,少吃凉食别吹了风,你们是不是大意了?”

她唠叨了一路,硃砂老实听了一路。

他们其实伺候的很小心,但殿下还是病了,简直有鬼。

不仅硃砂纳闷,谭柚也很疑惑。

她每日晚上临睡前都会给司牧把脉,脉象一向没问题,直到今日清晨,他睡醒后脸蛋突然就红扑扑的。

司牧对着镜子臭美,捧着自己滚烫绯红的脸蛋说,“哎呀,我脸红红的真好看。”

硃砂也傻乎乎的,问,“主子,您怎么突然抹胭脂了?”

司牧一脸陶醉,眼神朦胧,“傻,我这是天生丽质。”

硃砂鼓掌吹捧,丝毫没往别处想。

“阿柚,”司牧从铜镜中看见谭柚回来,开心地捧着脸歪头给她看,“红红的,热热的,快来捂手。”

谭柚瞬间拧眉,都不需要用手背贴司牧脑门,就能看出来他发烧了。

她抿唇看他,司牧眨巴眼睛。

谭柚身体好不畏寒,身上向来是暖的,可为了司牧,屋里天天晚上点炭盆,有时候谭柚穿着中衣在屋里走动,鼻尖都会出层薄汗。

她觉得热,司牧才会觉得舒服。

但从昨天到今天,炭盆没有任何问题,被子厚薄也跟以前一样。司牧他就在屋里,好好的怎么会发烧呢?

谭柚静静地看着司牧。

司牧眼神闪烁,一脑袋扎在她怀里,蹭了蹭,伸手去勾谭柚垂在身侧的手,“头疼。”

他说,“揉揉。”

谭柚没说话,将司牧打横抱起来塞回被窝里,便到门口让花青去烧开水,同时让硃砂进宫去请沈

御医过来。

司牧盖着被子躺在床上,只露出半个脑袋,用发烧后充满水汽的眼睛看谭柚。

“沈御医。”谭柚朝对方颔首。

“怎么回事?”沈御医大步走进来,说,“他这身体养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烧了。”

谭柚站在一侧,声音淡淡的,“应当是我夜里睡得太沉,没照看好他。”

她语气跟平时不一样,看似平静中却暗藏着火气。

躺在床上的司牧偷偷将被子拉过头顶,把自己盖住。

沈御医看了司牧,又看了眼谭柚,心里明白了,不由呐呐说,“他可不老实了,心眼多着呢,不能怪你。”

进门前沈御医还在说落司牧不听话,进门后又开始护短为司牧说话了,“你就看在他生病的份上,别跟他生气。”

谭柚没出声,只引着她往屋里走。

都不用把脉,在沈御医看见谭柚脸色的那一瞬间,就猜到司牧怎么生的病了。

他自己作的,或者说,故意的。

司牧向来有主意,又不跟别人说,谭柚平时不问他,但谭柚只有一条,不喜欢他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沈御医坐在床边圆凳上给司牧把脉。

司牧躺在床上,头朝外偏,眼睛往上看向站在床边的人。

他这副又乖又软又听话的模样,极其具有欺骗性,谁看了都会心软。

唯独谭柚。

谭柚视线落在沈御医把脉的手上,根本不跟他对视。

“就是冻着了,”沈御医松了口气,“也有平时心弦绷得太紧,突然放松的原因在。”

人有时候特别紧绷的时候,是不会生病的,但一旦紧绷之后松弛下来,才容易生一场大病。

司牧高烧严重,多多少少也有这个原因在。

最近他在谭府,是过的快乐了些,现在就有些“乐极生悲”。

沈御医收拾东西,“我开两副退烧药,让他喝了,待会儿多盖两床被子捂捂,尽量出场汗散散热。”

她见问题不大,就打算回宫。

谭柚抬手拦了她一下,“劳烦御医多留一日,等他烧退了再走。”

沈御医想了想,“也行,那我便在谭府住一天,守着他。”

她以为谭柚会让人给她收拾出一间屋子,结果谭柚让人抬来一张床,拉了个屏风,就打算让她住在这屋不走了。

沈御医,“?”

沈御医表示,“我住其他房间,也不影响我过来看病,不用离这么近。”

这俩明显闹别扭了,她不想被殃及。

谭柚颔首,“我知道。”

沈御医偷偷舒了口气,笑,“那把床撤了吧。”

谭柚,“不行。”

沈御医,“……”

沈御医看向躺在床上的司牧,试探着喊,“殿下?”

不说两句吗?她刚才都帮他说话了。

司牧张了张嘴,谭柚眼神慢悠悠飘过来。

司牧立马说道“阿柚做的对!”

他看都不看沈御医,盯着谭柚软软开口,“我听阿柚的。”

沈御医,“……”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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