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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贾琮来说,写祭文不难,明清文人的祭文抄抄改改,删头去尾,合并增添,他也能凑合写出几篇来,尤其是他这样的网络写手,最擅长的就是这样的写作模式。
但是除非必要,贾琮是不愿意写的,写得多了,难免被人看出蔓衍支离,割袭前人来,就是看不出来,万一抄得太出众,成天被人要求写祭文墓志也够烦的了。
最主要的是贾珍一毛不拔,还想让贾琮无偿劳动,很显然,贾琮只会让贾珍有多远滚多远。
“贤者诚重其死。这等婢女出身微贱,却是志节可嘉,虽说奴仆之中,不乏义人,但婢仆死主,世上罕见,世俗人家所养婢女,能够不欺主的本已鲜见,何况与主同死,此乃万古流芳之事,应当撰文祭之。”
贾蔷一见贾琮的神色不大对,连忙用文绉绉的话吹捧贾琮道:“琮叔的文章是连太后都夸赞,这祭文,只有琮叔写来,以声传心,方能使千秋后人亦怜其忠……”
“蔷哥儿所言甚是,琮兄弟,你可不能推辞。”薛蟠也冒出来亮了一嗓子。
“以琮哥儿的文辞,文章一成,必能引得人竞相传抄,天下传诵,旁人是不能及的。”
“正是这话……使天下人亦知荣宁二府的忠义家风……”
旁边亦有贾家族人附会道。
还忠义家风?
贾琮差点笑出声来,荣宁二府说自个家风忠义,就好比薛蟠突然掏出本良民证,说他自个是大大的良民,这世界线都错乱了。
贾琮腹诽了一句,他将眼中的鄙视藏起来,天真烂漫,有口无心地笑道:“写祭文原是小事。但提说起咱们二府的家风来,我忽然想起来,瑞珠是殉主,焦大也是殉主,单单只祭瑞珠一人,传扬出去恐怕不大好听吧。”
一连死了两个奴才,瑞珠是忠婢殉主,焦大也是啊!
人家焦大不但从死人堆里把祖宗背出来,临到老了,还专门自杀下去找祖宗,这忠心,简直是天地可鉴。荣宁二府要宣传忠义家风,不拿焦大出来表白表白,怎么能行?
贾琮这话一出,贾珍等人半天说不出话来,瑞珠殉主,那是因为她是秦可卿的丫头,主子没了,丫头无所适从,所以宁愿跟着主子去了。虽然罕见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事。
可焦大,活得比他从死人堆里背出的祖宗还长,平时吃酒骂小子,连主子都不放在眼里,说他忠仆殉主,虽然也算是事实,可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再者,宁国府里当下只死了一个秦可卿,若说焦大殉主,不知道还以为七八十岁的老奴才殉了二十出头的少奶奶,万一扩散开来,荣宁二府是连门口的石狮子都不干净了。
“琮兄弟何等大才,再多写一篇就是了。”薛蟠不解内情,扯着嗓子使劲拍着马屁。
贾珍暗中叹气,想有心装看不见,偏偏贾蔷又说话了,言语里极是不满:“焦大那老奴才,活到了七八十岁……蓉儿媳妇刚去,瑞珠就触柱身亡,以身殉义,其忠心耿耿,岂是流俗之人可比。”
贾琮听了,撇了撇嘴,心道这又是白乐天逼死关盼盼的逻辑,守忠不如殉死,古代人命真是不值钱。
贾琮既不是自由灯塔美利坚,也不是普世大同欧罗巴,更知道和这群封建老古董讨论人权,那是妥妥降低智商被打败的结局。
所以,他简单明了的选择了最擅长的方式,嘴炮,来解决问题。
贾琮皱眉道:“且不说报忠不在生死。瑞珠以身殉义,世人虽称其烈,但是女子殉夫,朝中尚有例不旌表,盖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未曾有闻以毁伤遗体为孝者,既然不孝,又谈何忠义。再者,义婢殉主,本是以身殉义,乃是发自内心,并非以身求名。然则世人只知其死,不知其所以死,若有强逼婢从葬主人,以成人殉,使生者无所养,死者无人葬,天下恶之。孟子有云,始作俑者,无其后乎。到时候,天地共弃之……”
说白了贾琮就是在恐吓贾家族人,女子殉夫都特么是不孝,何况是奴仆殉主,不孝的奴才说忠义,这尼玛是拿婢女嘲讽朝廷百官呢。
再者婢女殉主成了风潮,谁家死个人,都玩一遭人殉,古代人头税是重要税源啊,玩大发了,天下大乱,朝廷追究起来,好吧,你宁国府开得风气,那么就只好请荣宁二府先去死一死了。
还有一点,贾琮没说出来,婢女尚且知道殉主。太上皇去了,这大臣是殉还是不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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