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羊脸领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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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幸围着换衣间转了一圈，又检查了一遍自身。</p>

他的围裙口袋里放着一把孤伶伶的钥匙，上面用一张简陋的贴纸写着“44”，于是虞幸靠这把钥匙打开了44号柜子，在里面找到了自己的常服和手机。</p>

没什么特别的，手机可以正常开机，他迅速翻了一下，无论怎么看，这都只是一个正常人的手机。</p>

备忘录里空空如也，没能提供任何信息。</p>

虞幸不信邪地左翻右翻，最后在常服的夹缝里又发现一张纸条。</p>

【我……我是谁？】</p>

字迹颤抖，写下这张纸条的人心境绝不平静，这句话也很奇怪，为什么写纸条的人会忘记自己是谁？</p>

不，应该问，他扮演的这个第一天上班的服务生，为什么会忘记自己是谁？</p>

如果认真去想，虞幸几乎可以列出这条线索之下的所有逻辑链。</p>

包括他的角色在这场推演中的可能存在的定义，又或者烤肉店会对人进行怎样的精神污染。</p>

但他没做。</p>

他甚至主动放空了大脑，假装自己没看到这个线索。</p>

毕竟他不能干扰别人推演嘛。</p>

那干脆彻底摆烂好了。</p>

顺其自然地以这个身份去经历推演任务，好歹还能留一点儿乐子。</p>

虞幸撇撇嘴，把纸条也塞进围裙口袋里，关好柜子，此时距离任务时间只剩下五秒。</p>

他的身形几乎是从原地消失，一阵风一样地移出了换衣间，极速掠过蜿蜒的走廊，两秒内就到达了大厅。</p>

这不是什么能力，只是单纯的速度快而已。</p>

来到大厅，他最先感受到的是烤肉店大厅整体氛围。</p>

这家烤肉店没有掩饰自身的诡异，屋顶的灯光泛着红色，照射在木质的桌面上，反射出血一样的光芒。</p>

装修还算精巧，桌椅没有整整齐齐的排列，而是根据古色古香的木隔断，打造出了一种错落有致的美感。</p>

这和虞幸带祝嫣吃的那家烤肉店没有半点相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全新的空间。</p>

烤肉店好像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一个客人都没有，所有的餐桌都没有开启，因此半分热量都没散发出来。</p>

空气中凝练着一股阴冷的气息，虞幸往前走了几步，只感觉这里不像烤肉店，更像是昏暗暧昧的酒吧。</p>

一面正在工作的时钟贴在柜台后的墙上，表盘上显示的时间是早上7点。</p>

柜台那边，一个男人正在训斥一个女人。</p>

从虞幸的角度，他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和女人惨白的脸色，汗水浸湿了女人的额发，让她的发丝紧紧贴在了脸上。</p>

她的穿着和虞幸不太一样，是一身更加正式但不太方便行动的女士西装制服，面前的电脑发出幽幽光亮，本就煞白的脸被衬托得更加面无血色。</p>

她的眼中透着掩饰不住的恐惧和茫然，双手扣在小腹前，手指无意识地拧巴着。</p>

而那个男人则人高马大——起码得有两米。</p>

女人在男人面前还得仰着头，她看起来好像随时都会被吓晕过去。</p>

从这个女人的表现来看，虞幸几乎瞬间就判断出她是个被强行拉进来的倒霉蛋人类，也就是三个候选者之一。</p>

男人的声音平稳又低沉，但非常有压迫力和攻击性。</p>

“如果你再这样，就干脆回家吧，我们店里不需要一个连微笑都不会的收银员。”</p>

照理说，一个从来没有推演经验的人听到这话，恐怕也会稍微想想，是不是现在回家就能脱离这场噩梦？</p>

但女人没有任何的犹豫，疯狂摇头：“不，不要，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p>

她十分勉强地牵起脸上的肌肉，挪出一个难看到极点的笑容。</p>

男人这才放过她。</p>

“好好工作，要给客人留下热情的印象，懂了吗？”</p>

“懂，我懂的！”女人看着像要哭了，但她仍旧努力地笑着。</p>

男人嗯了一声，转过身。</p>

这一下，虞幸才看见了男人的脸。</p>

他知道女人为什么恐惧到这种地步了，因为男人这副人类的躯壳之上，顶着的，是一张羊脸。</p>

这种感觉很奇怪，它有头发，这是一颗人类头颅，可就是拥有一张羊脸。</p>

虞幸知道这个就是领班。</p>

领班可以管理当前班次的所有服务生，收银的，传菜的，替客人烤肉的，都在服务生行列之中。</p>

也就是说，这只羊脸领班现在是他的上司了。</p>

领班也看见了他，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p>

它望了望时钟，表扬道：“你来的很准时，我喜欢你这样的新员工，不像另一个新来的，他已经迟到30秒了。”</p>

虞幸意识到，羊脸领班说的可能是另一个拿到服务生身份的人。</p>

有经验的推演者不会放任自己在第一个环节就违背规则，所以另一个新员工，很可能也是候选者。</p>

当然，应该不是像他这样看起来就是为客人烤肉的服务员，不然的话，他应该会在换衣间遇上对方。</p>

或者说，迟到的人也是个女性？</p>

羊脸领班好像对时间概念非常在意，他就这么经过虞幸，前往了另一条走廊，嘴角无意识地露出了一个兴奋又嗜血的笑容。</p>

在擦肩而过的瞬间，虞幸幽蓝的瞳中暗光一闪，在昏暗之中看清了羊脸领班的胸牌。</p>

【经理：张小威】</p>

哟，这小羊的名字还挺人性化。</p>

虞幸在心里默默吐槽。</p>

然后他想了想，发现收银台那里的女人还没有注意到他，于是脸上很快浮现出战战兢兢的表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