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有一点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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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条根系都像是他的延伸，充斥着他的感知，和这些植物只是一种媒介，虞幸很清楚的感觉到，他和这些枝条有着明确的分割线，并非一体。</p>

冲了一小段距离，虞幸头皮发疼地停了下来。</p>

他无语地看了一眼在身后纠缠的头发，心想怎么把它们忘了，还真是营养过剩，疯长头发。</p>

都是累赘，虞幸干脆地抓住了后脑的长发，指尖被隐隐约约的黑雾包裹，下一瞬，他抓住的部分就被诅咒腐蚀断裂，只留下有些凌乱的，刚刚到后颈的短发。</p>

截断了之后，虞幸突然觉得脑子轻了不少，长舒一口气，再次向上冲。</p>

他的目的地是地下之城。</p>

有枝条做感应的“触手”，虞幸自然知道地下之城还没有毁灭，顶多是由于力量的流失，开辟出来的小村子彻底被放养，不见天日。</p>

那些信仰着鬼沉树的巫师信徒仍在小村子里游荡，他们体内维系着生存的诅咒是之前的鬼沉树单独分离出来的，如果虞幸不去将诅咒抽离，那巫师们就会永永远远的在这里游荡。</p>

他们会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用吃饭，会意识到自己和人的本质不同，最终，他们会意识到自己就是被他们所警惕和厌恶着的鬼物，逐渐同化，变得再无思想。</p>

也就是几个呼吸之间，虞幸就像海中的一滴水一样，顺利地到达了地下中段的地下之城。</p>

之前喻封沉用来接他而留下来的那个大坑还在，甚至又多了几个坑，可想而知，江孑冷被喻封沉带走的时候体验也不会很好。</p>

虞幸细细的感应了一下，不知距离他上一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多久，信徒的数量急剧减少，好像只有十来个了。</p>

而鬼物的力量也变的分散起来，好像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鬼物们对地下之城不再有之前的兴趣，所以也不再源源不断地朝这边拥挤过来。</p>

因此，剩余的巫师信徒竟然奇迹般的“存活”了。</p>

地下之城变成了破破烂烂的黑暗村子，每一颗沉没之阳都失去了色彩。</p>

虞幸站在祭坛边缘，左右看了看。</p>

到底还是要脸的，他直奔接引区，想找件袍子先套上。</p>

找到了之后，他又赤着脚，顺着诅咒的流动，眨眼间便出现在安贝尔·布拉德利的屋子里。</p>

他记得这位圣女屋子里的东西很齐全。</p>

此时此刻，虞幸就像打游戏搜索地图一样，在安贝尔房间里翻找一气，地下之城的秩序是鬼沉树定下的特殊规则所创造出来的，他虽然汲取了鬼沉树的诅咒力量，但没有继承鬼沉树的思维，身为人类也和这种植物的诡异规则有着本质区别，自然无法复制这种创造力。</p>

所以他只能捡之前留下来的东西用。</p>

首先是镜子，他找了半天，只在安贝尔房间的地面上找到了几块镜子碎片。</p>

然后是剪刀。</p>

——学艺术的小少爷的包袱根深蒂固，绝对无法容忍自己顶着从下方一刀切的这种发型上去见人。</p>

他估摸着自己要是真这样出现在队友们面前，赵一酒那个冰山都能给他整笑了——嘲笑。</p>

剪刀肯定有，地下之城的这些巫师信徒因为从心底里认为自己是人，所以他们的行为法则也与人相似，头发会长长，会定时修剪。</p>

没过多久，虞幸就翻出了剪刀，勉为其难对着镜子给自己剪头发。</p>

刘海、鬓角……他尽量按照自己之前的样子去剪，说实在的，其实他也不太想让那些同伴看出他与之前有多么大的不同。</p>

他好歹曾经也是学过雕刻的，空间想象力一绝，休闲头发干是不在话下，等他放下剪刀，看到镜子碎片里的自己，这才满意地松了口气。</p>

谁也不可以嘲笑他，谁也不行！</p>

停顿了三秒，虞幸突然想起一件事。</p>

地下之城没有任何的灯光，是完完全全的黑暗，可是他自打来了这里，却一点也没有不适应。</p>

他在黑暗之中的视力，和站在光下没有什么区别。</p>

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得到夜视能力了啊。</p>

虞幸好像突然理解了赵一酒站在阴影中的感觉，应该差不多吧，他在诅咒里像海中的水滴，赵一酒在阴影里，或许也是同样的感受。</p>

果然很特别，他上去一定要检查一下对方的厉鬼人格——现在的他应该能打得过那只厉鬼了吧？</p>

有了蔽体的衣服，形象也整理好了，虞幸望了望上方，隐隐有些高兴。</p>

接下来就该去上面看看，没了鬼沉树的力量支撑，死寂岛的副本一定变得一团糟。</p>

如果活动还没有结束，那他还来得及回旅馆，然后被荒诞系统一起带离。</p>

如果结束了，他显然是被系统遗漏了，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回去。</p>

正想着，虞幸耳尖一动，听到了身后压抑着的脚步声。</p>

有人来了？</p>

他压根懒得回头，停在了桌旁，默默地等待着后面的人的接近，他也没有刻意伪装，所以后头的人很快就意识到，已经被他发现了。</p>

“罗伊？”</p>

那人先开口，是个女声。</p>

声音不算耳熟，或者说虞幸死了七次之后，对任何人的声音都不算熟悉了，通通像是隔了几百年才听见过的一样。</p>

“是你吗？”</p>

那女声又问。</p>

虞幸懒懒地应答了一声。</p>

下一秒，破风声势不可挡地出现在他耳旁，然后，一只冰冷的匕首抵在了他脖子上。</p>

虞幸笑了笑，顶着匕首摩擦在皮肤上的触感转过头。</p>

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线，肉眼几乎看不出来，而且很快就彻底消失。</p>

面前的女人是安贝尔。</p>

这种情况下，这女人还能摸黑回到自己的房间，恰好将还没有离开的他堵住，也算是一种强大的直觉了吧。</p>

“罗伊——”从前，安贝尔金发之下的疤痕很是显眼，破坏了美感，可如今，她眼中的死寂和愤恨却比疤痕还要显眼的多。</p>

“你终于回来了。”她说。</p>

虞幸挑挑眉，姿态放松：“这么说起来，你好像知道我离开过。”</p>

安贝尔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又闭上了嘴，将匕首在虞幸脖子前用力抵了抵。</p>

“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地下之城被木神抛弃了。树巫背叛了我们，神也背叛了我们。”安贝尔眼中闪过不甘，“为什么？”</p>

“还有你，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我不恨你，因为伱强大到让我没有资格去恨。”</p>

安贝尔咬着嘴唇：“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来这里，破坏我们拥有的一切，为什么毁掉了神对我们的眷顾，然后又要拍拍屁股离开。”</p>

“我们做错了什么？而你又……又要去哪里？”</p>

这些问题，大概隐含着安贝尔很多很多心路历程。</p>

虞幸却只是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轻而易举地将架在脖子上的刀刃挪开。</p>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望着地下之城的圣母，轻声笑道，“本来就是一场错误，哪里来的背叛。”</p>

“你们，这些信徒，早就已经是死人了，你们犯下过的罪恶，难道还配不上这个结局吗？”</p>

安贝尔目光颤了颤，虞幸只带着从容，以及冷漠，露出虚假的微笑，一点一点机会安贝尔仅剩的遮羞布：“我甚至还觉得，你们的消失太过轻而易举了。现在你来找我，是想试试更严重的惩罚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