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座椅上的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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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明和叶勤的视角中，他们都算是清晰记得自己的身份，只有叶婷不一样。</p>

虞幸目光落在叶婷视角的前半段，那个“徘徊很久”上。</p>

是因为叶婷在教堂里待的时间太久了，久到模糊了时间和记忆，但她还遵循着本能，寻找着一样能让她离开教堂的东西？</p>

他眯起双眼，否定了这个答案。</p>

叶勤视角里，他一进教堂就看见了女鬼，并且被发现，开始追逐战，说明女鬼感知力很强，叶婷一个小姑娘，不可能进教堂很久，还没有被女鬼发现过。</p>

而就像她自己说的，如果她被女鬼发现，并且追逐，他肯定跑不过女鬼。</p>

结合游戏名轮回和叶婷记忆扭曲的事，虞幸有了一个猜想。</p>

或许，这三兄妹通过阁楼进入教堂后，都很快被女鬼杀掉了，杀了很多次，却一次次重复着，以为自己还活着。</p>

这当然也不是真实世界，而是三兄妹在现实中死去之后，精神体仍然因为某种执念，将阁楼和教堂连接在一起，创造出了这样的精神世界，一次次被折磨。</p>

三四两张资料是叶明和叶勤的精神体刚进教堂，认知还很清楚的时候，第五张资料是叶婷的精神体进入教堂很久之后。</p>

这段经历被推演主体化为一款小游戏，成为了整个世界中最重要的线索，那么，推演世界的形成原因就有了。</p>

虞幸嘴角一勾，突然明白过来。</p>

这个缺失了历史，只有当下时间的世界，恐怕就是三兄妹中的一个人，希望打破轮回，用另一种方式找到教堂中隐藏起来的东西而创造出来的媒介。</p>

只要虞幸在这个世界找到了他们要的“东西”，三兄妹就能结束一次次被杀和逃亡，结束这个噩梦般的无限轮回。</p>

但世界的创造是潜意识完成的，所以兄妹的关系依旧被记得，大部分的世界逻辑也正确，只给灵异事件留了更多余地，这样做更有可能接触到那件“东西”。</p>

所以，这个世界中的叶明和叶婷在接触过游戏机后就不正常起来，或许是推演主体的潜意识被游戏的内容刺激到，将教堂里已经被杀得扭曲和记忆缺失的那一面带入了这个世界。</p>

这个推演世界，就是一场无限轮回中的受害者的自救，种种诡异，还有虞幸一来到这里就察觉到的苍白和虚幻都有了解释，一切都有迹可循。</p>

叶鸣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完全鬼化，可能是他和游戏接触多了，推演主体本能的觉得叶明已经和游戏中没有两样，而叶婷虽然是最先接触游戏的，但她玩的次数并不多，在推演主体的想象中，她还是潜意识里那位可爱又懂事的妹妹。</p>

但这并不意味着推演主体一定是叶勤，哪怕是叶明或者叶婷，也可能对自己的认知产生偏差。</p>

综上所述，这个推演的完整世界观应该是一个套娃，既——三兄妹现实中被女鬼形象所代表的真实事物杀死——死后的鬼魂因为执念或某种过于强烈的特殊情绪，创造了阁楼和教堂的精神世界——鬼魂们在精神世界再次被恐惧化成的女鬼一次次杀戮——三兄妹其中的某一个人察觉到这样的轮回，潜意识为了结束噩梦，创造了虞幸现在所呆的地方，希望在这个潜意识世界更加清楚地找到让他们脱出轮回的途径。</p>

虞幸一边盯着游戏机中的资料一边分出一小部分的注意力，去注意床上睡着的叶婷，一边在脑海中梳理所有的线索。</p>

既然潜意识认为只有在这样的世界才能找到打破轮回的方法，就说明“ta”认为在有教堂的精神世界中是找不到出路的。</p>

精神世界和虞幸现在所在的世界最大的区别就是，教堂中的三兄妹都因为轮回而永远无法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可在这里，他们有机会接触到死亡的概念。</p>

让推演主体察觉到自己已经死亡，就是解决所有事情的最终方法。</p>

没错，就是这样了。</p>

叶明在死前反常的沉迷游戏，或许一半是因为认知被混淆，一半是因为心中的执念在提醒他这游戏不对劲，要他解出谜底。</p>

可惜他在没有成功的时候，就因为玩了太多次而死了。</p>

虞幸凭借一款恐怖小游戏中的资料收集，就基本猜出了这个推演的世界观，即便目前来看，能佐证这个猜想的证据还不多，但他相信自己没有错。</p>

真实的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周多的时间，他已经适应了世界的规则，现在这种猜想，是他排除掉所有矛盾点之后找到的最合理也最清晰的一条思路。</p>

这样的推演能力看起来似乎有些过分，让整个推演的推理难度都下降了不少。</p>

但事实上，这样的行为并不算出格，因为这只是系统对所有报了名的推演者进行的一次推演能力测试，它想要的本来就是能力出挑的人，如果大多数推演者连世界观都推理不出来，那只能说明推演者这个群体实在是太废物了，系统还有什么好争的，死了算了。</p>

“这样看来现在我要是想正确通关，就必须找到一个证据，能证明这三兄妹都已经彻底死亡的证据，只有看到这个证据，推演主体才会恍然大悟，将一切都推翻。”虞幸在心中嘀咕着，“这个证据所在的地点，要么在隔壁的主卧，要么在阁楼，选择主卧，我要面临的是找到主卧那把大锁钥匙所在的地方，和怎么样才能在不惊动铃铛的情况下打开那扇门。”</p>

“选择阁楼，我要克服的则是或许下一秒就会消失的关于阁楼的记忆，我只会知道阁楼是一个特殊的地方，但如果不静下心来去想，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个前往阁楼的念头，问题就是我在什么情况下才会静下心来仔细去思考和阁楼有关的事。”</p>

“还有如果说证据真的存在阁楼上，我要面临的状况还有一种——鬼化的叶明和叶婷，这两者在游戏中混淆了精神世界和这个世界，一旦涉及到阁楼，又会激起他们在精神世界所经历的恐慌，他们一定会尽全力阻止我。”</p>

“其中可以利用的变数，就是于惋了。”虞幸暗道，“五张资料上只有叶勤的资料中提及到了于惋的名字，如果于惋不是第一二两张资料的主人，那她就真的是一个纯友善和帮助型的NPC……不，不能这么早下定论，这五张资料不一定是全部的资料，说不定我进游戏玩过之后会发现新的属于于惋的资料纸。”</p>

世界观推理出来之后，虞幸的思路已经完全清晰，一二两张资料纸的主人只可能是三个人，要么是于惋，要么是爸爸或者妈妈。</p>

可以看出所有事件的源头和起因，都和第一张纸上“我”在告解室倾诉出的决定有关，连神父都叹了一口气，侧面反映了这个决定可能非常的残忍。</p>

三兄妹的执念和对女鬼的恐惧，应该都来源于这个决定。</p>

想到现在，虞幸已经确定这个推演的时间不剩下多少了，很可能今晚他在游戏中寻找到更多的线索，确定第一二张资料属于爸爸，那么明天于惋到来之后，他们就要进行最终的战斗——最大的可能是他和于惋面对叶明和叶婷两个鬼化角色，或许还会有一个拿着斧头的女鬼，在事件的最后才会牵扯出爸爸身上的秘密。</p>

如果他今天玩游戏的时候发现于惋是幕后黑手，那明天要面对的就是三个鬼化角色，拿斧头的女鬼应该在最后出现，而只在冰箱中看见过的爸爸则与整件事情关系不大。</p>

当然了，这两种结局之外，还有第三种结局，那就是他今天在游戏中被女鬼杀掉，然后也变得和叶明叶婷一样，混淆精神世界，以推演者的身份永远沉沦，直到死亡。</p>

因为推演进行到现在，种种细节已经证明了，这个世界有能力干涉推演者的记忆和精神，想必把推演者的记忆混淆，让推演者以为自己就是扮演的这个角色，也不是什么难事。</p>

等到在这个世界一次次玩游戏，一次次被杀，和叶明一样彻底混淆身份的时候，就是推演着死亡的时候。</p>

死亡的推演者应该没有资格重回血池中学的考场，他们将作为失败者，被中途清出考场，失去前置活动的资格。</p>

千算万算，还是得等他好好看看游戏中的古怪。</p>

虞幸静下心来，退出资料收集的界面，在停顿了四五秒之后，选择了进入新游戏。</p>

他戴着的耳机里瞬间传出一声女鬼阴森而又恐怖的尖笑，像素风的画面抖动起来，背景变成深黑色，中间一条光明的缝隙从扁平直到椭圆，像是一个人的眼睛刚刚睁开，在适应光线。</p>

底下跳出一个对话框。</p>

【好奇怪，我怎么昏倒了？】</p>

随着虞幸的交互点击，对话框一次次刷新。</p>

【浑身好疼啊，疼死我了，就像我已经被大卸八块了似的。】</p>

【咦？这里是……】</p>

【天呐，头好痛，我不是应该上阁楼去给叶婷找她的玩偶的吗？怎么一觉醒来就出现在了教堂中？】</p>

画面中的黑暗和光明都暂时褪去，背景转变为了教堂的主祷告室，一排排深红色的座椅并列着，中间有一个宽敞的过道，在过道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十分常见的神像雕塑，讲台在神像雕塑的前方，那里本应有神父布道，可如今那里空空如也，就像这一排排空着的椅子一样。</p>

而在这些基础设施的上方，教堂的墙壁爬满裂痕和蜘蛛网，像是废弃了许久，连色调都带着一股被邪恶力量侵占的阴森恐怖。</p>

虞幸看见了一个小小的像素风格的人，从其中一张空座椅上醒来，抽象的头颅左转转右转转，似乎在打量四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