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丧葬（3）-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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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香缓缓焚烧，顶端红橙色火星时隐时灭，虞幸看着看着趴了下去，在越来越古怪的氛围中静静等待。</p>

他当然用不着等“一炷香”时间，没一会儿功夫，三支品类相同的香就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焚烧速度，长短也区分了开来。</p>

“长，长，短……”</p>

眼前香炉中，左边和中间两支香长度相等，右边的则烧得快一点，已经比其他两支短了一大截。</p>

这个趋势基本稳定，虞幸喃喃两声，在脑子里的香谱中搜寻这种形态的香的含义，半晌，轻笑一声：“催命香啊……”</p>

这是种很凶的香形，催命香，意味黑白无常前来催命，在一个月内，烧香者家中必有人性命堪忧。</p>

“还以为会是孝服香，毕竟这儿的人都穿上了白色的丧服……结果是这么戾气的催命香。”虞幸轻轻感叹，语调中还透着些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只是不知道，这个烧香者，具体指的是我，还是代指曾经使用过这个香炉的店主呢？”</p>

他轻渺的尾音刚落下，封闭的店铺里就徒然起了一阵阴风，虞幸的长衫在骤然吹来的阴风中衣摆翻飞，他坐直了身体，伸手挡住了不断打自己脸的刘海。</p>

诡异感在此刻达到顶峰，虞幸虚眯着眼，余光瞥见有东西动了。</p>

他偏头望去，和尺寸最大的一张遗像四目相对。</p>

这是个老人，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一道道沟壑在黑白颜色中愈发明显，眼角的皱纹堆成了鱼尾，干裂的嘴唇动了动……</p>

微笑的表情瞬间变化成一个夸张的大笑。</p>

老人无光的眼中骤然爆发出一抹阴狠的光亮，眉峰夸张耸起，眼珠向下，就像活过来一般。</p>

虞幸手指肚敲了两下桌面，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老人遗像框旁边的相片也产生了同样的变化。</p>

蛛网一般的，店铺内所有的遗像都无声大笑起来，一双双眼睛中，眼珠转动，齐齐望向虞幸坐着的地方，透着不加掩饰的恶意。</p>

虞幸面对着无数张惨白死人脸的注视，往后缩了缩，有点害怕的样子。</p>

过了两秒，他没忍住，调侃道：“哈，难道催命香指的真是我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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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怕还是假怕？]</p>

[有一说一这场景看得我毛骨悚然好吧]</p>

[我怎么觉得这个幸的人格有点扭曲，他是不是异化度比较高啊]</p>

[从刚才他突然认真点香的时候开始，我就突然有点害怕他，总觉得就像那种被鬼附身的人]</p>

[为什么？因为他点香的手法太熟练了？]</p>

[直觉，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和环境好搭，似乎褪去了现代的气质]</p>

[嗐，不被鬼吓到，被“主播”吓到，我已经习惯了]</p>

[新来的，冷酒和赵儒儒汇合了，他俩好像都很在意这个幸，我过来看看]</p>

[过来看看加一，我去刚来就看到这么高能的画面]</p>

[上面的，你还别说，这小哥脑袋后边儿这蝎尾辫子，还真有种年代感]</p>

“咳咳……”虞幸最终还是没有打成招呼，因为他刚一张嘴，就发现丧葬店特有的那种陈旧气味席卷而来。</p>

铺中灰尘往他眼睛里直飞，逼他闭眼，他只好短暂地妥协，闭上眼睛后，警惕心放到了最大。</p>

那些恶意的注视反而消失了。</p>

就在虞幸闭眼的同时，耳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不是一个，而是很多个，绕着他所坐的位置走来走去，似乎正有很多人在他身边打转。</p>

但是这封闭店铺，人肯定是进不来了，那么来的到底是什么，不言而喻。</p>

虞幸神经一动，就打算眯着眼观察一下，到底是些什么鬼在闹。</p>

等等……</p>

睁不开眼睛？</p>

他心中一凛，感到一双冰凉的手从后面伸来，捂住了他的眼睛。</p>

一股难以抗拒的压力覆上了虞幸的眼皮，让他完全无法完成睁眼这个动作，只能被动的听着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p>

身体有一瞬间的紧绷，虞幸想了想，直接站了起来。</p>

眼上的手好像仅仅是两只手掌，他站直身体，并没有感受到背后多出重量，行动也没受限。</p>

于是他凭借刚才的记忆走出柜台，抬手去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摸。</p>

如果有实体鬼物到来，他应该能触碰到的吧？</p>

没有……什么都没有，所以真的是纯灵体鬼物？</p>

他丝毫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可怕的举动，得到了个模模糊糊的结论后，脚步声中多了嘈杂的人声，有远有近。</p>

“听说了吗？刘老板他……”</p>

“啧啧啧，是的咯，没想到这刘老板表面上人模人样的，净不干人事！”</p>

“别让他听到，我看这人邪乎得很呢……”</p>

“诶，老贾，我在你这儿赊两叠纸钱，我店里没货了，明儿个付账！”</p>

“行，自己拿。”</p>

“诶，老贾，你说那刘老板……”</p>

这些人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让人难以分辨出谁是谁，虞幸停下来侧耳倾听，努力地分辨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都在谈论刘老板，但是又不肯直接说刘老板干了什么，一个个的都是谜语人。</p>

“……”</p>

他沉默了一下，终于找到了一个插入话题的好机会：“刘老板来了！”</p>

周围声音一静，仓促中好像还有人说：“完了！刘老板会不会听见了！？”</p>

然而，刘老板当然没有来，几秒后，周遭声音又仿佛没有听到虞幸说话似的，恢复了吵吵嚷嚷。</p>

看来我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它们……虞幸心中暗道，突然脸一偏，敏锐察觉那个说要赊账的“人”就在自己身旁。</p>

他一点儿不带犹豫，又往身侧摸去。</p>

[啊啊啊你别摸了！我靠这是森马掉San的画面！]</p>

[好可怕，幸你清醒一点，你别摸了！]</p>

[我去，他胆子是真大，一般人这时候应该坐在位子上静静听着吧]</p>

[我死了，我真的在看恐怖片]</p>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啊，这不是谜题诶，是鬼诶，鬼诶！]</p>

[好刺激，他到底是想摸到还是不想摸到？？]</p>

虞幸现在没有视觉，但是直播间的观众看的并不是黑屏，而是第三人称视角。</p>

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这摸来摸去的举动，给多少人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印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