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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丁庆正想着收钱的事,犟筋来了,一进屋他就笑道:“嫂子放羊去了?”
“嗯,坐吧。”
犟筋坐下后掏出了钱,他笑道:“给,这是林国俺俩的,一百二。”
“哟,你挺先进的呀,好,我收下!”丁庆忙接过钱点了下装入口袋,记上了帐。
犟筋见丁庆记上后笑道:“庆哥,这路到底准备修啥样儿呀,得这么多钱?”
丁庆道:“路计划得是不错,至少得五米宽,一般是六米路面,河中的地方都修桥,原顺着河走的路都改到高的地方,走到岸边或山脚下,路边要有水沟,路面铺河里的卵石,,然后用压路机压,压过之后再撒层石粉,然后再用压路机压,压过之后再撒一层石粉,再压一遍,路修好后就和小柏油路一样,泥鳅岭那地方原计划从中间炸开个山口,但考虑到钱收的太多,一个人最少得八十就改从西头那走了,路一直往西上斜,到西头时稍微炸一些就行,这样就省了不少钱,路也不那么陡了,其它地方就没啥了,该咋修就咋修。”
犟筋点了点头:“嘿,规划得还不错。”
停了一下他又说:“庆哥,这钱估计也好收,拼拼凑凑都能拿出来,不过……俺兰枝嫂子家可能不太好拿,怕没有钱。你知道,她的俩学生还是别人资助的,现在一下子让她家拿出三百六十块钱,她上哪儿弄呀?你看能不能给村里说一下,给她家免了算了。”
“我能不知道王兰枝家是个难事呀,她还欠我五百块钱呢?可咱修路的钱,按六十收就是最低的,弄不好就不够,钱紧张得很,要免只怕难办,村里也说了,这次任何人不能少一分,穷也得走路吧?再说村里也没啥办法,万一钱不够用,半路就得停工,坑的还是咱,咱在里边,肯定修到最后。”
“这咋办呀,她家真拿不出钱,别说三百六,三十六也拿不出,这路离了她的三百六就修不成了?嘿嘿,你好好和村里商量一下嘛。”
“犟筋,这事儿不好说呀!全村又不是王兰枝一家困难户,不少人都瞪着眼看着呢,别说困难户了,有钱户知道了就不得了!全村的钱就都收不上来了!”
“没事儿,别的人家好歹还能过得去,这俺嫂子家实在没办法,咱偷偷和村里说嘛,谁也不让他知道。”
“说说是中,可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呀?再说了,说也白说,谁也不敢答应,这回收的钱真不一定够用,王怀山也不敢答应。”
“嗨,没事儿,试试吧,要不我和你一块去找王怀山?”
“啧,这样吧,你叫林柱去找王怀山吧,他们俩关系不错,玉秀和王怀山的老婆是同学,比咱说了强,然后我私下在后边再说一下,你看中不?”
犟筋想了下说:“这样也中,你给林柱说一下吧,他不听我的。”
“这是你的事儿,我说了会中呀?为了王兰枝他会不听呀,他对你大伯家也关心得很!”
“好 ,要不晚上我给他说一下。”
晚后,犟筋来到父母院里,但林柱三口已回院了,他只好硬着头皮来到了兄弟家。
院门已拴上了,犟筋站了一会儿,只好“叭叭”敲了两下门。
林柱站堂屋门口问:“谁呀,大伯呀?”
“我。”犟筋应道。
一听犟筋的声音,林柱和玉秀一怔,玉秀小声说:“犟筋现在过来有啥事呀?”
“管他呢,我给他开门。”林柱走了出去。
开了门,林柱往后退了下,犟筋低着头走了进去。
林柱说:“有啥事呀?”
“林柱,现在正收修路钱,咱兰枝嫂子也没钱,你去找一下王怀山吧,看咱兰枝嫂子的钱能不能免了。”
林柱想了下说:“谁知道中不中呀,不是还没开始收钱的吗?”
“已开始收了,一个人六十。”
“六十?这么多呀,估计不好办!”
“试试吧,好好和他说一下。”
“好吧,回来我试试。”
第三天,丁庆准备上村里去交钱,到了青龙潭前,见村里把白灰线已烧了过来,李学堂也跟着。
丁庆笑着叫道:“哟,这么快呀,线已经烧好了?”
张海笑道:“还快呀,都烧一天半了!”
丁庆道:“你们几个辛苦了!”
王怀山笑道:“丁庆,散几根烟吧,路都修到家门口了!”
“散。”丁庆掏出了烟每人散了一根,到了李学堂前时笑道:“给,学堂!”
李学堂往后一退说:“不抽,这两天喉咙疼!”
“没事儿,抽吧。”
“真不抽,喉咙真疼!”
王怀山叫道:“他不抽算了,啥玩艺儿!”
“真疼呀?好,不抽我装起来?”丁庆装起了烟。
这时犟筋过来了。
王怀山笑道:“哟,犟筋来了?过来看一下吧,就你们这几户人,还专业把路准备给你们修到家门口!”
犟筋笑道:“这样太好了,真是感谢呀,感谢**呀,你们几个辛苦了!”
张海笑道:“感谢的话就别说了,回来你们几家凑个百儿八十的请俺几个喝一顿就行了!”
“可以,没问题!”
丁庆也笑道:“这个没问题,回来我代表俺庄请你们,俺庄也没外人,人也不多这个钱我出,不用凑钱了!”
王怀山笑道:“你早该表个态了,这路等于专为你们几户修的!”
丁庆笑道:“现在表态也不晚呀?”
张海笑道:“那啥时候兑现你的话呀?”
“啥时候?起码也要等到完工吧,不然你们把俺这块儿扔这咋办?”
“胡扯,咋会扔这儿呢,这是统一规划的,哪个地方也不能丢下,你就放心请客吧,就今天怎么样?”
“今天不中,你们放心吧,现在正收钱,你们几个也忙,再说别人知道了,不知人家都咋想呢,过后再说吧,这个酒是少不了你们几个的,还有学堂你,都少不了!”
李学堂冷笑了下说:“我也不喝你的酒,就是村里给你们修高速公路我也不管,只要村里公正,谁也没啥话说!”
丁庆仍笑道:“村里当然是公正的,这喝酒和修路是两码事儿,纯属私酒,是我从个人的角度请客的,你要真不赏脸也没办法,我反正是没说不请你。”
王怀山叫道:“好了好了,谁也不喝酒,说着玩的,学堂,你和王会计到那头儿去拉绳子,张海你开始烧!”
李学堂叫道:“不拉,这是你们几个的事儿,我是跟着玩的,要让我干活儿,开工钱!”
王怀山看了他一阵笑道:“不拉算了!还给你开银子呢?”
犟筋忙跑过去说:“来,我帮王会计拉绳子,我不要工钱!”
李学堂讥笑道:“不是给你们修路,你会义务帮忙?”
犟筋一听火了,可抓住机会了。
他一转身叫道:“你放的啥屁呀,你笑话谁呀?不给我们修路我碰见了也会拉下绳子!”
李学堂马上也变了脸,他叫道:“你放屁,谁笑话你了?”
“毁你个龟孙,村里在这儿放线你跟着算老几呀!”犟筋说着冲他跟前就要抓他领子。
丁庆忙上前抱住犟筋叫道:“犟筋!你想干啥?”
李学堂也骂道:“你龟孙,你算老几呀!”他叉起了腰。
张海叫道:“你们都干啥了,丁犟筋,没你的事,你走!”
丁庆也叫道:“犟筋你回去,你上这儿弄啥了?”
犟筋不理他们,他挣着上前叫道:“今儿非揍你这个小子,村里规划修路你在中间掺和啥?”
“揍你小子!”李学堂也上前想动手。
张海忙拦住他说:“你们俩想干啥,都滚,谁也不用你们了,村里人就用不完!”
“庆哥,你松开我,今儿非收拾这小子一顿不可!”犟筋猛挣着,眼看丁庆就抱不住他了。
王怀山叫道:“你们俩都滚!在这儿捣乱啥了!还让工作吗?再闹咱停工不干了,这里不修了!”
“对,别修了,修的啥龟孙路呀,净让老百姓浪费钱!”李学堂叫道。
丁庆一听心里跳得更厉害了,他大声使劲叫道:“丁犟筋,你给我老实点儿,你在这儿瞎胡闹啥呀,还让修路吗?回去!”
老王丢下绳子上前说道:“好了,都别吵了,你们两个都走吧,修路是为了大家,在这儿吵啥了?”
王怀山叫道:“叫他们吵吧,打吧,路不修了,都回去吧!”
“就不能修,俺庄也不出钱!”李学堂叫道。
张海叫道:“还吵,再吵,吵来吵去有啥意思呀?你们真不想让修路了?”
李学堂又说道:“不修了更好!”
王怀山叫道:“你别说了,犟筋你回去!你在这儿闹啥呀?你真不想让给你们庄修路了?这等于给你们庄修的你知道不?”
丁犟筋对丁庆说:“你松开吧,我回去。”
“你真回去吗?”
“哎呀,你松开吧,我回去,我不理他个吊玩艺儿!”
“你个吊玩艺儿!”
“你不用嘴硬!我不是怕影响他们工作,我饶不了你!”
“犟筋,你别再说了!”丁庆几乎在求犟筋。
李学堂道:“谁怕谁呀!”
“好,我怕你,好了庆哥,你松手吧,我真回去!”
“你……”丁庆看了他一下松开了手。
犟筋对王怀山笑道:“对不想怀山哥,给你添乱子了,我这就走。”犟筋说完向石坡下走去。
众人都松了口气。
王怀山说:“弄的啥事儿,好了,开始干活儿!”
丁庆忙了半天也没敢把钱交给王怀山,下午只顾生犟筋的气也没去,第二天一早他揣着钱直接向王怀山家而来。
大门开着,他一进院狼狗就汪汪地狂叫起来。
听见狗叫王怀山忙从屋里跑了出来,一看丁庆叫道:“又有啥事了,昨天你唆使犟筋弄了那一阵子,今儿又跑家里来了?”
丁庆笑道:“钱收齐了,给你送钱来了!”
“就你们庄那几口人,早该收齐了,上屋吧!”
“好,看你这狗多凶!”
“这狗光会瞎叫,来吧。”
进了屋丁庆在沙发上坐下后说:“昨日是犟筋自己去的,谁让他去了?”
“就算你没让他去,你肯定也把李学堂那天的话和他们说了,你看犟筋弄的,李学堂也不好惹!”
“我是说了,李学堂也太气人了,但绝对没让谁找事儿,现在都知道俺庄占便宜了,谁还找啥事儿呀?犟筋也是慌着去帮忙的,修路的事他高兴得很呢,他是第一户交钱,当天就交了!就是李学堂太过分了,都板上钉钉的事了,还这样!给他烟也不抽,说喝酒有他的事儿,他还不冷不热的给我弄一顿,犟筋头天听了,本来就生他的气,谁知放线时李学堂也跟着呀,犟筋忙着去扯绳子李学堂还笑话他,他会不生气呀?这也不能太怪犟筋。”
“怎么不怪他?明知道李学堂有意见,还偏招惹他,他笑话一下有啥呀,你不知道吧,从你庄回来后,李学堂气得钱也不想交了,工也不想出了!”
丁庆忙不住点头道:“对对,怪犟筋,怪犟筋,那怎么办呀?”
“咋办呀,俺几个苦口婆心地说呗,连说带哄带吓,他好不容易才不吭气了,谁知道他以后还变不变卦?”
丁庞大这才有了笑脸:“多亏你们几个了,过后一定请你们几个喝酒,林柱也说了,叫村里你们个好好喝一顿、吃一顿,钱算俺俩的!”
“你又拉上林柱了,我给你说,你这酒,现在还真不敢喝,不少村组都针对你们庄呢,弄不好就有人说闲话!”
“嘿,要不就晚几天喝,修好路之后喝,给,修路这钱我给你。”
“钱你送我这儿干啥,咋不给老王呀?”
丁庆笑了下:“还是给你吧,给,你数一下。”
“噢,好。”王怀山接过了钱。
他数了一遍,之后说:“咋回事呀,咋一千八呀?你不是说收够了吗?”
“嘿嘿,是这样,王兰枝家目前没钱,一时还没交,就差她一家了,嘿嘿,昨天其实我就找你给你钱的,但李学堂在,我也没敢拿出来,就怕他再找事儿!”
“王兰枝?那她打算啥时候交?”
“这……,怀山,她家那一摊子你也知道,她上哪儿弄钱呀,玉米又受灾,俩学生靠别人助学,她又有病,这些村里不都清楚嘛,村里是不是给他们照顾一下?”
王怀山看了一下手里的钱说:“你咋也是这一套话呀,昨天晚上林柱就来找过我了,这事儿真不好办!哪庄没几家困难户呢,困难户就不走路了,都不交钱,这路还修不修?困难是一时的,修路才是长远利益!咱只不过是个小村子,本来人就少,钱就少,要有几家不交的,路真修不成,乡里我又跑一趟了,还是缺钱!”
“就她一家,其他困难户肯定得比她家多少强一点儿,就照顾她一家吧,谁要问你就说交够了不就行了?”
王怀山连连摇头道:“不中,不中,你说这连门儿都没有!没交就是没交,不能说交够了,这都得入帐,明明钱不够,我当家说够了,不明摆着变成我贪污了吗?这事这样不中,她要是真正拿不出来,还先欠着中。昨晚我给林柱就说了,她实在拿不出来也行,这个钱村里俺几个先给她垫上,等于她借俺几个的。”
“你还是别让她再交了,欠你们的她也没钱还你们,她还欠我五百呢?现在就那几百块钱,不值得再让她欠你们了,修路少了几百块钱也没事的,不能少几百块钱就修不起来了吧?干脆你和村里他们向个说一下就算了!”
“不中,不是说不说的事儿,关键得入帐,村里多少人,收多少钱是有数的,开支多少也有帐的,以后都得公布出来,合不着总数不中,这事万一传出去,咱这路算是修完了,一分钱肯定也收不上来,你别想这个招了,不中!”
“那你们准备给她家垫上?”
“嗯。”
“垫上也中,不过别看钱不多,你们可得耐心的等呀?”
“等就等吧,只要她不懒帐就中,万一不行的话就给她转成贷款!”
“贷款你们千万别转,她这个人不会懒帐,只要她手里有钱,她一定会还的!”
“要等几年就坏了,我就怕她不还,所以几人商量一下,麦后再不还,只好给她转成贷款了。”
“怀山,你千万别给她转贷款,她已经欠了不少贷款了,再转贷款她这一辈子也还不起了,她会恨我的!就丁林祥活着的时候,我担的那几百块钱贷款,已把她吭苦了,现在已变成一千多了,平时我都没脸上她家了,要再转几百,让她怎么过呀?”
“那你说怎么办?”
“欠你们的就让她慢慢还吧,到明年麦后她如果还还不上你们,我替她还,帐算我的!”
“刚才我就想说让你垫,不过看你也有俩学生,五六口人也不少拿钱,就没吭气,丁庆,你如果手里有,就直接给她家垫上不就得了?还再费事让俺几个垫,再把帐转给你干啥?”
“我手里哪有呀?种完麦子,我也没有一分钱了,就这钱,还是动用的准备种香菇的钱!”
“你种香姑就准备这一点儿钱呀?”
“不是,我卖了头牛,卖了一千多,这交了三四百,我弟弟又借了我一百,现在剩的还不到一千块钱,我要给她垫上,我自己也不能不吃饭吧?你这两年种香菇都发了,我多少也得种点儿呀,俩孩子上学真花钱?”
“你这家伙!手里有还不给她垫上,先给她垫上,种香菇的钱回来再想办法!”
“不中!不中!”丁庆头摇得像拔浪鼓,“就剩下这点儿钱了,上哪儿想办法呀?这办正事的钱,是一分也不能再动了,再过几天就该备料了!所以这钱,还是你们先给她垫上吧,明年她不还我还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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