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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下旬的一天,一支前后拉出两里多地的骆马队,顶着炎炎烈日,就象一条蜿蜒爬行的巨蛇,在缓起缓伏的大草甸之间迤俪行进。
湛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盛夏的骄阳就象一盆悬挂在头顶的炉火,把白炽的热焰肆无忌惮地喷撒向大地。没膝深的长草在酷暑中低下了头,把痛苦地呻吟让偶尔拂过的微风捎带去远方。远近的几株矮树上隐伏着不甘寂寞的夏蝉,不知疲倦地发出单调的滋滋长鸣。几只苍鹰平展着翅膀在空中盘旋翱翔,声声清唳在空旷的天地间悠悠回荡,更凸显野旷辽阔天低气清。
几头黄羊从密丛丛的绿草中谨慎地探出头来,鼓着几双大眼睛细细地审视着不远处缓慢但是并不驻足停留的骆马队。忽然,这些警醒的生灵就象察觉到什么不得了的声音,齐刷刷地抖动着长耳把头转向同一个方向,只是稍微停顿,仿佛被什么东西惊吓了一般,它们就炸窝般向南逃逸。一时间蹄声如雷烟尘滚滚,也不知道草丛里到底隐伏着多少黄羊,只见一道似雾如霾的黄烟席卷而去……
羊群去得远了,前方草甸后才转出一小队几匹快马,在一面青色三角令旗引领下压着草甸边缘和骆马队相向而驰,堪堪将及骆马队的一半,才先后勒住缰绳让战马放慢脚步。领头的弁佐押着躁动的马匹立在道边,对着队伍里一员斜披青色战袍的年青军官行个军礼,朗声说道:“校尉,前面十里就是阿勒古小寨。职下已经和左军粮库接洽过,他们说,寨里的仓都满了,让我们转道直接去左军大营。”
披着青袍的青年军官戴着一顶双翅压鬓镔铁兜鍪,右眼从眉骨到眼窝掩着个黑布眼罩,看着就象个黑黝黝的大窟窿。这人的右脸颊上有一道可怕的暗红色伤疤,从发鬓划过颧骨一直延伸到鼻翼。大概是伤口没有得到及时治疗或者治疗不得法的缘故,愈合的情况极差,伤疤边缘就象被锯子绞过一般参差错落,连带着右半张脸的五官都有些错位,看上去既狰狞又诡异。一手压着腰刀柄,一手攥着缰绳,没遮掩的左眼盯视着弁佐,徐徐说道:“再去阿勒古寨,告诉他们,我们奉的命是把粮秣给养送到左军粮库,再把伤兵护送回莫干大寨。要我们前进至左军大营,于前令有违,我们不能遵照执行。”
“禀告校尉,所有军粮给养前进到左军大营,是行营三日前下的令。”弁佐一头说一头从怀里取出个叠成方胜样的纸条,兜过战马拧身交手递过来。
青年军官就手打开纸条,晃一眼便把加了粮库指挥印鉴的军令副本抄件照原样叠好收起来,问道:“这里离左军大营还有多远?”
弁佐兜着马在马背上拧身说道:“西北方四十里。”
青年军官顺着弁佐的手势向北方凝视,但见葱绿色一片大草甸层层叠叠,一眼望不见尽头,收回目光冷眼望着自己的下属说道:“道路图舆呢?”
“他们派了一个向导。”那弁佐边说边招手叫过一个杂在身后马队里的小军官,又说道,“职下已经问过道路情况。从这里向西北三里有一处浅滩,能过驼马车辆,从那里渡过阿勒古河再折向西北,就能直达左军大营。过了河,左军在沿途每隔十里设有一个遮护粮道的小军寨,还有几队游击哨,都能为粮队提供保护。”
青年军官点下头,在马上立起身,扫视一眼正在缓慢行进的队伍,摆下手沉声说道:“传我的令:全队停止前进。”刹那间一声声号令就接续向前向后传递出去,队伍也渐次停下脚步。那军官指着那个向导道,“你来带路,去阿勒古河。”再说道,“钱老三!”
不远处一个长条脸的军官立刻催着马匹过来听号令。
“你带四个什的骑兵在前面开道。探马要撒出去十五里,尤其是两翼,要多派人手。”
钱老三立刻叱声道:“职下遵令。”扬起声气接连点了四个什的兵,四十多骑簇拥着那个向导轰轰隆隆地朝北去了。那军官提着缰绳让开道路,就手朝身边的一辆摞着小山高粮包的平板马车点一下,说道:“跟上。”于是以这辆马车为首,前后的骆驼车辆梯次转过方向,转眼间原本由南向北的蛇状的队伍中间陡然岔出一截,接着前后两端渐渐收拢,顺着中间的突出部在两个大草甸之间折向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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