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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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那人似是饶有兴趣。“从我发现，这一切似乎都是在有人有意引导走向开始。从那内待与婢女的对话，这局就已经形成了吧？”宋攸宁回答道。“那您究竟又为了什么呢，玉妃娘娘？”

“为了什么？小姑娘，很聪明，你跟我很像，却又跟我不同。除美貌和心计之外，你还有着强大的家世和可依之人，我只有自己，曾真正关心爱护我之人，也不在这世上了。所以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只要能复仇。”玉妃说道。

“但我很好奇，您是怎样做到的，所有人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是我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宋攸宁说道，却心想，当然是最后一次，一旦去了修真界。无论怎样高超的心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只是渣渣。自己前世居然苟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一大奇迹了。只是依旧很好奇就是了。但绝对不能让美人姐姐看出自己的憨批本质，不然就没有瓜可吃了。毕竟玉妃一看就是一个很有故事感的人。

“那么小姑娘，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玉妃的眸子里充满了忧伤，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也逐一展开而来。

从出生开始，自己就知道并不受家里人的待见，母亲是青楼清倌，而林家乃百年世家，虽无伤大雅，却也引以为耻。嫡母不待见，父亲冷淡。但好歹自己也是二房的长女，该有的体面是有的。但母亲为妾的心理阴影刻在心里，成为心理抹不去的伤痕。所有人都在嘲笑这个身份，除了那个人。她的堂姐，林霜，她似乎总是眉眼带笑，但眼底似乎总有淡淡的哀伤，那时她读不懂她。是她耐心的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告诉她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以后要活就要活得堂堂正正。她们两个似是世间最孤独的人，互相依偎在这世间取暖，成为彼此的依靠。那段时光是她在林家最快乐的一段日子。后面长姐及笄，提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所有人都觉得堂姐会嫁入高门大户，甚至是皇家。赞美之名溢满了京都，她知道她并不快乐。可她也只是像小时候那样摸摸她的头，只是告诉她以后要嫁一个自己心仪的人。但她也并没有比自己大多少。

后面的秋日宴，其实是各家公子小姐相看的宴会，可自己不愿。只想嫁入一平凡之家当正妻，做主母，安安稳稳的过完下半辈子。自己知道嫡母所选之人必然品性尚可，也不会是酒囊饭袋。因见过了那些阴私，纵使是百年清贵的林家也有这些，更别提高门大户了。所以自己生平第一次做出了抉择，义无反顾的拒绝了所有的婚事。哪怕后面过得苦一些，但终会苦尽甘来。到时候阿姐成婚生下小外甥，自己也能时不时探望。那时的自己充满了对以后生活的渴望。以为好日子马上就要来了。

“你知道吗？我无数次后悔那个雨后小巷的相遇，哪怕直至今天都无比后悔。”玉妃嘶哑道。

但上天，总是不肯放过苦命之人的。那次下午自己出行，去小巷避雨，不曾想遇到了那个人。年少时的一眼惊鸿，总是终身难忘的吧。那个人是萧王，当今圣上。

“他当时也有要务在身，却递给了我一把伞，就是因为这一把伞，才有了后面的那些因果。”玉妃回忆着。

后来自己常常去那个小巷等待，只希望能还他那把伞。许多时日，都未曾见过他的身影。本以为年少时的这一段不可言说的悸动，终将埋藏在心底，成为美好的回忆。但在府上的聚会里，又再一次遇到了他。他是萧王，阿姐未来的夫婿。那一点点妄念，便从此掐断。不过他似乎认出了她，笑着跟她打招呼，让她下次下雨记得带伞

。就这样吧，不会再有然后了，本以为这就是结局了。后面才得知，阿姐也有心上人，也已经互许终身，那人身上已考取功名。与林家却终是难以跨越的鸿沟，那是阿姐唯一次放肆自己，有了真正想做之事，却为了家族不得不放弃。

自己知道阿姐与那人相约于大婚之日私奔，而自己能做的，也只有帮阿姐多凑一点银两，让她以后过的舒心。但为了家族，阿姐还是未去赴约。无奈之下，自己打晕阿姐，替她上了花轿。自己知道，如果自己嫁到萧王府，只能做侧妃。背负的也有不尽的骂名，可能阿姐也不会理解她。妾这个字也将成为她背负一生的枷锁。可她不悔，哪怕是深渊是地狱，她都要去。阿姐照拂了自己多年，而自己所做之事也唯有报恩。

掀开盖头的时候，本以为萧王会很生气，谁知他只是笑道：“从第一次见面开始，本王就知道你对本王有所图。”我知道，他并不是如此认为，是为了顾念我的感受才如此之说，但不可否认，那一瞬，我的心真正的跳动过一次。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家省亲，本来以为阿姐会责怪于自己，但她只是满眼愧疚，抱着自己一个劲的痛哭，说对不起我。是啊，阿姐照顾我多年，又怎会不明白我的心思呢？但这样就挺好的了，婚后萧王对我很不错，我也以为自己遇到了良人，也算是阴差阳错，认为这样生活下去未尝不可。

“但他亲自把我推下另一个深渊，后面的事你也知道了吧，林家被抄家，满门无一幸免。我阿姐那样温柔贤淑的女子，到死也未能见她心上人最后一面，我赶过去，只看到了满地的血和阿姐的头颅。竟连全尸都未给她留下，我知道我不该恨他，但为什么？如果不是他想主动与林家联姻，林家百年清贵之家，又怎会被推到风口浪尖？所以我想杀了他，恨不得杀了他，他卧睡在我身旁时，我每分每秒想的都是如何杀了他！但我告诉自己，不能轻举妄动，杀他只是一时泄愤，我需要找到真正的幕后凶手，还阿姐还林家一个清白。”玉妃激动道。

“所以你才多年未轻举妄动，可是你挟幼子，掌大权。不是更容易翻案和查询真相吗？”宋攸宁问出了处在她心底许久的疑惑。

“虽然那时我满脑子都是仇恨，但我也是林家的儿女，允国的百姓是无辜的，如今的盛世之象也是他带来的，朝局动荡受苦的只会是百姓，我没那么狠毒。但也仅限于此，对于仇人，我从不心慈手软。”玉妃自嘲道。

“可是如果仅仅是你和林家仅剩的旧部，是查不到这些的。”宋攸宁道。

“是，阿姐的心上人找到了我，他竟是当朝探花郎，也是他与我合谋了复仇大计，他为了逃过王家的追杀，甘愿入宫为内侍，改名换姓，甚至不惜毒哑了自己的嗓子，毁掉了自己的容貌，他尚且能做到如此地步，我为何不能？所以后面等查到真相，我便叫弄晚先接触了王家公子，这么多年，不杀人难以泄我心头之恨。所以他也不只是计谋里的一环。”

“后面，我让王家将目标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将计就计，以自己做饵，引所有人入局。你在来宫的路上所听到的消息，是我令人放出的，目的是让你们将目光转移到庆安十三年的抄家案。而王家提供的人偶，无论这一场局是赢是输，他王家都不会好过。我故意放出那年替嫁的消息，是为了让你们找到一个合理的借口。在王家认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再打他个措手不及。我让他把证据交由叶将军，叶良忠良，不会置之不理，我林家也将沉冤昭雪。每一步的走向我都算好了，我知道有可能也有变局，但我管不了那么多，最后我赢了不是吗？”玉妃癫狂的笑道，随即捂住了自己的双眼，只见双眼流下两行清泪。

虽然不知前世为何这样的一位女子会输，但宋攸宁还是起了恻隐之心，如果自己是玉妃，恐怕只会更不择手段。那样的仇恨，不是谁都能理解的。宋攸宁只能轻叹一声“娘娘，都已经结束了，放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