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头戴鹰盔的奥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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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是这么温文尔雅，举止得体地向别人说出自己的请求，像低语的徐徐轻风，不急不躁、心平气和，同时也不给人拒绝的机会，不，是因为他的和善态度，会使得被请求者觉得“拒绝”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

“刘先生需要我什么呢？”

“我需要你的帮助。”他说。

“什么帮助呢？”小涵笑着回答他，“我会很乐意帮你的，如果我能够的话。”

“你当然帮得上我。”他确实不接受拒绝。精明的领袖都是如此，能用自己的人格魅去征服别人就绝不会耍流氓手段。“我的审判者们已经成长到足够的地步，我需要你帮我训练她们，用你的血技，把她们训练成合格的战士。”

“当然可以，刘先生。”江涵不经意间回头望了一眼自己的男友，对他展颜一笑，他也回以勉强的无力微笑。“不过，我们能不能私下里谈论这件事儿呢。”她压低声音。

“你不希望他知道？”

“是的。”

“怕会破坏掉你们的爱情？”

“我不在乎爱情，我怕伤害他。”

“爱情往往都伴随着伤害。”刘先生说，一本正经的样子。“我很需要你的帮助，但你也可以拒绝我，如果你觉得他更重要的话。因为这件事儿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而且你还得来回辗转于其他几座城市之间。”

“路费总可以报销吧？”她故作惊讶地问。“刘先生需要我，我自然不会推辞。我可是你的克洛托。”

“goodgirl!”刘先生霎时止步转身面对赵杰，“赵先生，我能借你的女朋友一晚吗？”这是一个十分冒犯人的问题，很容易就会触犯男人的尊严，是一根非常尖锐的刺。

江涵能听出来他是有意为之，她想是能让她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能安心地帮他忙。他要防备着，因为很多时候，爱情能毁掉一切看似完美的计划。刘先生自然不能让它如意。

赵杰老实得像条狗跟在男女主人的身后，听到刘煦的话后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顿住脚步错愕地看着刘煦。接着，心房里的那团嫉妒如同一条闪电划过漆黑阴沉的天空，哗啦一声劈在老树上，刹那间干枯的老树就蹿出火苗，在狂风暴雨来临之前越烧越旺。

“借一晚，我的女朋友？”他的嘴唇有些发抖，在轻微地蠕动，唇角的那颗痘痘也好像比平时更红、更疼。无论距他两米远的那个男人此刻脸上带着多么真诚、多么善良、多么迷人的笑容，在他看来，都质变成猥琐，同时具有浓浓的侵犯性。往日贫瘠的想象力开始苏醒作怪，他脑海里自动浮现出来的一幅幅画面让他不自觉地咬紧后槽牙；鼻翼翕动的动作让两人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江涵甚至能听到他因愤怒而加快节奏的心律。男人忍住了，没有发火，他将视线转向自己的女友，用眼神让她给出一个答复。他甚至都不敢开口问她。

克洛托一双浑浊不堪的眸子迎上男友投来的询问目光，眼睛周围满是抱歉的细微表情，但却对自己该给出的解释无动于衷。谁都清楚，无论哪个男人都没法大度到将自己的女友借给一位陌生男人一晚，而晚上通常会做些什么事情，任何人的第一反应都一样。她能怎么去向他解释呢，坦白地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吗？我是为刘先生服务的，她说服自己。

“可以吗？”刘先生轻声地含笑追问，又拿起剑戳了他一下。

赵杰攥紧了衣服遮挡下的拳头，他凭着嫉妒激发出的直觉，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女友似乎与身旁的陌生男人达成了某种共识。她此刻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背叛来得猝不及防，阳光灿烂的周末瞬间笼罩上一层阴翳。

我从小到大，从来都没有打过架，无论是父母的教育还是老师的教育都禁止我那么做，哪怕是别的讨厌家伙欺负我。可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个看起来很猥琐的男人在□□裸地挑衅我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我还能像以前那样忍下去吗？他打量他片刻，一时之间没有说话，心下里想他长得比我高大，我铁定打不过他，但我至少战斗过，就算是在他那张讨厌之极的脸上留下一道印子也会是一种胜利，也可以成为一剂拿来疗伤的药。自己的女朋友没向他解释，没上来安慰，他很想疾步冲上去，像条疯狗那样不顾一切地撕咬他，然后唾沫横飞地质问她“为什么”。

“好！”他似乎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可又不那么确定。我回答说“好”了吗？他不可思议地回想刚才脱口而出的回答。声音小到连我自己都没听到，他们也一定没有听见。我应该向他狂吼出“去你妈的”，然后抡起拳头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两拳，看了那么多的打斗电影，总会有点用处的。但是，理性，是它，没错。这个被十几年教育培养出来的理性，它成功地阻止了他的疯狂行为。它让我不像个男子汉，说出去无疑会成为一个被大家所耻笑的懦夫。我不止想冲上去打他，是的，是的，我还想杀了他。但这是不对的，违法的。冲动……不要被它控制。他竭力抑制住面部的表情，可在心底却是翻江倒海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劝诫自己，同时又一句接一句地骂出所有他听到过的脏话，无止无休。

“谢谢你，赵先生。”刘煦露出白花花的两排牙齿。

什么，谢谢我？他听到了？他听到了吗？不可能听到的。谢谢我……他谢谢我？他以为是我赠给他了一件礼物吗？他为什么要这么想？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就因为得到她的一夜而高兴吗？他这是在提前庆祝胜利吗？他在羞辱我！这个王八蛋……为什么她不自己站出来说，如果她还是我的女友的话？如果……她应该知道要时刻对自己的男朋友负责，对伟大的爱情负责，还有忠贞——多么神圣的词语啊。没什么比一个不忠贞的女人更令人讨厌的事情了。他理所当然地将一部分愤怒转到女友身上。我不会原谅她的。绝不会！他在心底里大声嘶吼咆哮，即便她事后向我下跪，我也不会原谅她的。

“赵先生，是从现在开始哦。”他在驱赶他，像驱赶一只尾随的流浪狗。

“哦——”他的双腿僵住了，生了根似的伫立在道上，动弹不得。一双悲情的瞳孔里是两人逐渐缩小的身影。等他们走出了好长一段距离，他仿若后知后觉一般，蓦地迈开步子——一个趔趄差点让他摔倒在地——立马追了上去。“小涵……”他扯开嗓子喊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迫使他追上去？我怎么能这样地作践自己呢？

两人回过身来，疑惑地望着追上来的赵杰。

“你的衣服忘了拿。”他从胳膊上拿下她的衣服递给她。他的脸颊腾起两朵红云。“天冷，小心别着凉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能说出这么温柔关切的话来，为什么能表现得这么镇定从容，而不是干脆懦弱到底地放声哭出来祈求她不要走，或者为什么不能霸道地一把抓起她的手，对他说“我反悔了，什么都可以借，唯独女朋友不行！”恬不知耻……赵杰的脑海里冒出它来。

“谢谢。”江涵心情复杂地小声回应，愧怍感油然而生，感情也正处于爆发的当口。

“我先走了哈。”赵杰费力地挤出一个笑容来，然后转身悠闲地踱步离去。心里极其难受，却哭不出来。他的行为会让男人们气得想大声地骂他，骂他是个毫无男子汉气概的懦夫，软弱的不配当一个男人。

可能是今天的天气不适合打架……他微微抬头，看着西行的太阳，想到。一点自然的声音都没有。

刘煦低头发现自己的克洛托的脸上挂起了两行清泪，从下巴滴答掉落。爱情在任何人身上所表现出来的魔力都一样。他递上两张纸“我亲爱的克洛托，我很抱歉，真的。”

“没事儿。”她吸了一下鼻子，擦掉眼泪，“走吧。”

“等你情绪好点了，我们再谈吧。”

“谢谢理解。”

“我们先去喝点茶，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吃牛排吧。我想吃西餐。”

“没问题，我先打电话预订一下。”

晚上七点多，在本市内最高档的一家西餐厅里面，刘煦和江涵坐在一张落地窗的双人桌子旁。这家餐厅的环境十分优雅，氛围浓厚，灯光恰到好处地保持着一丝丝情调韵味。在一边小小的舞台上还有两位分别肩抗小提琴和坐着弹钢琴的人在柔和的灯光下沉醉地演奏着一首曲子。他俩都听不懂，不过旋律比较平缓舒心。

桌子边全是有钱有势的人，男女老少都有。两个熊孩子的嬉闹嚷叫总能搅扰到余众的雅兴，他们纷纷用目光谴责他们的家人。可金钱不仅能让人昂首挺胸，更能让人飞扬跋扈、目中无人，偏偏没在道德上发挥一点点它的魅力。食客们的忍耐性也很高，除了偶尔嘴上冒出一两句不满外，也没扬高脖子尖起嗓子大声嚷嚷出来让孩子的父母好好管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