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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树人为了显得自己一心救驾,不想打那些沿途的顺军小股部队。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不代表李自成会放他快速北上。
李自成可是一直有关注这位重要对手,想要迟滞对方阻挠他的斩首行动。要是最后挟持不到崇祯,李自成的一切都要玩完,甚至连再想回老家都困难,很有可能被官军夹击在无险可守的河北大平原上。
所以朱树人军的一举一动,早就被顺军斥候及时上报了。
朱树人从凤阳府亳州县绕过商丘北上,商丘城内的顺军守军,居然得了李自成的命令,待朱树人前军主力过去后,出城野战骚扰、试图断朱树人粮道。
因为偷袭的缘故,闯军还是成功烧了数百车粮草,还造成了一些别的物资损失。
朱树人得了这个借口,哪里还能忍住
他当然是告诉众将“不灭商丘守贼,我军粮道不稳,救驾部队也可能半途就陷入危机”,
然后,朱树人军就不但在野战反击中重创了出击骚扰烧粮的顺军,还返身反攻,花了五六天拿下了残破的商丘。
商丘城内守将不过是刘芳亮麾下一个都尉,一共几千人,商丘的城防设施也是两个月前刚刚被攻破过一次,几乎全毁状态都没人力修复。
朱树人的部队有红夷大炮轰城,五天拿下简直再顺理成章不过了。
因为这股顺军部队是阻挠救驾的,罪不可恕,加上他们也不是在城门城墙被攻破前、主动投降的。
朱树人也需要立威,破城后当然不会再允许敌人在巷战中再因为怕死而投降。哪怕有部分部队接受了投降,战斗结束后朱树人也直接把全部两千人左右、活着放下武器的流贼统统斩首。
有些文官幕僚觉得杀俘不详,但人数不多,而且这支部队是主动出城撩拨断粮道阻挠救驾的,也就没人敢说话。
这样杀一次,还能震慑后续沿途其他城池的顺军,让他们不敢动弹。同时也进一步在天下人心目中坚定了国姓爷一心救驾的赤胆忠心:
看看,平时国姓爷多么宽仁,哪有杀光被围击溃的贼军的这次实在是这些人不长眼,居然阻挠救驾,才被雷霆手段彻底灭了!
商丘这么一拖延,朱树人腊月二十六日才通过归德府,又六天后,崇祯十七年正月初二,才穿过山东兖州府大部分地区。
部队连过年都没有歇息,只是在除夕和年初一这两天,稍微少走了一点路,每天只行军了四十里。到年初二之后,就又提速到了每天至少六七十里。
哪怕是日行四十里的速度,在古代也是可以接受的——陈桥兵变前,赵匡胤离开开封时,就是日行四十里。显然是知道明天还要回来,走太远的话第二天还费事,那就只走四十里,以求一个及格线,不落人口实。
赵匡胤好歹还是大年初三出兵走四十里,朱树人除夕夜和年初一都走四十里,有问题嘛
穿过兖州府大部分地区后,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朱树人面前:要穿过济水、清水(大清河)继续北上,必须有足够的船只!
济水和大清河,其实就是当初黄河改道夺淮入海前的故道。黄河干流南移之后,华北平原上本地的降水,还是会汇聚成河需要一个宣泄出口的。
只是济水的水源主要靠山东地区和河南河北的一小部分,水量不大,宽度深度都只有原本黄河干流的四五分之一左右。
而朱树人是绕路陆路北上,并不是水路行军,这片地区跟他自己的湖广防区又没有水路直连,他哪儿去搞足够的船
实际上,如果朱树人想搞,他当然是能搞的,沉家就是搞海运的,还承担了朝廷的漕运改海,
当年刚开始漕运改海的时候,沉家的海运大沙船就有不下二百条,这四五年里,每年都平均一百五左右的速度增长、不断用朝廷的漕运经费造新船。现在海运大沙船都超过八百条了,崇祯十七年的造船计划要是还能执行完,最终上千条都做得到。
但是,外行人不专业,沉家人说“小型沙船沿海北上不安全,大型沙船无法进入济水中游”,外人也挑不出毛病来,必须让山东本地将领、文官负责就地筹小船运兵。
这个责任,当然要落在北京被围城前,就已经被崇祯斥责的山东总兵刘泽清头上!
刘泽清在顺军过境时,不敢截击迎战、纵贼过境,当时崇祯就想严惩他了。后来还查出首辅周延儒收了他四万两黄金、帮他长期保住山东总兵的职位,以及掌握大运河临清抄关的权力。
这些罪责摆在刘泽清头上,要是崇祯能活下来,将来腾出手清算,绝对也是要给刘泽清一个重罪的!
现在,他的罪名又加上了一条“其他友军奉命救驾、过境山东时,他的部队无法及时提供渡船、渡过黄河故道”。
怯战避敌、贿买首辅、办事不利拖延友军救驾……刘泽清有几个脑袋够砍
刘泽清心情复杂无比,他的恐惧怕是也就仅次于左良玉了,但又不得不帮着筹措战船。
而朱树人为了证明自己的全心全意,也是在确认刘泽清无法快速拿出足够的船只后,这才又派出信使快马回到江南后方,传令让郑成功和海道总兵张名振一起,从海路出兵,
走历年海运漕粮的老路,看看能不能到天津卫或者山海关等地,要是能救援一部分京畿附近的皇亲国戚,多留条后路,或者是帮助山海关官军加速回援到天津卫再进京,都可以随机应变。
这个命令也需要三四天传达给郑成功和张名振,而海军启航也需要时间,因此哪怕是找最就近的港口启航,至少要半个多月之后才能到了。
而朱树人前期没有直接越权要求海军救援北京,这也不能怪他,因为海军的权限确实不在他手上,
海道总兵是他父亲、南京户部尚书沉廷扬管着的海路护漕武装。哪怕是亲父子,官场上的职权也要分清楚。
至于郑成功家族自己拥有的海军力量,那更是法理上跟朱树人完全没关系了,朱树人能请托动他们帮忙,那是人情,就算请不动,也是应该的。
此前朱树人自己的主力距离华北战场还太远,如果当时就提前让郑成功、张名振动手,那以郑、张两人的兵力,上了岸绝对是打不过李自成的,只会白给。
如果当时只让这支海军孤军深入作战,还要想成功的话,除非是直接接应崇祯撤离北京,从海路南逃——但崇祯太刚毅了,他从没提过要南巡,最后关头北京的朝臣也没有一个劝他放弃北京,他也不好意思主动开这个口,就错过了下令的窗口期。
既然崇祯没有下令让海路的官军护送他逃跑,张名振总不好自作主张提前抗旨劫驾吧
……
然而,无论是刘泽清还是郑成功的筹措,最终也是用不上了。
朱树人进入兖州府地界后八天,崇祯十七年正月初十。部队刚刚靠着数量不足的船只,分批把半数以上人马渡过黄河故道,北方却传来了更多噩耗,说是李自成已经杀进北京城了。
一时风声鹤唳,很多人都说北京城肯定没救了,城池既已被闯军攻破,就算暂时还处于混乱中,巷战也不可能打好几天的。而且消息传到山东地界,距离闯贼先锋破门,已经两天了,鬼知道这两天里情况又会恶化多少
至于陛下生死,目前无人可知。
朱树人的军队一夜数惊,各路部将和幕僚都需要他拿个主意。
“陛下!是臣来晚一步啊!”朱树人先是痛哭一番,非常情真意切,
然后被顾炎武劝住、让他以大局为重,现在情况还不明朗,先别绝望。
朱树人收拾了一下情绪,这才很听劝地做了两手准备:
“后军停止渡河!以免进退失据,我们船只本来就不够多!让曹变蛟和黄得功、朱文祯三路,带领我军中全部骑兵,快速往顺天府穿插,就带随身行粮,不用考虑粮道了,一路打听更精确的消息!
如果只是北京沦陷,而陛下可能还活着,那就以救驾为目的,好歹把人救出来,南巡南京或者凤阳!如果确认陛下不幸了,那就没意义了,大军立刻回转便是!
北京城应该是没法快速反攻拿回的!北京城如此坚固,居然连二十天的守城战时间都没撑过么陛下,臣来晚了呀!但臣已经尽力了!”
众将也是心情沉重,各有忧虑,叹息了一会儿后,倒也听命。
如果陛下真没了,相比于立刻拿回北京城,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要讨论光复北京,也得建立在拥有新君,在新君的带领和命令下光复才是。
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大义名分永远比武力更需要敲定。
……
朱树人如何派遣曹变蛟、黄得功、朱文祯以纯骑兵部队尝试突近北京、确认情况,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时间线回朔三天,回朔到闯军攻破北京城内城之前的那天。
或许是因为蝴蝶效应的缘故,这一世的崇祯,直到最后一刻,抵抗意志也还是很坚决的。北京城的外城在一月初八被突破后,虽然北京城大部分地区已经进入了巷战、混乱、烧杀淫掠,但内城依然能再稍微支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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