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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问道:“想必粟田真人所见的皇帝就是则天女皇吧。”
井真成道:“不错,粟田真人是吾国正四位下的大臣,其职犹大唐户部尚书,他好读经史,解属文,仪容大净、举止温雅,深得女皇喜爱,真人到访时,正值女皇亦在自改国号为周,并自创文字等前人所未有之新奇事。遂应允了真人奏请改国号之事,亲自改‘倭’为‘日本’。自此以后,大唐国书才对吾国以‘日本’相称。”
独孤湘道:“改个国名而已,有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日本人就会对则天女皇感恩戴德至斯么?”
井真成道:“此言差矣,吾国自称‘君子之国’,虽是蕞尔小国……”他说到此处,三人又感好笑,哪有人自称本国为“蕞尔小国”的?井真成也不知道他们笑什么,索性不理,继续说道:“吾国礼仪敦行,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女皇正名之德,吾国上至君臣下至黎庶莫不感恩戴德。”
独孤问道:“如此说来,日本遣唐使确实有帮助武氏的理由。且日本与大唐之间有东海相隔,真把那信物送到日本国,确实比西域、漠北都安全的多。”
井真成道:“金思兰也是这样想,金思兰是皇党,因为李唐素重新罗,而女皇重日本而轻新罗,因此新罗人对女皇没什么好感,当时虽然女皇已还政中宗,但诸武复振都做了高官,时人谓诸武不除,天下难安,听泥捏师竟然要保武氏,金思兰如何不急?但他身为内卫,一日也离不开禁中,且以他一人之力,也兜截不住日本四百人的遣唐使队伍。于是他想到了一个旧相识——江湖盟主李邕,李邕时任海洲刺史,金思兰心想若天不佑唐,日本人已走南岛路离去了,茫茫大海无处追索,若天佑大唐,则日本人当走北岛路,北岛路沿岸水行,就算过了海洲,也能找到蛛丝马迹。”
江朔叹道:“没想到日本人非但就是走的北岛路,行程还被耽搁。”
井真成叹息道:“时也命也运也……金思兰无法离开雒阳,写了一封密函让他从弟金芝兰骑马送去海洲。”
独孤湘道:“日本人东归走了一个月,金芝兰虽然单人独骑,到海洲也要不少时间吧?”
井真成道:“金思兰有一匹千里宝马,雒阳到海洲又有驿道联通,金芝兰只用了两日就到了一千三百里的外海洲。”
江朔心道:原来世上还有脚力能与老黄马相匹敌的良驹。
独孤湘却问道:“这样说来李使君也是皇党咯?金思兰笃定他得到消息就会杀尽日本人?”
独孤问摇头道:“李邕不是皇党也不是后党,但他坚持‘正义’,对自己认准的事虽死不惧,则天女皇时他曾官拜左拾遗,在朝堂之上当着女皇的面,就敢和御史中丞宋璟一同指责则天皇帝的面首张易之、张昌宗兄弟以权谋私,女皇虽然震怒,却最终接受了他的谏言。便如时人孔璋所言——往者张易之用权,人畏其口,而邕折其角。”
井真成冷笑道:“李邕所谓的正义,就是屠杀了毫无准备的日本遣唐使团么?”
独孤问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以对,井真成见他不言语,自顾说道:“金芝兰将信笺交予李邕,李邕也不做调查便全盘相信了金思兰所言,召集江湖盟的凶徒,在那一夜于海上杀尽了两船四百余日本人。”
江朔道:“这样说来,李使君那日在习习山庄说误信人言,没找到东西,便是说的误信金思兰之言,没找到他所说的信物。”
井真成点头道:“便是如此,你们也都听李邕亲口承认错杀了好人,想来在船上并未找到那信物。”
独孤湘道:“那为什么李使君那日不说出来,却要为金思兰遮掩呢?”
独孤问道:“这便是李邕的为人,他好侠重义,不愿出卖朋友,所以把所有责任都自己一肩扛了。”
井真成冷笑一声,道:“金思兰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认为李邕实际是发现了那件信物,也得知了内情,但却处于种种原因选择和泥捏师一样,既不销毁也不公诸于众。在金思兰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了,吾便回转大唐,想要再找李使君问个明白。”
独孤问忽然问道:“那你把金思兰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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