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举杯敬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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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言站在院门口，死命喘息，先前大老远就看见自家烟火气息特别浓重，还以为着火了，害得他快马加鞭跑了过来，没想到这几个混蛋居然在此放起烟花了。

更让他气急的是，那些爆竹花火好像所剩无几了。

“可恶，留点给我啊。”梁言扔下手中捆绑的几只雪兔，立马加入了进去。

蜚笑着摇了摇头，将地上野味捡起，小心翼翼绕过众人所在的区域，直奔后厨走去。

墨故渊自是知道前院里的热闹，不过他没有参与，相比自己的加入，他觉得看着羽涅他们的打闹，自己更为开心。

他很憧憬这样的生活，一直都是如此。

可惜幼时和母亲吃完年夜饭都是坐在院里看着别人家里的热闹，父亲去世的早，娘儿俩殊为不易，墨故渊向往外面的精彩，渴望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温馨欢快的新年，只是打从他懂事以后，就再也没有亲身经历过。

村里人都说他是苦命的，墨故渊开始还觉得有几分委屈，在那个夜晚，他倔强的闹起脾气，沿着羊肠古道跑去山上，大声质问那个英年早逝的父亲，为何上山狩猎还要喝酒，为何丢下他们娘儿俩不管不顾。

大山里没有回音，有的只是寒风刺骨的冷冽。

回去的途中，他看见母亲慌慌张张漫山遍野的找寻自己，墨故渊心中酸楚，不忍母亲担忧，方才从树后走出来。

见到墨故渊第一眼，母亲没有任何责怪的言语，只是从怀中掏出馒头的那一刻莫名多出一丝懊恼，似乎在埋怨自己没有早点找到渊儿。

冬天太冷，馒头捂在怀里也凉了。

可刚出炉那会，放在怀中是钻心的疼。

四方食事，不过一碗人间烟火，你我都是这一碗里的蜉蝣罢了。

那天路上，墨故渊问自己的母亲，父亲明知要上山狩猎，为何还要喝的酩酊大醉。

本以为提起伤心事母亲会很难过，可墨故渊分明看见母亲脸上洋溢的是缅怀和温柔之色。

“那会你刚出生不久，你爹看你长的白白胖胖，可是喜欢的不得了，后来听人说坐月子要吃好休息好，以免出了月子落下病根，你爹就为了我上山逮些野味补补身子。只是那天恰逢隔壁镇上的教书先生来了村里，因为你出生以来你爹一直想给你取个寓意好听点的名字，可他自己不懂，接连好几天都去私塾里拜访那位先生，直到那一天那位教书先生方才赶了过来。”

“墨姓是你父亲给的，故渊则是先生取的，寓意故里长渊，不忘初心，希望渊儿你未来长大不要忘记自己来自哪里，要有如深渊一般的沉稳内敛，这就是我们渊儿名字的由来。”

“先生还念了一句特有诗意的话，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就是希望你不管是山里的鸟还是河中的鱼，若是以后走出了大山河外，也一定要记得故乡所在，那是你的根。”

“你爹啊，他就是一根筋的人，听着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取给了你，很是开心，知道先生爱喝酒，就陪着先生从中午喝到晚上，等到把先生送了回去，没想到他还惦记着给我逮些野味，自个偷偷往大山里跑，所以才不小心出了意外。”

母亲一路絮絮叨叨，墨故渊却是听的心头一酸，从此再也不会埋怨父亲的冲动。

他觉得爹娘都是世上待自己极好的人，是自己的到来，给这个家带来了不幸，父亲早逝，母亲一直患有寒疾。

墨故渊没有说出口，只是比起以前更懂事。

后来啊，这人间的冷暖，一半南来，一半北往，一半让向暮色，一半归还灯火，日日夜夜，岁岁年年。

蜚帮着墨故渊清洗食材，墨故渊并未劝阻，这一刻，他好像在她的身上看见了自己母亲的影子，如果此后岁月安好无恙，她应该会带着梁言就长住于此，似乎成了落星村他和母亲那时的样子。

“他们都在外头凑热闹呢，要不这里让我来吧，流浪山海各地的时候，我也在尘世呆过一段时间。”

“无妨，我把这最后一盘饺子下了，前辈若是想掌勺，我倒是很期待啊。”

蜚淡淡一笑，道“这些雪兔是言儿打到的，比起寻常家禽，肉感更加鲜嫩，今天过年，言儿特意一大早就去准备的。”

墨故渊会心一笑，很多女子，都是从做母亲的那一刻，便自然而然将所有的好托付给了子女。

烟火纷纷，映照人间，喜悦无边，举杯敬此年。

“吃饺子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