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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姜氏到底不是女儿，也跟着范尧臣这许多年，知道功从火中来，只是听得范真娘说了许多，免不得也帮着干着急，想了想，又道：“漕运那一桩差遣倒是容易出头些，只是这里头水浑得很，我恍惚间不记得听谁人说过，是不是有个姓苏的，因犯事被打发去了柳州，再不能回来。又有个姓什么的，竟是被贬去了雷州？”</p>
她虽是小心，可范尧臣与她夫妻几十年，如何会看不出其中有蹊跷？</p>
范姜氏何时对官员褒贬记得这般清楚了？</p>
况且自己才同那杨义府说了，她这一头就来问，其中关联，不问自知。</p>
范尧臣心中微冷，虽不想老妻被人哄得团团转，然则转念一想，便是叫她知道这女婿底下的真面目，并无用处不说，还叫她白白着急，故而也懒得拆穿了，只道：“去柳州的是张永，他是贪心太大，收了人的贿赂，偷偷在十月开了汴渠，致使船翻货倒不说，把汴渠也给冲坏了一段，还给人联名告了，到得柳州，交趾军还未到城下，他又要当先开城，若非通判拦着，怕是州城早已陷落——如此颟顸之徒，还想怎的？”</p>
又说那苏惟文。</p>
“……眼睛也不知道长到了哪一处，福成公主从明州给当今太皇送寿礼，他也不知道得了谁的好处，竟把旁人从后头调到前头通行，偏运了数个时辰也没运完，被公主捅到驾前，大理寺一查，果然靠着货船通行次序，已是横行许久，搜出受贿数百万贯——若是有能耐，便是多得些也不算什么，偏才管了漕运两年，原本一年能运额五百余万石，后头竟是足足少了一百万石，我倒是不想他去什么雷州，一道雷劈了才是正经！”</p>
再道：“自漕运这条线上出来的，远的不说，近的你且去看孙卞，再看董希颜，另有杨奎，王斐，哪个不是一路直上？”</p>
又把监药的差遣好处也同妻子说了。</p>
范姜氏素来晓得丈夫见不得无能之辈占道，又听他说得有理，此时也不敢再搭腔说想要什么事，次日女儿回来，便劝她道：“你爹本是好意，他已是同我说了，依我看，那管勾漕运差遣十分好，爹娘不会害你，秀府毕竟年纪轻，总有想不到的地方，你爹他做官几十年了，少有错眼的时候，不妨叫他好生想想？”</p>
范真娘本就没个主意，东风吹得厉害些，她便往东边倒，西风吹得厉害些，她又往西边去了，被母亲细细劝了半日，果然觉得父亲很是有理，复又回去劝杨义府道：“……我没同娘说，娘却是自己跟我提了，说爹爹说了，若是你择了那管勾漕运的差遣，便叫蒋叔过去帮着搭一把手。”</p>
又把那蒋叔来历细细说了。</p>
原来是范尧臣才得官外放时那一县的吏员，因做事十分得力，很受范尧臣器重。因他文章总是差那么一点意思，科考考了近十次，居然从未得中，一气之下，索性也不再科考，径直来投了范尧臣。</p>
范尧臣设法给他由吏入官，在京中谋了个差遣。其人甚是能干，为人也好，范家一门上下，不把他作为门客，只当他是正经亲戚走动。</p>
见得范真娘把范尧臣的话奉为圭臬，又把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出来的不得志老秀才看得这般有用，杨义府简直要气得手抖。</p>
只他到底城府深，也没怎么露得出来，旁敲侧击了许久，见这一回范真娘已是难以说服，只好隔了两日，径直去寻范姜氏。</p>
却不料范姜氏得了范尧臣解释，这一回也不同以往，杨义府虽是个出挑的女婿，到底年轻，官身也不大，相比起来，她自然还是丈夫说的话分量大些，不但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劝了女婿半日，要他莫要怠慢了“蒋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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