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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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身影背对着他，如同一尊雕像似的木然地跪坐在悬崖边上，遥望着天边的金色晨曦，仿佛凝固了一般。那人正是阿久，黑龙神虔诚的信徒，村中的祭师。而在他的身边，却仰面平放着一具尸体，脸部已被鲜血浸透，在晨光照耀下呈现出一种相当怪异的色泽，宛若“神”所眷爱的祭品。

“陈燕？”

方宇不由得嘀咕一句，缓缓靠近过去。

阿久动了动耳朵，似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但却并不回头，仍然像个虔诚的信徒跪坐在悬崖边，抬头遥望着天边绚烂的金色光芒。对他而言，世上的一切事物，都不重要了。当自己唯一的女儿仍然无法逃脱被献祭的命运以后，阿久似乎有所顿悟，他感到内心深处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悯，对这世间万物的悲悯……

“唯有爱，才能化解仇恨……”

阿久自言自语般的呢喃道，“神爱世人，不忍心看他们在这世间受苦……”

方宇本想上前打个招呼，但是听他念叨着这些疯言疯语，明白这个人因为悲痛过度已经沦为一个疯子。陈燕的死活对方宇而言没有任何感触，拿村子里的老妇充当挡箭牌，方宇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为了生存，他必须这么做。如果方宇是倒霉的那一个，他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只是为了生存而已。他不会为了自己的喜恶去杀人，一切都不过只是遵循生存的原则。

“生存才是这个宇宙唯一的真理……”

方宇嘀咕着朝吊桥走去，正准备过桥，身后蓦然传来阿久愤怒地质问声:

“你，你说什么！”

方宇扭过头看见阿久满脸震惊地望着他，浑身激动得不停颤抖，他双手捏成拳头，表情既悲痛又愤怒。

“你懂什么！”

他突然朝方宇狂吼，“什么生存！活着有什么好的！人活着，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不管是生、老、病、死，还是人心的贪嗔痴，都只会给人带来无尽的痛苦！活着？像牲口一样活下去吗？麻木的活下去吗！人降临到世间，就是神地惩罚！我们都是神的子民！神对于那些胆敢冒犯祂的威严之人，就会让他降生在这个世间，受尽一生的悲苦，以这种方式赎尽他的罪孽……”

阿久显然是陷入了某种疯狂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他说话时脸部表情扭曲，身体不停地颤抖，那双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仿佛在向方宇宣读神的旨意。

方宇懒得搭理他，扭头就要离开。

“不要走！”

但是身后又响起了阿久疯狂地咆哮，“我的话还没讲完，你不准走！”

方宇头也不回往前迈步，好像压根就没听见对方的话一样。

他的这种态度彻底激怒了阿久，原本跪倒在悬崖边上的阿久此刻突然蹿跳起来，追上方宇，激动得大喊:

“可怜的人！生存！是一个受苦的过程！生存是一个真正的谎言，是……”

方宇被他搞得有些厌烦，干脆扭过头来，愣愣地道:

“像你说的，既然活着这么痛苦，这么难受的话，你干嘛不从这跳下去？”

“呃……”

阿久整个人猛地一僵，如遭雷击，霎时愣在了原地。

是啊，既然活着这么痛苦，我干嘛不去死呢？

他看了看脚下的万丈深渊，内心深处却产生了一股本能的求生意志，那是对死亡深深的恐惧！

“我……”

“好死不如赖活着。”

方宇将自己的人生哲学介绍给对方，“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活着，才有翻盘的可能……”

“翻盘？”

阿久似乎不太理解方宇的意思。

但是方宇却没耐心跟他继续掰扯下去，踩着桥板，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才走没几步，就听见身后又响起一阵凄厉地嚎叫，这一回，并不是针对方宇而来。

“女儿啊！我苦命女儿！燕子啊……”

颤抖的声音尖锐得像个女人，即便方宇已经走过三分之一吊桥，这声音仍旧在山谷间回荡，清晰可闻。

“女儿啊！妈对不起你啊！妈对不起你……”

妈？

方宇一下就被对方的话给定在原地，莫名其妙地扭头回去，只见阿久跪在悬崖边，抱着女儿的尸体，嚎啕大哭。

“怎么？信神信得魔怔了，连心理性别都变了吗？”

这太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