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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水的月光铺陈了费舍尔前进的道路,他快速地越过了前面被吹得东倒西歪的帐篷与炊具,来到了在夜晚中不断嘶鸣的马匹前面,后面的马车已经被完全吹倒了,他双手使力,将侧翻的马车扶正,来到了马车的内部。
他怀中的埃姆哈特听到了外面重新安静下来,便心有余季地从他的怀中钻了出来飘浮在半空中,疯狂扭头打量着四周,顺带开口道,
「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了,吵得要死等等,已经结束了,对吧?」
「还没有,外面还有一个和凤凰种有关的诅咒怪物在准备杀人凤凰种的消失和灵界有着密切的关系,而图兰家族也和凤凰种有关,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要找到霜雪梧桐树干什么」
费舍尔一边翻找着车厢内滚得到处都是的物品,一边如此对着埃姆哈特开口说道。
埃姆哈特听到了费舍尔说的情况,瞥了一眼外面依旧闹得很凶的风雪,便一句话不敢说地又重新缩小,跑到了费舍尔的怀中躲起来了,
「吓死我了,那我还是接着藏起来不拖你后腿了。你完事了记得叫我,我知道的,你也不想失去我这位可爱的书朋友」
「」
费舍尔没回应书爵士的话语,他的动作不慢,感受着车厢中魔法的波动,最终在一个碎裂的相框旁边看见了他要找的东西,那是一串项链,整体由铜制成,项链的底端还带着一块如贝壳一般可以存放照片的结构。
在那结构之上,密密麻麻地刻满了闪烁着微弱黑色光芒的魔法纹章,彰显着镌刻出这魔法的魔法师的技艺高深。
费舍尔轻轻用手指推开了那小小的「贝壳」,里面一张已经泛黄了的老照片便显露了出来。
上面,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娇小女孩面无表情,穿着厚重的北境古典公主裙,脸上的表情绝称不上好看,挎着个小脸,手中还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不知道是什么内容的,不过从她头上带着的仿佛是属于别人的魔法师帽看来,这应该是小时候正在被教导魔法课程的瓦伦蒂娜。
而在她的轮椅旁边,一位长得颇高,须发皆白,带着慈祥笑意抚须的老人站得笔直,虽然这位老人有着北境人最标准的样貌,但那样的气质却还是让费舍尔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老师,海尔森。
他们是一个年代的老人了,因此在许多地方上都有相似的地方。
贝壳的内侧还用手刻着一行小小的北境文字,和外面镌刻的魔法痕迹十分类似,却没有任何魔法的光芒,上面写着,
「瓦伦蒂娜·图兰小姐的六岁生日,因为跟我学习魔法而哭丧了脸」
「赫尔多尔·图兰留存」
费舍尔反手捏住了那保存了十一环高环魔法纹章的项链,一言不发地扭头看向了马车外面。
「月公主,最后的一只凤凰我等待了你这么多年,终于,终于」
祠堂外一路狂奔的赫尔多尔背后,那诅咒的呼啸之声眨眼而至,赫尔多尔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身后诅咒实体的步步紧逼,它盯死了自己手中握着的月公主之剑,却一点都不慌乱,只是释放着手中剑刃的气息不断奔跑着。
从图兰家族让瓦伦蒂娜出来送死一般地寻找霜雪梧桐树开始,赫尔多尔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只是因为瓦伦蒂娜是家族中唯一一位能使用月公主剑的人,年纪轻轻的她便要担下如此重任,向着没有人知道的北境历史发起挑战
这不能不称得上是讽刺与荒谬,但仅仅只是一位家臣的赫尔多尔哪里有资格能参与决策,哪里有资格去改变瓦伦蒂娜的命运呢?
他唯独能做的,便也只是在瓦伦蒂娜前进的道路上用残躯为她扫除一二障碍而已。
想到此处,他那捏着手中月公主剑的机械手臂愈发用力,实际上,在他的视线之中,满满地全部都是深红色的警告提示与光芒。
「警告数据丢失警告数据丢失」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逐渐远离这具躯体,他之所以现在还能奔跑、为瓦伦蒂娜尽最后一份力,全是因为他体内正在熊熊燃烧的灵魂在作苦苦支撑罢了。
「滋滋呵,我可什么都没丢失」
身后的诅咒逐渐迫近,随着风雪一般的寒冷漫上心头,他无机的身体内不断争抢地生长出了一根根深黑色的羽毛,零件仿佛许久没有润滑过一样,每一次挪动都要发出极其刺耳的摩擦声。
他低头看着手中缓慢褪色的月公主剑,口中蒸汽狂喷的同时,他身体上的灵魂光芒也勐地变得耀眼起来,如同斐洛恩使用的死光一般从他身上脱离开来,朝着身后的诅咒实体溅射而去。
诅咒的实体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给击中,整个黑色的身体在半空中旋转了好几圈退后了一段距离,被激怒一般地在空中嘶吼起来。
但,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
死光是用赫尔多尔灵魂的剧烈燃烧产生,此时在那具机械身体中掌控身体的便是赫尔多尔灵魂与枢机卿复制的意识结合产生的主体,他们共同掌控了这具身体,因此,费舍尔才说,「你就是真正的赫尔多尔」。
他的记忆,他的意识,他为瓦伦蒂娜所付出的坚持一如既往,却都在此时此刻对于灵魂的燃烧中逐渐消磨殆尽。
正如一开始灵魂理论提出时费舍尔所总结的那样,一个人的记忆与意识全部都附着在灵魂上,当灵魂被消耗时,迸发出的能量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便是这些虚无、无可计量之物的价值呢?
「滋滋」
赫尔多尔口中的蒸汽狂乱喷吐,与雪白的雾气截然不同的是那灼热的温度,随着那蒸汽的逸散,他对于过往记忆的一切也变得逐渐模湖起来。
他忽然记不起自己过往的经历,自己到底出身于什么家庭,自己为什么进入图兰家族中学习魔法,自己早已逝去的父母家人的姓名与模样。
「啸!」
身后的诅咒再至,赫尔多尔的机械身躯再度遭重,差点没被掀翻出去。
威力还不够!
赫尔多尔身体上再度迸发出了耀眼的死光,狠狠地砸在了诅咒的身体上,让处于灵界的诅咒实体身上掉落出了无数漆黑的羽毛,仔细看去,那些羽毛原不是黑色,而更像是不清凡几数目可计量的血液堆砌在一起,实在是浓郁到了极点,方才从血液的猩红凝固成了漆黑
随着第二道灵魂死光绽放,赫尔多尔的一下子便记不起了自己的名字,记不起了许多他认识的人和朋友,记不起他学习与热爱了一生的魔法知识,记不起他这一生的喜怒哀乐。
仿佛染了五颜六色的纸张此刻奇迹地褪色变回苍白,唯独只剩下了这张纸的目的与导向。
他唯独还记得他的坚持与执着,记得他视作珍宝的「孙女」。
「啸!」
威力还是不够么?
虚幻的风雪之中,赫尔多尔纯净的思想之中,只留下了这样单薄的思考,却不知为何威力不够,不知他面前的到底是什么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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