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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高塔中,西泽维尔一动不动,这是他被锁在这里的第二个秋天,这时,他刚满十六岁,离父亲给他定下的成年之日,还有足足两年。
轻柔的脚步声响起,王子从专注的冥想中醒了过来,黑暗中亮起了一点烛火,尽管只有一点光亮,却让西泽维尔痛苦的皱起了眉头。
面前是一个端着银色餐盘的女人,她身婀娜苗条,梳着整齐的金色头发,脸上带着一块巴掌大小的面具,但依然不能掩盖面具下红艳欲滴的嘴唇,刀刃般挺拔的鼻梁。
是他的贴身女官。
陪伴自己十几年,从小女孩时就开始照顾自己的贴身女官。
“殿下,晚餐时间到了。”
“我不饿。”
西泽维尔说道,他真的是一点都不饿,事实上,他已经一年多都没有怎么动弹过了,身体消耗的能量少之又少,如果可以,他一天只想吃一顿饭,但王室的规矩是一天吃三次,他无可更改。
贴身女官无视了他的请求,将银盘放在他面前。将精致的晚餐食物摆好,帮他收拾掉了桌边散落的书籍和羊皮纸,在他身后跪坐下来,揉着他的肩膀说道:“要不我先帮你活动一下?”
感受着背后的温暖和柔软,西泽维尔却没办法提起任何兴致,他摇摇头,“不用。”
肩膀上的手顿了顿,随后又轻柔的捏了起来,“要换个人么?女官温柔的说道:“今天我又帮你物色的几个新的侍女,你要不要和她们见一面?”
“是你帮我找的还是我父亲帮我找的?”
“有什么区别呢?”
女官捏肩膀的手移到了王子的大腿,轻轻按摩。
“的确没有区别。”
西泽维尔自嘲的笑了笑:“看什么,看面具么?”
“我把蜡烛灭掉不就行了。”
女官笑着在他耳边说,“都一样。”
“不一样。”
西泽维尔冷冷的说道。
他很爱身后这个女人,但他知道,对方对自己父亲对忠诚远远高于对他的忠诚,为了让他老老实实的呆在塔楼里不出去,她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走吧,不要打扰我休息。”
他想起身赶走女官。
不过女官总有办法,她亲了亲西泽维尔的耳朵,轻驾就熟的把他轻轻的推在了地毯上。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解开了。
“该死,你能把那见鬼的面具摘下来么?”
西泽维尔躺在地上,无力的骂道,他已经不记得这是自己第多少次让她取下面具了。
“不能,”女官吻了吻他,“等你以后做了国王,就可以随意更改命令了。”
西泽维尔被压在下面,皱着眉头说道:“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梦?”
女官咬着他的耳朵,有些心不在焉。
“我梦到一道白光,淹没一切的白光,白光中,有一个和我一样大的男孩,我想杀了他。十分想,十分想!”
回忆起昨夜的梦境,西泽维尔死死的抱住了女官,某种野性的呼唤响彻他的心底,令他激动的浑身颤栗,眼睛瞪的圆圆的看着天花板上的黑暗,罕见的主动了一次。
女官回答:“等你~等你~做了国王想杀谁呃啊想杀谁都可以~”
又是相似的回答,又是相似的一天。她终究不能理解西泽维尔在说什么,也许没人可以理解。
短暂的运动之后,女官温柔但不容任何辩驳的,将食物喂到了王子口中,随后熟练的穿衣服,收拾房间,离开了高塔。留着西泽维尔,独自一人面对着一层不变的尖塔房间。
长时间的孤独给了他清醒的力量,但他越是清醒,就越认识到这一切并非是他想要的,那远在天边的父亲,国王拉米罗一世,他对自己的期望和西泽维尔内心的搅动背道而驰。
“国王国王都是这么过来的么还真是吃力的职业啊”万籁俱寂中,他自言自语着。
不知为何,他又回忆起了昨晚的那个梦,梦中,他哈哈大笑着,灵魂在极乐的边缘颤抖着。那是来自野性的呼唤。
太美妙了。
呱!呱!呱!
一阵嘶哑的鸟鸣撕裂了夜晚的宁静,西泽维尔王子猛的翻身坐起,他发现窗外竟有一只夜枭,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
它有着圆圆的脑袋,尖锐的喙,尖尖的脚爪,黑白相间的羽毛,看起来煞是威风。
嘎,呱,呱!
夜枭冲着他叫了三声。
这下,西泽维尔竟出奇的理解了夜枭的语言。
它在问自己有没有水,它口渴了。
西泽维尔举起自己桌上的玻璃杯,好奇的问道:“你想喝水么?”
嘎!
夜枭扑棱扑棱翅膀,抖落几根羽毛,从高塔唯一的窗户外飞了进来。
虽然它尖尖的喙并没有发出人类的声音,但西泽维尔就是通过它的眼神,肢体语言,精准的捕捉到了夜枭想要表达的意思。
是的,它要喝水。
这感觉让西泽维尔十分新奇,比刚刚女官给他带来的短暂快乐刺激百倍,千倍,他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一屁股从地上爬起来。
他给夜枭倒了一杯水,甚至还给它倒了一杯红酒。
夜枭立刻把脑袋伸进了装水的玻璃杯中,如饥似渴的喝了起来。
“你饿了么?我我有很多吃的”
西泽维尔在夜枭身边有些手足无措的问,他从没有跟猫头鹰说过话,他相信对方肯定能听懂自己讲话,这感觉太奇妙了。
“呱,呱(你怕什么?)”
“我怕你飞走了。”
西泽维尔想用手摸摸夜枭的羽毛。
“嘿,臭小子,把你的手拿开。”
夜枭呱呱说道:“吃的呢,拿出来,不然我马上就飞走。”
西泽维尔赶紧飞扑到房间的箱子边,打开了箱子,把里面的食物一头古脑的倒了出来,果脯肉干蜜饯面包什么的,全拿了出来。
夜枭只对肉干感兴趣,它也不客气,用爪子扒拉了几下之后,就在他的桌上大快朵颐了,一边吃还一边拉了一泡白白的粪便,毫无顾忌。
西泽维尔在旁边盯着这只神奇的动物,问道:“你是什么人,从哪里过来?”
“我不是人,我从很远的地方路过。”
夜枭头也不抬的说:“去年这里还没有塔,今年就有了,我好奇的过来看一看。”
“你跟谁都可以交流么?”
西泽维尔很好奇。
“当然不是。”夜枭奇怪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这么想,我当然只和可以交流的人交流。”
“你为什么可以听懂我说话?”
“我谁的话都能听懂,只是大部分普通人听不懂我的话而已走开!”猫头鹰跳过西泽维尔的胳膊,把脑袋插进了红酒杯里痛饮一口:“绝大部分人已在尘世中失去了灵性。”
“那我,那我这样算正常吗?”
西泽维尔问出了自己最关注的问题,十几年来,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哪里和别人不一样,但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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