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话、生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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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当爱无能为力时，恨往往有办法做到。

---狄更斯《雾都孤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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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东边的太阳刚刚跨过海平面，秋风带着丝丝凉意过滤掉焦躁的温度，将阳光带进了屋内；

雅娜下意识的从焦虑中醒来，睁开了重重的眼皮，为了格雷能够早日康复，最近一段时间每天晚上都与丽莎轮流陪护在格雷的床边，长时间的焦虑和睡眠质量不足已经令两位姑娘的身心疲惫不堪；

而此刻，眼前的床上竟然无一人！

“格雷？！”雅娜下意识的喊出了声，这也惊动了另外一边的丽莎；

两个人此刻全无睡意，惊慌起来；

于是在屋内紧张的搜索起来，卧室、厨房、客厅...都不见踪影；

雅娜冲出了屋子，随后便安静了下来，整个人呆在门口，身体重重地倚在门框之上，眼睛里已经不由自主的湿润起来；

随着清晨稍微有些寒意的微风拂过，雅娜憔悴的双眼变得有些清亮，同时夹杂着些许安慰和辛酸；

随后丽莎也一同倚在门口，轻轻地握住了双手。

此时，格雷正独自站在庭院中间，静静地望着那棵羽花树，尽管这个季节，树上的羽花已经凋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而上面的秋千正在轻轻摆动，与落叶一起平添了许多的凄凉；

格雷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神灰蒙蒙的，眸子里没有任何光芒；

“我昏迷了几天？”格雷转过头问道，语气没有起伏，更没有丝毫生气！

“…你已经昏迷一个多月了...”格雷的表情雅娜看得越发清晰，却也越发感到寒冷，女孩努力着平复着心情，回复道；

“这么久吗？...”格雷终究有些唏嘘，说着边闭上了眼睛，冲着西方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应该复活了吧...我能感觉得到...”片刻之后，格雷好像自言自语的说道；

能够感到一股浓烈的魔力带着霸道的威慑，正从西方的某个地方传来，那恐怕就是魔王的所在吧；

太阳越升越高，阳光开始变得有些耀眼，但温度却仍然有些凄冷，两位姑娘只是默默地陪着男孩，在这庭院之中；

“格雷…你可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吧…”丽莎终于鼓足了勇气，向格雷搭话；

“自从阿尔法诺之后…”女孩一边组织着语言，一边眼角低垂，“自从阿尔法诺离开之后，我们回到了…”

“别说了，我记得所有的事，包括…”而男孩打断了女孩的话，语气很轻，却充满了隔绝的味道，“黑暗骑士…”

说着，格雷紧紧地握住了拳头，那声音变得低沉而充满颤抖；

丽莎不经意间咬住了自己的下嘴唇，眼睛有些飘忽不定。

“姐姐她？…”随后，雅娜也插话了，她想要确认一些事情，同时也是在试探着眼前的男人在伤病初愈之后的内心心境；

“...她走了…永远的走了…”格雷说的轻轻的，眼神黯淡无光，右手下意识的握住了左边的胸口，那里是她曾存在过的唯一证明；

雅娜紧紧地咬住了牙齿，这是她已经预料的情形。

“格雷，你醒了！”此时，米露老师走进了庭院，看到了格雷醒来，欣喜的喊出了声；

“...师…师娘！”格雷回过头，望着这世上仅有的亲人，突然上前跪倒在地！

“都是徒儿的错，徒儿是罪人~~”男孩的语气充满了自责和哀伤；

“嗯，我都知道了…这不怪你…”米露老师抚摸着男孩的脸颊，眼神充满了关爱温柔，轻生的安慰着；

“雅美她…徒儿没能守护住她…”男孩缓缓地摇头，语气有些颤抖；

“嗯，你和雅美也算从小一起长大，为娘知道你跟她的感情……只是…”米露老师轻轻地叹着气，“人已去，独自哀叹又奈何呢……”

“…徒儿成了魔族的帮凶，若不是徒儿，他们也不会…”此时男孩的眼睛睁的大大的，脸上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表情；

“都说了，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没有你，魔王复活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何况…”米露老师捧起了男孩的脸颊，正视着男孩的眼睛，表情给予了肯定而严肃的意味，“为娘知道，你一定是誓死斗争到最后，否则也不会…”

“...可是…可是…”男孩眼角低垂，眼睛飘向了下方，仍然不住的摇头；

“可是，你自己心里头过不去自己这道坎！为娘都知道…”果真，知子莫若母，格雷心里所想，师娘都理解，而且懂得更深；

“为娘知道，你从小心地善良，性格直爽，看中感情，又十分刻苦…”师娘的语气渐渐平缓起来，而男孩开始变得安静起来；

“所以，反倒是打小没有经历过情感上的挫折，这次一下子就来了这么一大座山压下来，你受不了…”师娘一边说着，一边望向了两个姑娘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些许的微笑；

而两位姑娘也回应着师娘，脸上不安和委屈的表情渐渐有些释怀，至少眼前的男孩还没有远离的再也无法触及；

“不过，这人啊，就是经历痛苦，才能长大啊~~”这是所有长辈所能做到的最实际的开导，也是作为过来人真切的安抚，至于后续如何，还是年轻人自己领悟和解决吧。

“嗯…徒儿不孝，让师娘担忧了…”男孩终究是妥协了，至少在情感宣泄过后，情绪变得缓和许多。

道理，格雷心里都清楚，而真正经历过之后又是另一回事，虽然经过师娘的劝慰和开导，格雷心中的压抑释怀许多，但情感的纠葛却始终没有消退；

只是此刻他选择不再执拗下去，而且，脑袋里面感觉到一阵眩晕，格雷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格雷！”两个姑娘连忙赶到格雷身边，将其搀扶起来；

“他这是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起的急了，还要在卧床休息才行，而且，又到了要换药的时间了…”师娘紧忙向两位姑娘解释道；

“没事，我自己走就行！”格雷冷漠的说道，这语气冷的刺人！

两个姑娘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子委屈，雅娜还好些，尽可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而丽莎可真的就差点哭了出来；

“你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这两个丫头伺候着，天天给你擦身体、换草药、洗床单，还要喂你吃喂你喝，吃喝拉撒、洗衣做饭几乎全都包了…”

“你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地…”

“两个丫头也是大家的小姐，你又是什么态度…”

师娘当然听得出来格雷的语气并不友好，她更知道这各种原因，但情缘因果这事情，也都是事在人为的；

师娘也看得出来两位姑娘的心意，自然便想顺水推舟，一蹴而就了；

“徒儿知错了…”格雷心中突然有些烦躁，但还是表达了歉意，随后沉着脚步走进了屋内，倒在了床上。

再次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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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西沉，天色逐渐暗淡下来，简陋的木屋亮起了灯光；

格雷恍惚着听到了几个女人在交谈；

“师娘，格雷他是不是算是好了？…”这轻微的细语声是丽莎的；

“这个说不准，外表上看，身体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但是总体的感觉如何，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米露老师回应着女孩的关切；

“不过，能醒过来，多少算是让人放心了…”这次则是雅娜的声音；

“....哎…今天的事，你们两个也别太往心里去，毕竟这孩子从小跟雅美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这孩子重感情，所以一时半会，这心里的结怕是过不去，不过日子总要过，细水长流吧…”

师娘安慰着两位姑娘，至少通过最近的一段日子，师娘算是对两位姑娘很中意；

“嗯~~”丽莎和雅娜同时回复道，语气显得欣慰许多；

“师娘，您跟我讲讲雅美姐姐和他的故事呗…”说着，丽莎开始缠起了师娘；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心大，你不在意就行…不过，雅娜你…”师娘语气显得轻快了许多，一边笑话着丽莎，一边望向了雅娜；

“我从小跟姐姐分开，这里我也只是来过一次，不知道您还不记得，那是我十三岁的时候，然后就只有在十五岁的时候姐姐去学校又见过一次，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所以，我也想听听…”雅娜说的很恳切，也表现出了兴趣；

“哎，都是苦命的孩子…”师娘叹了一口气，随后努力着回忆起了过往，“那是格雷十岁的时候，弗朗西斯肯带着雅美搬到我们家附近…”

“不过，雅美来到这里，却是为了治疗她先天的病症…”

“那是格雷第一次认识刚刚九岁的雅美…”师娘好像想到了什么高兴地画面，微笑着说道，“我记得那时的格雷眼睛睁的大大的，表情竟然看得呆了，然后对我说，是不是看到了天使…”

“结果雅娜不友好的怒气相迎，随后还做了一个鬼脸…”

两位姑娘也安心的聆听着，嘴角不自主的上扬，驱散着最近这紧张的日子所带来的压抑情绪；

而丽莎的脸上还明显的露出了有些嫌弃的表情，而嘴上始终保持着笑容；

“格雷这孩子小时候可淘气啊…他看到雅美家的院子那么大，就好奇的钻了进去，结果便撞上了这位大小姐…”

“从此之后，他们就天天见面，还时不时的带着雅美跑出家门…惹得弗朗西斯肯是一顿抱怨…”

“后来格雷也知道了雅美的病，于是主动找我学习起了医药学和治愈魔法，不过虽然他魔法方面的确没什么天分，但是医药学掌握的倒是相当快…”

讲道此时，师娘的表情显得有些惊讶，冲着两位姑娘做了鬼脸，好像在说，你能想象格雷会是这样的吗。

“没多久，他就开始自己搭配起各种草药来…虽然医疗效果是微乎其微，但是尝试的方向却是正确的…”

师娘的语气显得有些欣喜而充满了骄傲，而两位姑娘还时不时的望向了躺在床上的格雷，然后相视而笑；

“然后一晃就是五年，最终雅美的先天病症竟然痊愈了…”师娘显得有些惊讶而不可思议，随后又有些感叹，“真不知道是药物真的起了作用，还是这两个孩子的感情起了作用呢…”

“但雅美治愈的那一天，也就意味着她要离开的时刻！”师娘的语气开始低沉，“她还要去阿尔法诺继承她注定的命运…于是两个孩子分开了…”

“打那以后，格雷变得唉声叹气，一个人总是抬头看天，不知道想写什么…”

两位姑娘听着，脸上也露出了怜爱的表情；

“我就给他出主意，可以给雅美写信啊…”

“于是他变得兴奋起来，只要有了空闲，就给雅美写信，这样也算是有个寄托…”

“虽然这之间又有过一段时间的低迷，但日子也就这么慢慢过去了…”

“终于，等到格雷二十岁了，麦格森就允许他出师了，于是他便开始了自己的冒险…”

格雷在床上昏沉着脑袋，断断续续的听完了女人的谈心，随后再次昏睡过去；

而米露老师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于是留下两位姑娘陷入了各自的内心情感之中；

两位姑娘也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趴在格雷的床边，逐渐睡去…

******

“准备出发吧！”

莫德在听说了格雷醒来的消息之后，便连夜赶了过来，而现在是格雷醒来的第二天早上，当格雷看到了匆忙赶到的莫德说道；

“什么？”莫德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烦躁和厌恶；

“不是应该与联盟军汇合一起讨伐魔族吗？魔王复活了吧…”格雷的语气生硬而冷漠；

“啊？格雷你才刚刚醒过来啊！”

“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啊...”

两位姑娘当然连忙劝阻着，而且脸上挂满了担心；

“哼~你想用这副身体去杀掉魔王吗？！”莫德冷笑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口气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格雷没有言语；

“为了复仇吗？”莫德再次冲着眼前的，没有丝毫生气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挚友问道；

“莫德！你想说什么！”格雷瞪着莫德反问道；

“...我并不是想阻止你，只是觉得以你目前的身体只是去送死而已！”莫德态度没有丝毫的退缩，反而变得更加冷淡，“那魔王的魔力你也应该感受到了！”

“那绝对是远远超出魔神将的水准！”说话间，莫德的眼神看向了雅娜和丽莎；

“.…..”格雷再次沉默着；

“一个月前魔王复活了，那庞大的魔力没有丝毫遮掩的意思，就连远隔数千公里之外都能感受到！”莫德叹了口气之后，开始讲述起过去的一个月发生的事情；

“但是...尽管如此，前线的侦察部队始终没有找到魔族的大本营，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大规模的集结！”

“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魔族也只是在诸多大城市周边进行了一些骚扰活动，没有任何大规模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