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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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黄昏，人数已经膨胀到十人之众的国王一行越过了拉饵山脉，踏上了阿斯德街道。

以洛可为首的德特男人们，全部主动要求与龙一同行。

实际上，他们在做出此项决定前，还是起了一点小风波。

那是在擒获拉饵山贼的翌日清晨，龙一和娜诺，以及德特的男人们一起朝着阿斯德街道方向踏上了旅途。他们首先造访了附近的一个村庄，龙一向农家借了纸笔，着手书写寄给当地领主的书信。在信中，他详细地记述说明了事件的全部过程。

在这之间，少女自然是乖乖地等候在一旁，而德特的男人们也并没有要先走一步的意思，众人静静地等着，直到他写信完毕。

不过，这帮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这是因为在他们脚边，排列着一串被捆绑得严严实实的拉饵山贼。

一大早出来耕作的农民们从他们身边经过时，总会不由自主地睁大眼睛，也免不了交头接耳偷偷议论一番，还时时忍不住往这边脸上一眼。

翻过拉饵山脉，有一条细细的小径弯弯曲曲地伸向阿斯德大道。小径虽小，却是连接两者的惟一通道。办完事情之后，绯村龙一就告别众人带着少女前往阿斯德街道。

两人正走在路上，突然洛可从后面赶了过来，说要他们先等一下。

“我也和你们一起去。”洛可静静地说道。

龙一似乎早就在等待着这件事一般，微微一笑：“非常感谢你的心意。但是我此去可是前途莫测，多半是凶多吉少。再说了，你们不是说过要把那帮山贼带回德特吗？”

“所以说，请你们稍等一下。”洛可笑了笑，没有再说些什么。

两人也停下了脚步。这一带是一大片平原，极目所眺一望无际，天高野旷之感。远处农家点点，散落在地平线上。回首望去，昨晚激战过的拉饵山脉横亘在远方，隐约于视线的尽头。一条细细的小径延伸在身前身后，左手处矗立着很大一棵树。

德特的众人们似乎很久以前就在树上做过记号。

以洛可为首的山贼们一言不发地站立在道旁的这棵树下，似乎在等候着谁。

“你们在等谁呢？”

“啊，差不多该快来了吧。”

此时已经是日上三竿的时分了。

不久之后，果然来了一群男人，他们看上去是从别的山上下来的，双方会合在一起。这伙人虽然年纪有大有小，却各个身材魁梧，装束得齐齐整整，腰中挂着铁锤、砍山刀之类的武器，看上去同样是一副山贼模样。

来者有十人之多，从中过来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岁左右的男人，他亲切地扬手向洛可打招呼致意：“哟，艾诺斯的副头目！”

“噢，洛基！事情办得怎么样？！”

被称呼为洛基的男人轻轻地点点头，看了看绑在一边的俘虏，咧嘴笑了。

“你们看上去干得不坏呀！”

“哪里哪里，普普通通啦！你们呢？”

“我们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两人互相交流着此行成果。

当洛可说想拜托众人把抓获的拉饵山贼送回德特时，洛基显得很是吃惊。

“你呢？不和我们一起回去吗？”

“啊，我还有其他的要事等着去办。”

洛可回过头来对绯村龙一和少女介绍说，这些都是一起从德特来这一带办事的伙伴，然后又对洛基解释说：“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朋友，看在老朋友的份上，怎么说我也得帮他一把。就和你们在这里分别吧，请帮我跟艾诺斯的首领打个招呼，谢了！”

洛可看起来是想打算独自一人离开伙伴，与两人一起行动。但其他七人却一起摇头，也说想和洛可一起陪着龙一杀向东方。

“喂！我说副头目呀，出发时首领可是吩咐过要我们听从你的调遣，保护你的安全。”日朗找了个借口。

“首领也对我这么说过。”

“我也一样。再说了，怎么能留下你一人，而我们返回村子呢？理上说不过去吧？”

大家像是约定好似的，保持了一致意见。

“监视洛可的行动”这虽然是原则，也可以说是借口吧。真正说起来，是因为他们被这位举止奇特的“国王”所深深地吸引住了。

这位国王陛下实在称得上是特立独行、百年难得一见的珍品，所以说众人对此抱有兴趣也并非是一件不可理解的事情。

洛可似乎理解了大家的心情，笑着骂道：“真是帮好事的家伙！”

当然仅仅是开玩笑而已。他询问着征求意思。

“喂，国王陛下。你认为怎么样？请让我们这些山贼也加人您的行列吧！嗯，虽然我们并不是什么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队，但是也听凭您的吩咐。如果敌人是特喀山山那帮家伙的话，说不定就有我们的用武之地了。”

看上去山贼们一副高兴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是去游山玩水一般。

本来按照规矩说起来，他们应当规规矩矩、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恳求国王允许他们加入征讨逆贼的正义队伍……但是话又说回来，关键的是实质，而不是什么形式。再说，要讲究形式的话，等到事后来补亦不迟——这就是洛可办事的风格。

更何况绯村龙一并没有丝毫不悦的意思。他笑着颔首，表示同意。

而另一方面，后来的那帮男人听说这个放着异彩的家伙竟然是国王时，都大吃一惊。

数人不由得后退了几步，也有好几人同时摆出姿势，作出一副警戒的样子。这其中也包括那个被称呼为洛基的男人。他脸色骤变，急忙向洛可问道：“艾诺斯的副头目，这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你不是都听到了嘛！这位是龙一。他的大名你总是有听闻过吧？艾斯卡特亚的国王陛下！当然现在他是个一无所有的国王……”

以洛基为首的十五个后来者不禁面面相觑，其中有数人还战战兢兢地窥视着龙一。

“国王陛下吗……”

“是真的吗？”

德特的山贼拥有百年以上的悠久历史。

起先，在那德特山麓下，只不过分散居住着数量不多的山岳人民，稀稀落落地形成了一个村子。但是随着逃亡至那里的人不断增多，村庄也逐渐变大，并且一步步地向深山扩展，后来女人们也在这一带定居下来……就这样，德特如今已经有二十个村庄了。

出生于德特，成长在德特的人中，有许多都不清楚外面的世界，以及森严的封建制度。

现今居住在德特山脉的山岳人民，都过着悠然自得的生活。他们采用一种自然形成的，可以称作是某种共和政治的体制，来进行对村庄的自我管理。

但是，若是追究他们的人员构成的话，。其大部分都是原来犯下了什么罪行，为了躲避追捕而不得不逃亡至此之人。所以，一直以来，他们都拒绝承担对国家的责任义务。因为他们心底十分清楚，旦他们暴露于正统社会前，都将是等待惩罚的罪犯身份。

正因为如此，所以他们对君主并没有多少好感。所谓的正统权威与自己这帮德特自由民绝对是水火不相容、位于两个不同世界的存在。这样的想法深深地烙印在德特的民众之中，并且已经成为他们的思维模式。

德特的诸村中，艾诺斯村可谓历史悠远，因此其势力也自然甚为雄厚。然而，如今这艾诺斯的副买目却似乎站到了世俗权威的一侧。

想脱离德特的话，那是绝对不能容忍的！站在洛基身旁的年轻男人那严厉的目光，质问似的直直盯着洛可：“真是个混帐！想不到你平日受艾诺斯的首领如此厚爱器重，竟然会背叛我们，投靠国王？看来俗话说得好，外人究竟是外人，关键时候总不免胳臂肘向外拐。不知道首领听到这种事，会发出怎么样的感叹？！”

“喂！德特自由民是外人这样的话，从你口中说出来似乎不太合适吧？”洛可平静地打断了年轻男人的话头，插话说道：“原本大家不都是大陆中央某个地方的人吗？不都是逃到德特的！哪有什么当地人外地人的区别！我想问你的是，一路狼狈地逃到德特的人是谁？那迅速发誓守约的又是谁？?正因为我们都来自大陆的各个地方，所以我们才自称是勇敢的自由民！难道不是这样吗？！”

“既然你也知道这一点，那为什么你要去投靠国王呢！？”

洛可的两眼中第一次显露出严肃的神色来：“那我就来告诉你们是怎么回事吧！他是我分别五年之久的朋友，昨天我们幸运地得以重逢。今天他将独自一人踏上征程。你们说我能看着他一个人去送死吗！更何况，敌人是号称难攻不破的拉斯亚维城，以及那一万之多的近卫兵团！我会是那种迷恋地位身份而背叛朋友的男人吗？！”

听了这席话，年轻男人把到嘴角的话又使劲咽了回去。

龙一默默地注视着好友洛可。虽然在他心中，也很想为朋友作些辩解，但是他很清楚现在还没到自己出场的时候。

“以后我一定会回德特向艾诺斯的首领道歉，这些就到此为止吧。不过，这次我们好歹是完成了大致的目标，哪！打着德特旗号招摇的家伙都绑在这里了，真是帮厚颜无耻之徒！他们居然能够恬不知耻地说自己的后盾是德特自由民……真是服了他们。”

斫到这里，德特的众男人一起向地上的俘虏望了过去。这帮被绑成粽子的山贼看到众人那愤怒的目光时，都不禁吓得魂飞魄散。

“只是，这里的俘虏似乎少了点吧？我想他们的人数至少应该是你们的三倍才对，莫非……真不愧是艾诺斯的副头目……”

“啊，剩下的全部都是由国王陛下一人收拾的。”

这下，德特的后来者都惊奇地把目光转向了国王。

理所当然，国王就想对这句话提出异议。大半是由少女干掉的，正当他想说这句话时，少女悄悄地摆了摆手势，制止了他。

少女用她那绿色的眼瞳示意他，如果辩解下去不免会变得麻烦起来，又不知道会说到何时才了，说不定还会再起什么波澜。就先算作是国王的功劳好了。

在众人的目光注视中，绯村龙一这才缓缓上前一步，开口说道：“我谨代表纳卡斯卡地区的百姓向你们表示感谢与敬意，这一带的人民可是受尽了这帮强盗的苦头……剿灭他们本是我义不容辞的职责，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如今我境遇不佳，尚无法完成这般重任……麻烦各位了！”

无论是洛基，还是其他人，全都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

“这个……啊，承蒙国王陛下夸奖，实在、实在是不好意思呀！嗯，这件事对我们而言，是理所应当的。”

“真是帮有趣的家伙……”绯村龙一看着他们语无伦次、前言不搭后语的回答，心头不禁一乐。又接着说道：“今天，我充分看到了德特自由民的志气与勇气。对于成长于斯夏的我来讲，德特就像是我的家乡一样，是个值得我为之骄傲的地方！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如今住在那里的每一个人，都令我引以为荣。请各位把我的话传达给你们的首领！”

“啊……”

德特的男人们受到国王这般隆重的称赞，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他们只是一个劲地把头低了下去，以表示对国王的敬意。

毫无疑问，洛基也是其中一人。

但是，洛基毕竟是德特一个村庄的副头目。他佩服得瞪大了双眼，把洛可拉到稍微离开人群的地方，然后小声地说道：“真是个平易近人的国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