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海云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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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喝醉了酒”的商务精英，撑着VIP座位，一步步挪过来。发飘的脚步和分外明亮的眼神，与正常情况迥异，却又自然而然地与这边另一个异类形成了莫名的协调，同时也把其他相对正常的家伙，通通分隔开来。</p>

正是这种情境，使得从玉川瑛介嘴里流出来的唠叨和埋怨，降低了理解难度。</p>

像是前田事务次官这样的聪明人物，本能的就发现了里面冲突不安的因子，可是大虾模样的身体一时半会儿又收不回来，很尴尬的僵在那里。</p>

更要命的是，由于玉川瑛介等人的位置处在头等舱的中部，后面上来的这位“醉汉”要走到那边去，就必然要经过一部分局外人身边，这里面也包括了前川事务次官。</p>

没给前川事务次官深入考虑的机会，“醉汉”便已经过，还说了句：</p>

“借光。”</p>

出奇干燥滚烫的手掌，按住前事务次官的脑瓜皮，稍稍借了一把力，继续前行，而前川事务次官，从一个弯曲的大虾，变成了烧透煮烂的虾肉，整个人瘫跪在地上，没了意识。</p>

前川事务次官猝然倒地，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引起周围人们的恐慌，实在是在这两个非常之人逐渐接近的过程中，什么诡异的情况似乎都在情理之中。</p>

更何况此时“醉汉”还在说话，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我的本职工作不合格，虔信者数目有限，能力者更匮乏，少一个都是损失。你的釜底抽薪，很漂亮，也在给我出难题。”</p>

平平无奇的语调和措辞，只有内容需要其他人好好的转一转脑子。可就算是脑缺血的家伙，这时候也能够明白，又一个大人物到来了。</p>

玉川瑛介站在自家座位旁边，盯着过来的这位，没有再发声，只是叹了口气。</p>

倒是另一侧的白心妍，瞥了眼地面上仍在昏迷的山背夏辉。她不知道“釜底抽薪”的手段细节，但从常识就能判断，新来的大人物，最合适的寄魂对象，绝不该是公务舱过来的商务精英，而是山背夏辉。</p>

如今这番周折，只能确证罗南的手段使得高明，且具备了相当的前瞻性。</p>

当然了，这位大人物想过来，怎么都不可能拦住他，充其量只是多了几个倒霉鬼……</p>

“醉汉”说着似明非明的话，晃悠悠过去了。直到这时，前川事务次官的随身秘书，才有胆量去扶自家长官。可这一刻，他扶起的只有一截袖子和半边衣服，趴在地上的前川事务次官，衣服下面的皮肉，仿佛是在蒸屉里过了几遍火，内里几乎已经酥烂了。</p>

“啊啊啊啊！”</p>

理智之弦崩断的尖音，化为不成腔调的惨叫声，从秘书喉咙里穿出来。这位毕业于一流大学、在一流权力部门、接受一流锻炼的未来政坛高级官员，当场屎尿横流，身子弹起几公分，又砸在快不成形的前川事务次官尸体上。不省人事。</p>

尖叫，异味，还有脱了形的尸体，瞬间集聚又瞬间爆炸的感官刺激，终于撕碎了因高度紧张而凝滞麻木的氛围。</p>

不管之前发生的事情有多么诡异，都远远比不上死亡的恐怖摆在眼前形成的冲击。</p>

头等舱里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往后退、往外逃、要远远的跑开。相对宽敞的头等舱里多了十几只无头苍蝇——意思就是说，如果愿意无视的话，是可以无视掉的。</p>

“醉汉”摸了一把前川事务次官之后，再没有碰其他的人，仿佛那只是一个不太美丽的意外。他一路歪歪斜斜又顺顺当当，来到玉川瑛介身边的这个小圈子外围。</p>

附近的这一圈，大部分都是保镖，他们都是专业人士，眼看着这个“醉汉”是如何剥夺了前川事务次官的生机，而此刻又是与他们近在咫尺。</p>

越是了解里面的不可思议之处，就越明白这个人、或者说寄生在这个人身上的意识，是多么的恐怖。</p>

他们也想逃走，可是他们的头头，北野速人没有任何反应，他们一个犹豫之下，就失去了逃开的机会。只能是拼命收缩身躯，尽可能的拉开与“醉汉”的物理距离。</p>

这么一来，玉川瑛介外围的防护人墙有等于无，彻底失去了意义。</p>

作为保镖头目，北野速人仍没有反应，事实上他或许是头等舱里最痴呆的几个人之一。直到那“醉汉”距离他已经不足两米，已经可以感受到那边反常的高温气息，他才如梦方醒，仓促又拘谨的躬下腰去：</p>

“您是……是您？”</p>

北野速人的个头本来就不高，这么一鞠躬，也就越发地低矮了。所以“醉汉”理所当然地把他忽略了过去，但一直前进的脚步也就此终结，停在了那里。</p>

对面没有回应，北野速人弯下去的身体动都不敢动一下，不只是他这样，身边那些受他耳熏目染的手下，也都本能的弯腰，一个比一个乖巧卑下。</p>

还有白心妍，她也欠下身子，垂眉敛目，自然而然的压细了呼吸。</p>

外围如同挨了枚炸弹般骚乱，这里却一个个噤若寒蝉，截然相反的场面中，唯一相近的，大概就是恐怖和荒谬所生成的巨大张力,撕扯人们心脏造成的惊悸剧痛。</p>

便在这撕扯挤迫心脏的隐性和显性躁动中，“醉汉”再度开口，语气腔调仍然很平，但从唇齿中吐露的信息，则像是终于烧穿了幕布的烈焰，热流扑面：</p>

“我是百集。”</p>

北野速人、白心妍还有一众保镖，有意识无意识地，都又将身躯下压了一些，以表现对这个名号的敬畏。</p>

玉川瑛介的嘴角则是抽了抽：“百集……教宗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