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白昼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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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穷无尽的光耀在伯洛戈的眼中急速放大,他看清了这炽白的风暴,每一道气流之上,都是一个个被拉扯、狂舞的幽魂,数以亿计的幽魂们环绕着风暴,沿着白昼的核心绕行不止。</p>
现在伯洛戈也加入了这狂欢之中,缠结牵扯着伯洛戈,朝着白昼的核心坠去,一道道幽魂与伯洛戈擦肩而过,直到一头幽魂与伯洛戈迎面撞上。</p>
两股灵魂交织、分离,接触的短暂间隙里,正如伯洛戈晋升祷信者时,所领略的诗人梦境一样,诡异的梦境再次降临。</p>
眨眼的瞬间里,伯洛戈就已经历了他人的一生,只是这次伯洛戈尚未冷静、重整意志,他就在缠结的牵引下,继续向前。</p>
一个又一个的幽魂如暴雨般打在伯洛戈的身上,随之而来的是截然不同的记忆,有男有女,有精彩有失落,数段人生连接在了一起,变成长达千百年的记忆。</p>
伯洛戈的自我意识开始在这漫长又短暂的岁月里消融,他几乎要失去自我,融入这疯狂心灵风暴内,可伯洛戈还是捍卫住了自己的意志。</p>
极度的苦痛中,像是触发了某种心理防御一样,绝大部分的记忆都如同梦境一样,它们突如其来,又迅速消逝。</p>
从以太界真实流动的时间来看,伯洛戈用了几十秒钟的时间坠向了风暴内部的白昼核心,但从伯洛戈的自我认知来看,他度过了极为漫长的时间,并且这段时间里,绝大部分的记忆已经蒸发。</p>
这感觉糟糕透了,就像有人粗暴地将成吨的东西塞进你的脑袋里,又再次将它倒空。</p>
伯洛戈痛苦地喘息着,他发觉和秘源靠的太近也不是什么好事,他试着斩断缠结,可无论怎么撕扯,这绷直了的丝线依旧紧缚着伯洛戈。</p>
这会是所有灵魂的终点吗?</p>
被秘源吞食?</p>
伯洛戈搞不懂,这鬼地方有太多的事是搞不懂的了,他回忆起人类历史中的种种伟大发现,那些第一个攀登上高山、俯视全境的人们,第一个遇过群海、纵横世界的人们,第一个发觉秘源存在并创造炼金矩阵的人们。</p>
还有……</p>
还有第一个锻造出剑刃,割开另一个人喉咙的人们。</p>
如今伯洛戈觉得自己也算是迈出了“第一次”,世界的目光聚焦于他,心情一阵恍然,随之而来的就是不安与惶恐。</p>
伯洛戈在缠结的拉扯下,只能朝着那白昼核心一路高歌猛进,直到伯洛戈彻底被炽白的光芒完全吞噬。</p>
阴影们发出了阵阵不安焦躁的声响,形体变得扭曲,虚无的阴影像是具备了实体了般,剧烈地蠕动着,像是一团污浊的水,直到某一刻它打破了自身的水面张力,阴影完全溃败了下来,上千吨的黏腻焦油倾泻而下。</p>
像是无数爬过冰原的漆黑毒虫,又像是涨起的焦油海潮,它们朝着炽白的风暴围困而来,翻涌中焦油凝聚成一道道姿态畸变怪异的模样,它们变幻莫测,成为怪诞的大军。</p>
伯洛戈的心情已经逐渐麻木了下来,接下来发生什么怪事他都不会感到惊讶了。</p>
可怖的噩梦尚未结束。</p>
无数的脐带从逐渐沸腾的焦油里弹射而出,它们犹如暴雨般降下,穿透了一道道环绕于风暴之中的幽魂。</p>
这万千的脐带如同伸出的臂膀,它们的目标很明确。</p>
伯洛戈麻木的内心再次悬起来,非叫他选个死法的话,他宁愿被这炽白的风暴、被秘源烧成灰,也不愿投入那恶臭的焦油之中。</p>
映亮黑暗的大火轰然升起。</p>
炽白的风暴迅速扩张了起来,焰浪掠过焦油,掀起了一片片炽白的火海,阴影与炽白风暴,它们分分别代表不同力量的投影,于冰原之上厮杀了起来。</p>
那是伯洛戈未曾见过的战斗,像是雷霆与飓风搏斗,山火与洪流对峙,光与暗的交织下,宛如混沌的事象由无序走向定律,电弧与光轨绽放不止。</p>
这超越认知内的力量碰撞,纯粹、直白、意象化、宛如气象错乱般的宏大对弈。</p>
伯洛戈隐约地能感觉到,无论是阴影还是炽白风暴,它们都是无意识的,只是纯粹的力量。</p>
“不……为什么会这样?”</p>
伯洛戈搞不懂,如果说秘源的投影,在自己身后的炽白风暴是无意识的,伯洛戈不会感到惊奇,毕竟人们对秘源的认知实在是太少太少了。</p>
可阴影们、魔鬼们的投影们,它们为何是这般模样?</p>
没有任何意识,像一群完全依靠本能行事的野兽,不受控、肆意扩张的力量。</p>
“或许,这才是魔鬼的本质吧?”</p>
伯洛戈忽然想到,喃喃自语着。</p>
“魔鬼们只是力量的奴隶,而以太界内蕴藏的,是他们力量的本质?”</p>
越想伯洛戈越是感到惊恐,像是有雷霆击打在身上,刺痛了他每一寸的神经,伯洛戈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因兴奋而紧张的不行。</p>
“就像……就像灵魂一样!”</p>
灵魂不止存在人类之中,它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内,当人类死亡时,灵魂会从物质界离开,全部返回以太界内。</p>
那么魔鬼们呢?</p>
在这以太界内,他们也具备着投影,是否说,魔鬼如灵魂般,不止存在于物质界内,而是同时存在于物质界与以太界内。</p>
力量的奴隶。</p>
魔鬼们一分为二,藏匿在以太界中的,是他们疯嚣邪异的权柄之力,存在于物质界的则是他们疯嚣的意志。</p>
力量与意志至此分离。</p>
伯洛戈剧烈挣扎了起来,这一刻他产生了无比强烈的求生欲,他要活下去,他要把这些情报带回去。</p>
“宇航员!”</p>
伯洛戈大吼着,他看到了那道砸断脐带的船锚,宇航员就在这,他难道要坐视自己被秘源吞食吗?</p>
“带我离开!”</p>
伯洛戈继续大吼着,声音回荡在广袤无垠的世界里,久久没有传来回音。</p>
没有任何应答。</p>
伯洛戈再次喊道,“我知道你在这!”</p>
以太界以寂静回应他。</p>
伯洛戈朝着白昼核心坠去,那里是平静的风暴眼。</p>
炽白风暴比伯洛戈预计的还要庞大数倍不止,它的直径至少横跨了数千米,这是难以想象的宏伟造物,牵动着难以想象的力量。</p>
伯洛戈忍不住猜测,这样的力量一旦降临物质界,究竟会引起何等的灾难,恐怕那已经不是用超凡灾难可以形容的了,而是超凡末日。</p>
四周的光流越发充盈了起来,它们填满了伯洛戈的视野,从身旁穿过,此刻伯洛戈像是置身于一处白色的通道内,再看向那些蠕动的焦油阴影们,它们处于通道的尽头,并且还在不断缩小。</p>
一道道幽魂撞击在伯洛戈的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记忆的碎片,意志遭受重击,布满裂痕。</p>
这些幽魂们没有自我意志,都只是一个个承载记忆的信息载体而已,这令伯洛戈想起了,完全变成湿件的现任局长,她的意志也如这些幽魂般一样吧,在无数意志的互相冲突下,彻底破碎、模糊,变成行尸走肉。</p>
伯洛戈也将走上这样的结局,他只希望在彻底崩溃前,能支撑的更久一些,更久的一些……</p>
不,还不能这样。</p>
“呼唤一头魔鬼,首先,你要知道他的名字。”</p>
伯洛戈看向无尽光芒后的漆黑焦油,他震声道。</p>
“利维坦!”</p>
声音缓缓地传到了那光怪陆离的纷争前线中,像是触发了某种力量般,悠远深沉的声音再次响起,其间掺杂着金属相互摩擦的沙沙声。</p>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p>
漆黑之物突入风暴之内,轻易地越过了幽魂们汇聚而成的焰浪,模糊的黑影在炽白的光芒中不断放大,直到锈迹斑斑的船锚出现在了伯洛戈的眼中。</p>
伯洛戈很不甘心借用魔鬼的力量,可这种时候,他没有别的选择了。</p>
沉重的船锚上挂满了黏腻的焦油,它们凝聚成了大片游弋的鱼群,它们与船锚的挺进一并巡游着,与光焰接触的瞬间,焦油鱼群尽数蒸发,以这牺牲铺路的办法,令船锚进一步地向前靠近。</p>
伯洛戈拼尽全力地伸出手,试着抓住船锚。</p>
这两股力量的对撞引起了惊天的变化,骇人的力量肆虐扩散,与此同时传来越来越近了,就在伯洛戈快要触手可及之时,纯粹的流光包裹住了伯洛戈。</p>
伯洛戈被抓到了。</p>
高速的拉扯中,伯洛戈早已深入风暴眼中,触及了那白昼的核心。</p>
几乎是在接触的瞬间,伯洛戈就失去了意识,思绪的最后,他看到的是无法触及的船锚,以及蒸发的躯壳。</p>
视野陷入黑暗,意识凝滞。</p>
……</p>
混沌之中,一抹思绪正在缓慢地凝聚,他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逐渐凝集了更多的思绪,直到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意识,又过了极为漫长的时光,终于,他意识到了自我的存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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