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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男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下一刻,指间在口袋中触发到一丝脆响。
这是他今日下午从抽屉里摸出的两瓶药剂、针管,以及一把万能军刀。
就在男人离开后,他在这人家里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探测”。
除了发现枪支弹药、精神类的药物以及数量惊人的全科笔记外,他很快就从一堆细节中分辨出来——
这间屋子还有其他男人生活过的痕迹。
并且。
那个男人的生活作息很明显比这家主人要精致得多。
香水、手表、以及定制的袖扣与领带夹。
他猜测,或许周阎今早给他防身的那把银色□□,正是属于这个精致的男子。
再一看,这个家中的装修风格,也到处渗透着一种与筒子楼极其不搭的精致。
周阎还隐藏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坐在沙发上的少年放下手中的平板。
暗亮的光频上,一段段视频正在播放,视频里那个正在血色中拼杀的男子与眼前这位暖灯下系着围裙的居家主夫形成极大的反差。
【我听说,曾有个火星富婆出了十亿苏想要包养他,结果被他视若无睹;我还听说,世界政府也曾给过他好几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可惜他从来不珍惜;我甚至听说,斯洛芬特地为他建了一个空中乐园,却被他一手拍开。】
【真搞不懂芬里尔的脑子究竟装了什么东西,或许像这种不解风情的原始人永远不会理解善良现代人的好意,就像那些困在笼子里的猛禽一般,见到谁都要啄一块肉下来。】
当翻完最后一条评论后,少年站起身,缓缓朝着正在烧饭的男人走去。
“今天我准备了益草蛋羹,是b7区的特产,不知道你是否喜欢。”
下一刻,就看见男子扬眸,额前几绺散发,侧影如一线月牙般深邃,淡淡的笑容在光影中扩散。
〔这世上,还有你做不了的事吗?〕
走上前去,打开了橱门。
“小心。”男子即刻从油锅前抽出空手,很自如的扶稳了橱柜上倾斜的餐碟。
“你想帮忙?”
点点头。
这一瞬,彼此间的鼻吸就要纠缠在一起,只可惜,下一刻就交错开了。
“不用,就快好了,饿了吗,先尝尝这个,干家务的奖励。”
话音刚落,一个小蛋糕递到面前。
属于惊喜。
又被摸头了。
退出厨房的那刻,少年朝身后的黑发男子瞻望,面庞上的微笑早已荡然无存,灰调如墨纹在眸中重新浮现。
波澜不惊中,沉稳、窥测、探揣……如一把银色手术刀,刺入男子的背影,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克制到一种极其古怪的境地。
b7区的食物很贵。
不,或许说,那些古时间早已习以为常的山珍海味,到了这个时代,已经成为一种奢望。
无法想象,究竟什么样的高档家庭才能吃得起白菜。
周阎把三菜一汤端上桌前,又替少年勺了一拨雪白的香米饭,只是递过去时,却被少年轻轻推阻。
那一刻,看见这个穿着宽松的白色毛衣的少年,如小兔子一般,支着鼻子朝自己关切的望了望。
“啊,你说这个。”周阎立刻领悟。
他收拢了身前的一堆干粮
“没事,我吃这个很多年了,已经习惯了。”
周阎粲然一笑,就把白米饭放到少年桌前,解释道
“这东西经饱,扛饿,我平日工作时都吃这个。”
蛋白膏块、速食营养液、沙虫冻和面包虫干……不同口味的高卡食剂,是周阎外出狩猎时的必备补给。
森林里虽然不乏植物与节肢动物,但由于土地污染,生物体内大都沉淀了毒素、剧毒金属、甚至cjd病毒。
这年代,已经没人把森林与财富等同看待了。只有巨狼芬里尔三番五次的背着沉重的器材往最危险的深林里跑。
这一刻,少年再度拉住周阎的袖子,一双如水的眼澜中,有鲜明的情绪在涌动着——
一种近乎于撒娇般的垦求,似乎在说就当是陪我吧。
这一瞬间,周阎心中柔软处被紧捂。
“好吧。”周阎摸了摸鼻尖,起身,从厨房取了一副碗筷来。
其实这几日来,因为少年在养病,所以他们一直是分开吃饭的。
今晚,他们第一次坐在同一张桌子,面对面。
明亮的暖灯下,少年的五官更加立体,玉白的肌肤,长短洽宜的曲发间,整个面庞容光焕发。
在生育权收归国有后,四百年间,人类基因不断改良。
而丑陋,自然而然被定为“劣质基因”,加以源头性改造。
27世纪,没有丑人,自然连美丽也化为平淡。
但在周阎眼里,对面这个未成年孩子的身上,还有一种极度稀缺的美,是世间见不到的事物。
“你在长个子,多吃点。”
周阎为少年搲了一大勺蛋羹,几乎把蓝碗中的扣去一半,紧接着,低下头,利落的往自己嘴里大口扒饭。
在周阎小的时候。
那些年,各国为了完成“征航宇宙、民族自救”的全人类梦想,所有地区都在进行一轮又一轮的资源大开发。
科技喷井式大爆发,带来是时代的剧变。
一支支宇宙舰队开往星辰大海的同时,许多矿区因此而枯竭,褐黄色的废水如脓疮一般流淌得到处都是。
在贫民窟里见证了无数火化的畸形尸体,凹胛山上的集体焚烧炉,一夜夜的,通天塔般的高耸烟囱中,白色的灵魂雾气从未断绝,到处都是倒淌的河水,宛若人间炼狱……
就在这时,眼前,白花花的米饭上突然多了一抹颜色。
视线焦距,发现是少年帮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荒落落间抬眼,入目的是恒久不变的温柔微笑。
那一刻,漂浮的萍无限沉淀,一下子就从血色的回忆中醒过神来,他像一个不入世市的老人一般,说了一句中规中矩的谢谢。
确实很多年没有这样一个聆听者了……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故事没有人会愿意相信,堵塞心口的冰凌瞬间就融化成流水东去,麻木的心境也冲散开,渐渐回暖。
看到这象征希望的灵感,很安心的便笑起
“我曾经有一个妹妹。”
突然就说到,仿佛朋友间聊天般的随意。
只是,为何要用“曾经”来形容,原因只有周阎自己知晓
“年龄和你差不多,性格和我完全相反,总是安安静静的。”
“虽然不太说话,但她是性格其实很开朗,也很执着,是天生的现充。”
“那时候,孤儿院发的食物吃不饱,我们就跑去森林里捡果子吃,去战区里翻找罐头,各种危险的事都是她先带头做,再后来,她拉着我跑到北岸军区,找我们父亲。有时候真觉得她才是我姐,不过她身高确实一直都比我高,力气也超大……,我们还真就把自己给养活了。”
他述说着当年最大的奇迹。
活着,而且只靠自己。
下一刻,周阎放下手中的空碗,取代笑容的是神情的肃穆与坚定
“所以我一直觉得,她比我勇敢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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