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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尖尖的耳朵一颤,挽灵笛犹如闪电般从暗处旋转飞了过来,狠狠地砸在鸟嘴的胸口,带着千斤之力,将鸟嘴打飞出好几十米远。鸟嘴摔了个狗吃屎,悍地锤掉落在了地上,他慌忙爬了起来,怒斥:“有本事出来,光明正大的与本帅打一架,躲在暗处偷偷摸摸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也配提英雄好汉四个字?”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鸟嘴的背后飘来,鸟嘴一回头,看都没看清楚,又被挽灵笛重重拍中了脑门。鸟嘴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快要炸了,一阵嗡嗡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徘徊。他艰难地摇了摇头,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看见纪锦棠带着强烈的杀气站在他的跟前。
鸟嘴慌了神,立马后退几步,战战兢兢地问:“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想干什么?”他双手不自觉地往后乱摸,想找个安全的墙壁。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对,你究竟想干什么?用唢呐声诱惑羌勾国首领,让他用幽兰散杀死恒烛的部下,引恒烛去幽冥,是谁派你来的?”纪锦棠咬牙切齿,用一种近乎审判的语气,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上的鸟嘴。
鸟嘴大吃一惊,为什么眼前的这个凡人竟然能知道自己的目的和计划,就连怎么做他都知道,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怎么会知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快说!”
纪锦棠的手心燃起一团火焰,他用力踩着鸟嘴的翅膀,用挽灵笛死死顶着鸟嘴的脑袋。鸟嘴疼得龇牙咧嘴,他觉得自己的翅膀要被这个暴力狂给折断了,惊出一身冷汗,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汗水将他碧绿的长袍染成了墨绿色。
“我是你爹!你说不说?你不说我今天就一把火烧死你!”纪锦棠没了耐心,他眼神可怕的像是要随时吞了这只八哥鸟。
鸟嘴觉得这辈子没这么惨过,被一个凡人打得满地找牙,但他还不知道,几千年后他会被纪锦棠打得更惨。片刻后,一只蜜蜂从他的眼前划过,鸟嘴的脸骤然变得平静。
“你快松开,我告诉你,我告诉你!”鸟嘴支支吾吾,像是在拖延时间,又像是在缴械投降。
可纪锦棠纹丝不动,顶着鸟嘴脑袋的挽灵笛似乎更加用力,手心里的火烧得更加旺盛,眼神也更加可怖。
突然,纪锦棠的身后射出三枚银针,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他一个闪身,只听见三声轻微的脆响,三枚银针牢牢地扎在了挽灵笛上。
鸟嘴趁着这个间隙,化身原型,带着阴森可怖的笑声,留下了一句话:“臭小子,你给我等着,有朝一日,定将取你性命!”
纪锦棠眉头一皱,糟糕!
纪锦棠调头赶忙冲回大殿,只见大殿上躺着几十具尸体,他们的脖子上都冒起了黑雾。纪锦棠匆忙拉起裤脚,蹲下身,逐一观察发现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一个极细极细的针孔,那冒出的黑雾就像是他们散去的灵魂,他们个个神色安详,就像睡着了,可浑身上下均泛着乌青色。
他猛然抬头,看见羌勾国的首领就跟刚刚幻境里恒烛杀死他时的死状一模一样。纪锦棠抚额叹息,懊恼不已。他环视大殿,发现并没有恒烛的踪迹,果然,事情还是朝着本该发生的方向走去。
伏羲的声音凌空传来:“孩子,你明白了吗?就算你能阻止鸟嘴,可你不能阻止黄腰儿,哪怕让你再来一次,你阻止了黄腰儿,还会有另外一种情况,将事情引向他本该发生的方向。”
纪锦棠只觉得胸口里的心脏快要爆裂开来,懊恼和悔意压迫的他喘不过气,他仿佛一个人置身于茫茫无尽的大海之中,远处是惊涛骇浪,那巨浪滔天的声音狠狠地砸穿他的耳膜,一遍又一遍的重击他的心脏。
“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吗?”他的声音低沉,他犹如在巨大的蜘蛛网上挣扎的昆虫,再怎么努力,也逃脱不了最终的命运。
周遭的景象渐渐模糊,伏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纪锦棠如失了魂一般坐在地上,低着头,鸦羽一般的睫毛上,隐约闪着剔透的光。伏羲蹲在他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近乎耳语的说:“我知道命运对你,或者说对你挚爱的人是不公平的,可天底下又有什么事是公平的呢?你如此聪慧,怎么会参不透这道理?”
纪锦棠缓缓抬起头,殷红的眼眶里流露出的尽是无助。
“你挚爱的人为你而死,可她也得到了你等价的爱,不是吗?她躺在你怀里消失的那一刻,我想她是没有后悔的,她和女魃不同,女魃被整个世界遗弃,而你的挚爱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你对她毫无保留的爱。”伏羲说。
“可我真的……真的很想念她……”纪锦棠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情绪崩溃,纵然是顾羽梨去世的那一刻,他也极力的压抑了自己的情感,可在伏羲的这一番话后,他对于顾羽梨尽是遗憾与不舍。
人之所以会在挚爱亲朋离世时痛苦,往往就是不舍和遗憾,遗憾陪伴时间太少,不舍以后的生活里没有她,很可能并不生活在一起的人,得知对方的离世,也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少了某个重要的人,这就是情与情,人与人之间的牵绊。
“把该有的爱藏在心里,虽然你在三十岁的年纪经历了这么多,你们这个时代选择了你,这是你的宿命,我不知道未来你会怎样,但我相信,你的生命注定是不平凡的,因为你不是凡人。”伏羲咳嗽了一声,温和的笑了。
纪锦棠抹了一把眼泪,站了起来,说:“很多人说时间是一副良药,可以医治百病,可人们却不知道,时间这副良药只能治标而不能治本,时间可以洗去很多东西,却洗不掉藏在心里的那份最初的感动。天下间就没有包治百病的药,有些人一辈子就要和无药可医的病纠缠一生,可那又怎样呢?蝼蚁尚且偷生,病,就让他病着吧!”
伏羲身上散发的光芒照耀在纪锦棠的脸上,清晰的看到那由眼泪快速干涸而留下的泪痕。伏羲身上的光越来越强,似乎是要将残念上仅剩的力量散发出来。
“孩子,把手给我,我的时间不多了!”伏羲用尽力气的挤出一句话,纪锦棠跟着讷讷的伸出手,一脸茫然。
就在他触碰到伏羲残念的那一刻,他只觉得有一股来自远古的巨大能量通过伏羲的残念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能量里有仿佛有某种形容不出的厚重感,那是来自这位上古神明对他的托付和祝祷。
“带着我元神碎片化为的残念,找到后羿留下的彤弓,击杀恒烛!”伏羲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远,他的身体渐渐透明,消失在了纪锦棠的眼前。
纪锦棠不舍地伸手想抓住伏羲的衣摆,却像是无知的孩童伸手接住阳光,最终只能抓住一片看不见的虚空。
光影流转,周遭的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纪锦棠孤身站在墓穴/里,此时的墓/穴/里只有安静,没有阴森,墙壁上跳动的烛火神奇地向他点头,他身体里的血液像是沸腾。
突然一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他冷静下来思考了片刻,究竟是什么人派鸟嘴去引诱恒烛大闹地府?地藏王不可能,他不会引恒烛去摧毁自己一手创立的枉死城。酆都大帝更不可能,他当时的法力远在恒烛之上。这个人勾起恒烛内心的魔性,挑起恒烛与地府之间的矛盾,无非就是想借刀杀人罢了。
纪锦棠用手托着下巴,背靠在石棺上,闭上了眼睛,眉头紧皱。墓穴/里安静地只剩下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男人的眉目和轮廓在这微弱的烛火下,显得十分深沉。纪锦棠在脑海里把幽冥演化史翻了个遍,无数幽冥大神像是放电影一样逐个在他大脑里闪过。鸟嘴自己肯定是没这个心思和本事的,能够指使十大阴帅的……莫非是十殿阎王中的某一位?他仔细想了想,发觉不对,十殿阎王在当时还属于地藏王的手下,要不是酆都大帝出手,枉死城就被恒烛给掀了个底朝天,别说十殿阎王,就算是地藏王也不是恒烛的对手。
突然他的眼睛猛然睁开,脸上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是他?这时候,他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地底下那一声闷响,正北方向再次传来震动,一切仿佛都在他的计算之中,男人冰冷的表情突然有一丝暗淡,仿佛在担心什么,于是他毫不犹豫的朝着墓穴外走去。
临走前,纪锦棠回头看了一眼墓穴,眼神里思绪万千,他低头扫过,才发现封魂珠早已黯淡无光。
墓穴的烛火在纪锦棠离开的那一刻,像是被他带离,倏地全部熄灭,这里变得和几千年前一样宁静。
纪锦棠走出墓穴的时候已是傍晚,大西北的天空纯洁如镜,就连拥簇在夕阳下的火烧云都是白如新雪。总能出现在西北荒漠里的狂风卷起漫天的黄沙,也遮挡不住碧蓝的天空。偶尔还有几声鸟的夜啼,本该死寂一般的荒漠里,却无端多出一些生气。
黄沙里留下纪锦棠深深的脚印,仿佛把他和这个充满了故事的墓穴相连,他回首意味深长的凝视着被他打碎的墓穴大门,满眼里尽是不舍与苍凉。落日的余晖打在他深邃的轮廓上,隐隐约约泛起金黄色的光,他掏出口袋里的最后一支烟,侧着头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白茫茫的烟雾在他身边萦绕,就算是风也带不走,吹不散。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和衣领,叼着烟,拖着沉重的身子,在一眼望不到遍及的荒漠里艰难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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