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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擦擦肩上的化雪。”
沈弃敛下了眼中暗潮,迎上前将帕子递给慕从云,笑得温良又无害。
金乌曜曜,纷纷扬扬的白雪还未落地便化成了水,细小的水珠落在衣裳表面,留下点点浸湿痕迹。被他提醒,慕从云才注意到肩上沾了水渍。
他朝沈弃笑了下,接过帕子擦拭。
擦完之后正要将帕子物归原主,却发现那帕子有些许眼熟,慕从云眼中露出些许迟疑:“这帕子……”
好像是他的。
沈弃抿着唇小幅度笑了下,垂下眼有些羞涩的模样:“是师兄的。从南槐镇回来时师兄给我擦脸用的。我一直好好保存着,师兄不记得了么?”
他抬起眼,黑黝黝的眼底映着细碎天光,叫慕从云生出一种想要揉揉他的心软来。
好乖。
可惜大庭广众下不太适合上手。慕从云微微遗憾,将帕子递还给沈弃:“只是一条手帕,不用这么仔细。”
沈弃将帕子收起,抿唇笑了下,没有回答,而是指了指失魂落魄的江棂,小声问:“那个人经常来找师兄麻烦吗?”
那倒也不是,江棂找他十回,有九回都要扑空。
慕从云还以为沈弃是被吓到了,安慰道:“不必担心,他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说完又去看边上的金猊,道:“我带沈弃去万卷楼挑选功法,你先回去。”
金猊这会儿又是兴奋又是激动,但慕从云身上还萦绕着没散去的剑意,如霜如雪,寒意迫人。明明说得都是很寻常的话,却叫金猊硬生生打了个寒颤,他想靠近又不敢,只能嫉妒地看着沈弃,不情不愿地“哦”了声。
沈弃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金猊差点以为是自己修为太低不配靠近,可转头看看周围离了快十尺远的玄陵弟子们,又觉得自己是正常的。
不正常的是沈弃。
演武场上的弟子越来越多,慕从云不欲再待,抓住沈弃的肩正要离开,身后却忽然传来江棂的声音——
“当初‘玄陵试’上,你未用全力对不对?我几次三番向你挑战,你是不是觉得很可笑?”
江棂的声音又沉又重,像被千钧重石压着,一个字一个字艰难从喉咙里滚出来。握着剑的手骨节凸起,青筋暴出。
他不是妄自尊大的人,他的张扬肆意源自于出众的天资和实力。在问剑宗年轻一辈弟子中,他是年纪最小那个,但实力却是最强的。所有人都说百年之后,问剑宗将再多一位无上天境的剑仙。
当年“玄陵试”一招惜败,他以为慕从云是险胜。
他闭关苦修五年,以为能一雪前耻,却不想是自取其辱。
慕从云与他之间的差距,没有随着时间的拉长而变小,反而越发难以逾越。
悲天剑悄无声息悬于身后时,他第一次尝到了那种再如何努力也难以望其项背的苦涩。
这么多年的追逐,在如此大的差距下,像个笑话。
慕从云回头,神情有不解。
“五年前我全力以赴,五年后亦是。”顿了顿,到底没忍住,又道:“你之为人,不及你的剑。”
这是他一直想对江棂说的话。
曜日剑大开大合,刚烈大气,但江棂的心胸却太过狭小。他不喜与这样的人相交,但也无意羞辱。
至少他的剑值得尊重。
说完想说的话,慕从云御剑带着沈弃离开。
徒留江棂立在原地,嘴里呢喃重复着他说的话,神情变幻不定。
而围观的弟子们遥遥望着那道白色身影,安静片刻之后才重新热烈地议论起“大师兄不愧大师兄”“大师兄比传闻中更帅”等等话题。
想来接下来一个月内大家见面都不用再想新话题了!
演武场的围观人群陆续散去,匿了身形观战的谢辞风这才准备离开。
临走前见诸葛松满面忧心地盯着下头的外孙,拉了他一把,提醒道:“这是他的劫,旁人插手不得。”
十年前江棂来拜师时,他就看了出来。
所以即便后来诸葛松亲自来寻他,他也没松口。
凡名剑都需千锤万练,江棂这二十年走得太稳太顺,剑心已偏,必有一劫。若能过,便是宝剑锋从磨砺出,若过不了,便止步于此。
修行之人与天争命,不进则亡。
“我不去!我就在这看看也不成?!”
诸葛松是个急脾气,他本来就为外孙着急上火,再见谢辞风衣袂飘飘风姿清朗半点不操心的模样,忍不住酸道:“你随便捡个徒弟都能是天生剑心,怎么懂我的苦!”
见他没插手的意思,谢辞风也不再劝他,揣着手展眉而笑:“那是,就是徒儿太过省心也少了不少为人师表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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