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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邀请裴娇二人逛遍小镇,盛情难却,加上确实需要熟悉环境,裴娇自然也没有拒绝。
走至一被仙草围绕的石碑之前,裴娇望见许多人都在对着石碑祭拜。
阿瑾便解释道“传闻大荒神女曾来过羡渊,将魔族击退,救羡渊于水火之中,后来仙洲受魔族侵袭,人族饱受战乱之苦,神女为了保护仙洲人族便选择与魔神同归于尽。”
“神女的心化作天明神树的枝干,神女的眼化作神树的枝叶,天明神树撑起的阵法庇护了所有人,这才瓦解了魔族的攻势,缓和了仙洲的危难。故而这块石碑便是为了纪念大荒神女所建。”
裴娇拂过右眼的融雪珠。
大荒神女,不论是千年前的人,亦或是千年后的人,都十分敬重她。
仙洲内皆传若得神树认可便是大荒神女转世。
她轻声呢喃道,“这般能舍己为人的才是真正的神女,既有悲悯天下之心又有为此付出的一切的能力与决心,当真令人敬佩不已。”
“故而如她一般的人再也难闻一见。”
其实她始终不明白,为何神树会赐福于弱小自私的她。
毕竟她可不是这种圣人,能为了拯救苍生而牺牲自己,更不可能是什么所谓的神女转世。
阿瑾又道,“是呀,现世唯一能与神女想提的便是琦云将军了,她驻扎于临海边关,为的就是抵御外来的魔族,早已立下赫赫战功了呢!”
裴娇微微侧首,“琦云将军?”
阿瑾抚掌道,“桃花马上请长缨,琦云将军守护着羡渊城的百姓,是被家家户户歌颂传闻的女将。”
“她资质绝佳,七岁便能修行,如今更是令那些魔族闻风丧胆!”
“不仅如此,琦云将军还心底善良,她所得来的赏赐都用来给小镇内建立修缮医馆。据说琦云将军世代皆是神医,不过因为魔族来犯,为了保护家人,只好举起了刀剑。”
“医馆里头也有琦云将军的画像,待会便带你去看看,琦云将军不仅功夫了得,生得也是极好的!”
阿瑾对这位女将军十分崇拜,拉着裴娇参观起医馆,“琦云将军曾说过,若无战火纷扰外族来袭,她更想做一位云游四海的医者。”
说着,她步子微微一趔趄,裴娇眼疾手快地接住她,“还好么?”
阿瑾扶着额角,缓缓摇头道,“没事,都是老毛病,我们这儿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这种晕眩的毛病,应是海水沾染了魔气的缘故。”
“刚好到了大夫这里,麻烦他帮我瞧瞧便行了。”
裴娇没有回话,只是微微蹙起眉,若没记错,方才阿瑾的身形都变得虚弱透明起来,怕不只是魔气沾染的缘故。
裴娇看着医馆的大夫为阿瑾诊治,身旁还围绕着许多病患。
看起来,这位年轻的大夫颇受敬重。
果如阿瑾所说,医馆内有琦云将军的画像。
画中的女子明艳如火,提着长缨枪的模样英姿飒爽,像是要从纸墨丹青中走出来似的。
裴娇注意到,画像的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这里的人时常观画的缘故。
看来这位大夫,也极其敬重琦云将军。
裴娇目光从画像转向那位年轻的大夫,恰逢此时他微微侧身转眸。
裴娇忽然蹙起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从他的耳后,看见了一枚鱼鳍。
是错觉么?
裴娇欲再观察,可这一切却又恢复了原样。
大致逛了一遍羡渊城,裴娇二人暂时留宿在了阿瑾家。
封魂锁的后遗症尚在,夜晚更深露重,裴娇所受的苦寒便越深。
她蜷缩在衾被之中,手指冰冷,冻得瑟瑟发抖,恍若再次坠入寒冰炼狱,被冰雪所笼罩。
无数个日夜便是这般过来的,接受了封魂锁延年益寿的恩赐,便要接受它所带来的恶果。
这很公平。
她饱受苦寒折磨,以至于没听见门外越发急促的敲门声响。
直至门自外推开,有人进了室内,她才觉察到,竭力抑制住喉间的痛吟,警惕地别过头哑声道,“……谁?”
顾景尧垂眸看着蜷缩成一团的她,身侧的手慢慢紧握成拳。
封魂锁携带的这种噬魂入骨的诅咒,在每个寂静的长夜里都会折磨宿主,她有多痛,他都知道。
她体内流着他的血,封魂锁会镇压一切邪魔,是他将这种不幸带给了她。
他步步走近,想将她额间冷汗擦去,才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抖。
原来这便是心疼么?
看见她痛苦的模样,竟比万箭穿心还让他难以忍受。
他不由分说地弯下身,将不断发抖的她搂进怀里。
她通体冰冷,睫毛都覆上寒霜。
彼时的他便像是炙热的火,被裹紧时不由得令二人都逸出叹息声。
他握着她的手掌,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至她体内,这使得她周身覆盖的冰霜消融了些。
月光落在相拥的二人身上,二人之间毫无间隙。
顾景尧冰冷的唇覆上她的长发,试图宽慰减轻她的痛苦。
哪怕他曾因为封魂锁被困于雪域天牢数百年,也不曾如此痛恨过这枚上古神器。
他目光冷戾,搂着裴娇的力道越发紧,像是恨不得要与她融为一体。
“我定会毁了它。”
裴娇意识溃散,只觉自己像是赤脚奔跑在雪地里,浑身都冻僵了。
后来有人抱紧了她,又像是坠入温泉,带了无边的宽慰和温暖。
她缓缓睁开眼,鼻尖嗅到一抹血腥味,耳边传来低沉克制的喘息声。
这才令裴娇发觉几分不对。
她蓦然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被顾景尧抱在怀中,他的手掌紧箍着她的腰肢,划破了筋脉,正将自己的血渡给她。
裴娇被吓了一跳,“你疯了么?”
顾景尧垂眸之时,额间的汗蜿蜒而过他清冷的眉眼。
他以为她忍受不了了,像是哄小孩般露出一抹笑,“阿宁,再忍一忍,马上就不痛了。”
裴娇这才发觉,不仅是痛楚,便连身上的寒冷都减缓了许多。
“……你做了什么?”
顾景尧的里衫早已被汗水浸湿,他额角青筋直跳,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痛苦。
他面上却是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你体内有我的血,封魂锁上的禁制会折磨你,但相比起你,我的本体显然更令它厌恶。”
裴娇蹙眉道,“所以你将你的血引入我的体内,从而将封魂锁的禁制反噬引到你身上了?”
这便是相当于是转移了这枚神器的矛头,在穷凶极恶的魔头面前,仅仅是拥有魔头的血的裴娇显然有些不够看了。
说来容易,可这却是变相地替她承受封魂锁所带来的痛苦和阴寒。
她看着身前面容冷峻隐忍不发的青年,他的眉宇之间浮上一层薄薄的冰霜。
可却牢牢地握紧她的手,血液流入她体内,痛楚受于他体肤。
十指相扣,血液交融之间,她竟从那张隐忍克制的脸上发现一抹愉悦之色。
裴娇抿紧唇瓣,显然是觉得他被折磨得神智出了问题,连忙要推开他,“你不必替我承受的,我在接受封魂锁之时便料到了这种结果,这些痛苦,是我该自己面对的。”
他缓缓睁开眼,冰雪覆盖的双睫之下,是幽深炙热的眼神,“不。”
少年眷恋地靠在她的肩膀处,似乎极为满足现在二人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现状。
他急促地喘着气,像是陷入了某种致死的狂欢,闭眼沉声道,“我愿意。”
并且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封魂锁所带来的苦寒与痛楚,在这种被她需要的满足与欣喜感之前,显得不堪一击。
·
裴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能在顾景尧怀里安睡至天明。
更没想到,这竟然是三年以来,她所度过的最轻松的一夜。
她起了身,有些复杂地看着身旁熟睡的人。
他昨夜怕是累坏了。
顾景尧平日里面无表情睨着人的样子阴沉桀骜,可是眉眼却极为清隽,细看模样不过是十岁的少年。
她托着腮,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然而这种静谧安宁只是片刻,裴娇的注意力瞬时便被外头的喧哗所吸引。
这尚且是在羡渊城之中,表面平静,实则隐藏无限杀机,由不得片刻松懈。
她蹙眉看着街上奔逃的人群,不由得逮住一人问道,“发生了什么?”
那人神色慌张,“姑娘你是外地来的么?城内混进了魔族,快些逃吧,找个隐秘的地方躲起来。”
“琦云将军尚在赶来的路上,等她来了便好了。”
裴娇在询问情况之时,被人流冲散,她寻着当初的方向,却蓦地被一人握住了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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