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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着不反抗就要做别人案板上的鱼肉的原则,盛霂自认为很勇敢地向着那只朝自己伸来的手扑了过去。
事情只发生在一瞬间,凤纤还未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腕就被咬了个结结实实。
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凤纤敢发誓,他从来到这世上那一天起,就没人敢给他委屈受,更别提有人能够伤到自己了。
故而,这位出身极为显耀尊贵、向来随心所欲、受尽宠爱的桐宫的三宫主,栖凤天现今凤君的幼弟,还从未体会过因着来自外人外物的攻击而造成的伤害,也不知道极致的痛感为何物。
真的是痛,痛彻心扉的痛。
小姑娘的一口白牙轻轻松松地破开了他身上的羽衣灵障,破开了化神修者比之灵铁还要强韧的表层皮肤,向着血肉下的灵脉和骨头狠狠咬去。
凤纤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有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面容呆滞——但他体内停滞了那么一下下的灵元与边筝诧异的表情,都在告诉他,那好像不是错觉。
他看向了挂在自己手上晃来晃去的小姑娘,强忍着疼痛,将人揽到了自己的怀中。
而这似乎又给了小姑娘一个错误的信号,她松开了口。
凤纤还没能来得及松一口气,盛霂又对准另一处狠狠地咬了下去,下口之处尽皆经脉最为脆弱的当口。
凤纤傻了眼,盛霂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奔着废了自己的右手而来,他一时之间很不能理解,但又不敢使力拉开她。
太用力了,怕伤到小姑娘是其中一个因素。
他可是记得边筝与自己说过,自己这便宜闺女的身子可是又虚又弱,比瓷器还要脆上几分,一个搞不好,就会碎成一片。
另外的,就是因着盛霂下口实在是狠,一口白牙深深嵌进了自己的血肉与经脉中,手腕处的皮又薄,肉也少,凤纤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能给她嗑了个印子出来。
他可不敢赌,是小姑娘先碎,还是他自己先骨肉分离。
“不是说很脆吗?”凤纤感觉自己被欺骗了,浑身僵硬地转头朝一边同样发愣的白发仙人怒道,“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闻言,边筝凑近了些,歪了歪头,沉思了片刻,道“有问题。”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知道有问题。”凤纤感受到体内不断崩裂的灵脉与渐渐停滞的灵元,语气也急上了几分。
边筝忽视了他被咬的手腕,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你的灵脉,怎会如此脆弱?”
凤纤咬牙道“这也不是我的灵脉脆不脆的问题!”
“你就不能想办法让她先松口!松口!”他一只手抱着小姑娘,另一只手则是被她抱在了怀中。
是下口很方便的样子。
似乎是听懂了他话中的意思,盛霂又换了一处,再次咬了下去。
这次是指尖。
十指连心,痛又何止锥心刺骨。
凤纤的面色逐渐扭曲,边筝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奇怪。
当然,他是看着凤纤觉得奇怪,整个人不禁往后退了一步,“阿纤,你试试运转灵元让她松口。”
边筝可不认为自己这好友是越活越回去了,都说关心则乱,但到底是化神大修,也不至于被个毫无修为在身的小姑娘伤害到。
一次是出乎意料就算了,两次三番都没能躲开一个可以说是微不足道的算不上攻击的攻击,这可是说出去都丢化神修者的脸的事情哎。
值得纪念,很有必要记录下来。
凤纤要是能知道自己好友这会子心里的想法,大概是会被气得跳脚,心念微动间试图运转灵元。
可毫无所动,体内的灵元与通身修为,俱都是一片沉寂。
他瞪大了自己的双眼。
神魂深处传来的悸动,终于让凤纤意识到了一件事情——他无法对怀中的这个孩子出手,永远,永远都不行。
就连只是想想,也不行。
而他,则永远都无法拒绝来自这个孩子的一切赠予。
那其中,包括伤害,无论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身为护道者的他,都得照单全收。
甚至是死亡。
观察够了的白发仙人终于缓声开口道“你把她放下来。”
凤纤怔了怔,依言照做,将怀中的小姑娘放回到了床榻上边。
只是盛霂依旧咬着他的食指指尖与指节不放,一双眼中盛满了极端的惊惧和恐慌,看向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黑发金羽之子。
边筝继续道“退后一点。”
凤纤缓缓起身,极为缓慢地向后挪动,直至两人间隔了一臂的距离。
见他满脸心痛地正欲开口再对小姑娘说点什么,边筝自身也往后退了一些,私下里传音道“闭嘴,难道你还真想自己的骨头缺一块么?”
“也不是不行……反正能再长出来。”凤纤皱了皱眉,很是纠结地回道。
灵族不同于人族,一但受伤,就很难好。
越是等阶高的灵族,越是如此。
反之,越是等阶高的灵族,则越是强大,也越不会受伤——凤纤,正是如此。
不仅是没人敢伤他,没人能伤他,而是他根本无法被伤害,即使两者之间的修为有着天差地别的沟壑。
化神境的修为,仅仅是用人族对境界的划分标准进行了一个粗略的衡量。
寻常人族能用的疗伤法子、丹药,对于灵族来讲,也是用处不大,但他们自身也有着极为特殊的疗伤方式就是了。
“你站在那儿别动,我先前就有所注意,灰灰好像非常抗拒与人接触。”
“那你之前为何不与我说?”凤纤没回头看边筝,同样与他传音道。
某人答曰“忘记了。”
“而且你动手的速度,比我开口说话还要快上几分。”他面色平淡,声音中透露出几分无辜的意味,“现在的我们对她来讲,都是生人,害怕倒也是人之常情。”
随着他们的退开,盛霂自然而然地松开了手,也松开了牙,放过了某人可怜的手。
瞧了眼深可见骨的牙印,凤纤亦是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面色很是复杂,“我以为,我的灵阶已是足够高。”
边筝瞥了他一眼,道“何止是够高。”
整个栖凤天,除了现今的凤君,怕是再也没有比自己这位好友灵阶更高的存在了。
虽说当今凤君是凤纤的长兄,但他治世已有万余年,而凤纤——距离诞生之时,仅有两百零一年。
这其中的差异,远非边筝与边歧的年岁差距可以比拟的。
万灵曾一致认为,凤纤极有可能会是下一任凤君的人选,毕竟他是如此的年轻,有着无可比拟的可能性。
然而诸灵都没能想到,凤纤毫无被王之巢选中的觉悟,径直离开了祖地,孤身一人于星海中游历,待回返后又跟着族人前往了遥不可及的世界。
“但是现在,有可能比我灵阶还要高的存在出现了。”
凤纤的面色难看,因着护道者身份的存在,他不得不对来自小姑娘的伤害照单全收是一回事,可他能被伤到,就是另一回事了。
同族之间对于地位的判定,灵阶的存在远远比修为、出身、血脉等等要素要来得紧要,低阶灵族难以伤害高阶灵族,是共通的俗识。
边筝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
或许,那也正是他被王之巢选择的原因——让王之巢不得不离开栖凤天、横跨星海,来到一个遥远至极的世界。
凤纤也愁道“该说不愧是我那好兄长和烟主的孩子么?”
这样子,让他这个亚父当得很有压力啊。
“不知与兄长的灵阶相比,灰灰又会相差几许?”
听他这么说,边筝想起了一件要紧的事情,开口道“有一事,我还未曾来得及与你说。”
“我认为可能不止是一件。”凤纤翻了个白眼,蛮不客气道,“你不如好好想想,到底还有多少事没和我说。”
“灰灰少了十二根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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