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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能够拿出手的,怕也只有即将从湘潭城城主官升为县令,化境修为的江道南。
然而宁项婴并非星冥帝国人士,新编入籍的城镇人士都不是。宁项婴从小就有着与众多寒门子弟不一样的处境,宁家在其二老尚在之时,是当地的大户人家,且宁项婴读书很好,要是星冥帝国早个三十年将宁项婴的家乡收编入了户籍,说不定此时的宁项婴都能朝圣了。
后来宁项婴因女子性情大变,俩老人不愿接受事实,郁郁而终,之后便有了宁项婴舍弃万贯家产,怀揣三本书籍背井离乡,路途上林林总总算下来的十数次的机遇,才有如今这般的道力成就。
那会儿的宁项婴孤身一人在那些年之中,可谓享尽人间一切。
他肯落到如今的这份样子,还是跟谭轩存在着莫大的关系。
也不是晚辈谭轩找宁项婴问剑之类的果决手段,才将他打下神坛,而是宁项婴从谭轩那般二不挂五的性子里头,瞅见了自己应该存在却不曾拥有的样子。
后来宁项婴自行卸去了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毫奢,封剑数年,让风头一时无两的谭轩便顺利接过了扛鼎的旗帜,风风光光地送了谭轩一大截,使得他这位单族唯一的外姓族人,在道灵界各个角落,打下了深远且悠长的影响。
并非是宁项婴将状元之位让给了谭轩,宁项婴自身要比谭轩年长十岁,所以宁项婴评不了而立道者,他是与单京韫是同辈,亦是患难兄弟。
夜里的高空有几只蝙蝠径直掠过,这在乡间是一种不好的现象,不过在凌元这桌人听来,不过是左耳进右耳出的结果。
凌元有些好奇说道:“有蝙蝠诶,在宫里头从来没见过的长相怪异的物种,想不到这里也有。”
蝙蝠在星冥帝国属于邪恶的东西,所以帝国方面有将这类物种在京师地方进行过扫除。而至于帝国其他地区,亦是对蝙蝠没有半点喜爱,一些个娃娃瞅见后,还会吓得回家找爹娘,兴许是教育的方式不同,在遇见此类不祥之物,爹娘都会让孩子朝外头吐吐口水,以免祸害上身,而爷爷奶奶呢,则摸着孩子的耳朵,轻轻捻动,口中说着:‘吓得我的乖孙儿回来喽……’
宁项婴的酒量不好,还容易上脸,此时一碗酒跟着一些咗酒菜下肚后,他的脸颊已有些透红,他呵呵笑着说道:“你小子没见过的东西,还多着呐。”
一路隐忍到此时的象贤工,同样一碗酒美滋滋地下肚后,兵部尚书大人手指点了点对面的宁项婴,说道:“姓宁的,你总是拿殿下开涮,殿下到底与你有何恩怨,你不妨现在就划出个道道来,咱们今夜一并算清楚了,免得下次你再这般与殿下出言不逊,本官可就要将你以帝国刑部的法律,将你就地正法,以正视听。”
象贤工一介书生,酒量一般,即便坐上这尚书之位,在着官场上的左右逢源,让象贤工的酒量稍稍增长,但其实并不多。不过话说回来,心头做此想的象贤工,知道是皇帝陛下钦封的尚书,否者无他这般万万人之上的气象。
微醺的象贤工补充道:“不过你的酒,倒是挺不错,喝着顺口。”
红脸的宁项婴憋了一眼象贤工,说道:“这壶酒,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跟别人磨来的吗?”
象贤工不屑道:“一壶酒而已,我星冥的地道粮食酒,可比你的好喝多了。”
宁项婴怒道:“你放屁!粮食酒能有我这壶号称仙家酒酿的头甲好?”
象贤工用尖竹筷捻了一颗花生放进口中,讥笑道:“呵呵,你这酒,喝着也就这么个味儿,难道还有其他的名堂?”
宁项婴嗤笑一番,随即哈哈大笑,言语却是另说其他:“你们星星帝国实力不咋地,近些年里头,也就国土面积增加了许多,但是要跟四大族比,仍是差得天边去喽。”
象贤工气得想要拍桌子,却是给忍住了,毕竟父亲在,殿下也在,拍桌子的事儿,他没这个资格。只是象贤工恶狠狠的瞅着这位一碗酒下肚就给弄得晕乎的男子,心头真是想拿腰间的厚背刀,将其一刀劈成两半。
凌元倒不在意。
老太傅象梅缓缓拿起铜褐色石碗,轻轻啄了一口被宁项婴称之为仙家酒酿的酒,的确,像殿下与儿子象贤工这样的门外汉,俩人是真的不懂得喝酒,更是分辨不出酒的档次。要说老太傅眼前的这碗酒,的的确确是他喝过最好的一壶酒了,比起皇上曾经送过他的一些皇家特供,仍是要上好许多。
从这一壶酒就能看出宁项婴的不凡之处,一般的道者哪里弄得来如此甘醇的佳酿?
道灵界的版图,何其之大,尽管当今仍旧由四大族执牛耳,但其底下,门派宗门多不胜数。就拿星冥帝国为例,仅仅一国之内,接近四百座城镇,几乎每一个城镇都拥有着两到三家拳馆武馆,更别提处世在城镇之外的仙家门派。
凌元不喜喝酒,觉着宁前辈变着法子都要他喝下肚的仙家佳酿,也就是温个清香,细品却是带着苦味儿的清水,怎么喝都不是个滋味。
皇室规矩森严,宫中的礼仪凌元从小就跟着姐姐一齐与宫里头的嬷嬷学,姐姐从来都是学一样像一样的聪明人,而凌元却稀里糊涂地心思全都在书房外头。
当然了,奶奶柳柔蓉在三年间的悉心教导,才使得凌元有了现在的品行,否者就算没有当初柳柔蓉的口头允许,若真让凌元擅自去偷窥了宫女洗澡,那一眼望去的风景,指不定将凌元什么样的人。
然而即便如此,在皇室的祭祀大典以及母亲的诞辰,亦或者逢年过节的重要礼节之中,喝酒一事,凌元在宫中仅仅接触过一回。
记得那一次喝酒的时候,还是大叔只身一人来到星冥帝国皇宫之中,为自己的成人礼而带来的一壶酒,当时凌元喝了一大口下肚,辣得他口腔食管跟胃部生疼。
以前的经历,凌元至今记忆犹新,那一夜的星空很敞亮,天上繁星点点,大叔披星戴月而来,落身在了自己的寝宫之上。
不过那一口烈酒味道是真的一般,今夜宁前辈的这一壶仙家酿,今后的凌元再喝其他被称为如何如何天下第一的酒时,都觉得没有今晚的酒好喝。
宁项婴的酒品不怎么好,这会儿的凌元还没有意识到,不过两碗的佳酿下肚,宁项婴已经醉得坐在凳子上左右摇晃,凌元好心好意伸去一只手,想要将其扶稳,却被宁项婴一手拍掉。
宁项婴眯着看似惺忪的眼睛,一只手扶着桌沿儿,一只手指指点点地与凌元问道:“你小子灵力这么强,为何道力几近无的?莫非是被人震塌了丹田,不能聚力而行?”
凌元并不以宁项婴的举动恼火,他跟这位始终不待见自己的大侠,性子本就不同,凌元也没有去多想这里头的深层次意义,反正他对宁项婴讨厌不起来,也就随便宁项婴看不惯自己了。
凌元摇头说道:“我是天生的无道力,不过可以以灵力生道力?”
宁项婴忽的睁大了一些眼睛,恍然道:“苍灵门林羡就是如此,以灵力生道力,生生不息,源源不断。”
凌元默认。
宁项婴眨巴眨巴嘴,直接用手指拿了一块肉丢进嘴中,大口咀嚼道:“你技击之道也不错,可断断续续的还是差了些意思,多有衔接不上的意味。”
凌元不可否认宁项婴的眼光独到之处,“早年间在宫里头,奶奶有教过我一些她家里头世代相传的拳法,可我运用起来,依旧是半吊子,后来跟着小叔出来,见多了他与人争斗的场面,也有记下他的招式套路,学以致用,不过还是无法将那套拳法融合,所以与人对招之时,多时自个儿的临时招式。”
宁项婴有些迷茫地望着凌元,道:“我是在批评你,没让你自个儿夸自己。”
凌元不明所以,“我没有夸我自己啊?”
宁项婴呵呵一笑,“那你清楚道力区分评级?”
凌元道:“总共八级,开印、恒听、近甲、地守、化境、奉观、御统境,最后一个是传说之中的天道者,听说是要得到天道的认可,才能成为天道者,是替天行道之手。”
宁项婴又问:“那再问你个最直接的,你知道每一级别,最多能跳跃至多远?”
凌元倒是没做过过多的思考,摇了摇头。
宁项婴甩了个白眼给凌元,然后脸微微低垂,紧紧贴着桌面,转了一个方向,与看似千杯都不醉的象贤工问道:“你知道?”
象贤工年纪快五十,因本身的缘故,喝酒的事儿在京师那边,从来都是能推的都推掉,只是今晚这酒喝得是真舒畅,当得起人家难得一回见的仙家佳酿。
象贤工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口,怕喝快了就没了,说道:“我就是一个读书人,习武修道这方面的事儿,很久没参合了。”
宁项婴仗着酒劲儿,气急道:“你就说你知不知道!?”
象贤工憋了一眼宁项婴,“老子不知道,如何?”
宁项婴还以白眼,“不如何。”
宁项婴转过头,用不怎么笔直的食指,点了点凌元,凌元正视道:“晚辈洗耳恭听。”
宁项婴这才说道:“我跟你讲啊……武夫练到极致,纵身一跃,也不过丈余,而道力达开印后,足可一跃五丈,恒听十丈,近甲二十,地守五十,化境百丈,奉观千丈……”
凌元心头自行闪出一个疑问,随后按照宁前辈的话头,他自行解惑道:“所以御统境便不受天地约束,能够御空而行。”
醉得稀里糊涂但仍旧保持一份清醒的宁项婴眯眯笑着点点头。
心思细腻的凌元,心中所思所想,其实不比单璠那个丫头差,更不比从小吃苦长大的陈雍庭差,当下的凌元有个灵光一闪的发现。
原来清醒十分的宁项婴前辈嘴里的粗鄙之言,全都是装出来的,因为自打宁前辈醉酒后,凌元就没听到他说过一句污言秽语,就连他经常挂在嘴边的‘老子’也没说过。
有了这一小小发现后,凌元心神大振,可能宁前辈的过去,经常被人瞧不起,更严重一些的话,才使得宁前辈在交谈上,这般武装自己吧。
这一场夜酒喝道尾声之时,象贤工与凌元说出来一些自己的顾虑,他道:“殿下,县令路名珺的意思,是想着太傅他老人家来为神像点睛,暂且不管之中的繁琐过程,就其中牵扯到未来方圆几十里百姓的信念一事,已经不是小事。何况更重要的是帝国造祠添庙,同样需要香火为神祇铸就金身,这样才能算成为真正的大国。但下官父亲老人家,觉着此事不应该来假借他人之手,便不愿出席。”
此番话说出口,象贤工才自知失口,自己在宁项婴跟前暴露了殿下身份,但见殿下跟宁项婴都无对此事在意,他便也就觉着宁项婴没注意此事。
凌元看了看老师,象梅则笑着解释道:“老夫一把老骨头的人了,这事就连郡守大人都赶不回来驻守现场,依老夫看,就由着县令来为帝国神祇筹划金身吧,这等美差,是享百世香火的,随随便便就这么接过手去,实在有失妥当。”
象梅没有说出自己心底不愿耽搁时辰的缘由。
这就是老太傅的学问之处,两者都不得罪,也都不讨好,自己年事已高,随水而行,飘到哪里是哪里,只有等回到了家乡,才不必如此捉襟见肘。
凌元摇了摇头,说道:“老师,以学生之见,给神祇点睛一事,本身来讲已不是小事。如今帝国幅员辽阔,国土面积之大,造祠一事,在未来的一到两年之间,那时全国各地会是处处开花的盛景。然而此事是第一批,所以才显得重中之重,正巧前段时日,帝国户部送往婆辽城的官员银响被劫,我是担心会有人拿点睛一事做文章。”
已经脸贴桌面呼呼而睡的宁项婴嘴里念叨着:“没错……没错……”
凌元忽的脸上挂笑,看来自己是猜对了。
象梅与象贤工父子俩面面相觑,帝国封神一事,岂可被他人觊觎,当真是嫌自己命长?封神一事,肯定会有帝国道者在场,怎可郡守大人不来,一些个保证封神大典安全进行下去的护卫措施也无?
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真有拼着性命不要,也要往帝国身上泼屎尿的恶人?
这样的可能性肯定存在,老太傅象梅在几十年前翻遍帝国境内书籍,从中发现五百年前的十国,各个改朝换代的起义以及政-变,多不胜数,而那些成功坐上皇位的新君,有些几乎到死了还存在着民变。
这是不可规避的。
最终老太傅赞同了凌元的意见,打算在婆辽城再逗留三日,可不是老太傅不阻止凌元,就凌元如今的性子,老人家觉着大事上不可阻拦殿下。
不管殿下的决议是否正确,都是他打磨手段的磨刀石,将来的一国之君就算殿下不愿坐,嫌弃它烫屁股,可常人一天三个样的事儿,还少吗?
夜宵的吃食最终由宁项婴一人不胜酒力,其余三人皆清新的局面了结,随后凌元一人搀扶着宁项婴回到他自个儿房间,这本是象贤工打算替凌元接过手的活路,可是凌元知道这位兵部尚书大人十分恼火宁项婴,便没有让他代劳。
反正他不觉得烦,也就不要麻烦别人的好。
不过在凌元将宁项婴搀扶回房间后,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因为宁项婴的房间里,存在着一只通体金色流光的小人,这小家伙在瞅见凌元进来后,瞧瞧散开脚丫躲到了木床下方,不过凌元还是瞅见了它的光芒,在这不点灯的房间里,犹如明月。
凌元第一次见这等稀罕的事,他将宁项婴安稳摆在床上后,也不停留,直接离开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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