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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林羡本意是打算领着凌元还有柳家公子柳胥让,一起去远游天下,一则是补防两位孩子尚未完全的心境,二则是来缝缝补补圆而又缺的自己。
妻子走了,师姐走了,叔父也走了,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要跟自己的徒孙结连理枝,这让林羡的人生,如山下人一般,只剩下了归途。
现在凌元打算一个人远游而去,林羡这个做爷爷的,没有责怪,反而觉着孩子大了,都有自己的脾性,总之不是大是大非面前,还是顺着孩子们的意思好些。
天边刚升起红太阳,凌元收拾好了被褥,吃完了下人们送来的早膳,并不惊动任何人,不觉不合理的凌元表现得有些心狠,打算悄无声息的离开。
但在途径大堂时,林羡跟柳正卯两位老人已经坐在那里喝茶了。
值得一提的是,俩位都没人去坐首座,想要坐上那里,因道灵界各地风俗,城郭城这里是五年之后方可。
凌元目光往堂内望去,柳胥让不知为何站在中央,手握折扇,望着门庭外已是晴朗碧空的蓝天。
凌元于林羡弯腰作揖道:“孙儿凌元,给林爷爷请安。”
林羡一手持盖子,一手手持茶碗,喝了一口盖碗茶,随后将盖子给茶碗合上,询问道:“元儿这大清早的,是要出门去?”
凌元还不掩饰,直接道:“回林爷爷的话,孙儿打算离开柳家宅子,出去远游。”
林羡微微一笑,随口道:“这么着急走?”
凌元脸露嬉笑:“已经打定主意了,孙儿就想现在走,还望林爷爷莫要怪罪。”
林羡连连摆手,道:“身上的钱财都带够了吗?”
凌元拍了拍腰包,自信道:“够着呢,只要不大手大脚,十年也花不完。”
林羡郑重其事的看了一眼凌元,觉着凌小子跟以前的单小子是越发的像了,一番打量后,轻轻一挥手:“去吧,记得回来之后,要是有空,就来险巇山看看,实在没空,就给爷爷多来信。”
凌元笑着给林爷爷抱拳,转身离去。在经过柳胥让身旁时,凌元并没有跟他打招呼,柳胥让见怪不怪。
午后,一家人在偏厅用过午膳,齐齐来到柳家大院门口,为老道人仨人饯行。
单璠抱着母亲夏童不肯松开手臂,被母亲说了一句好丢人,单璠才去抱的外婆。
男人们都是跟老道人闲聊,一群人在柳家大门口有说有笑,等到单璠跟母亲还有外婆悄悄话说完,师傅师兄这边,也跟家里的长辈交代得差不多了。
唯一的就是一直都笑容淡淡的三伯,依旧佛珠加折扇,两手分别把持,把老道人瞧得老脸不正常了几回。
单允拍着弟兄的肩膀,与老道人说道:“道长,云锦这人就是这样,看谁都这副德行,您老别放心上。”
老道人笑道:“单二爷哪里的话,老道理会得。这一趟游行,将会历时三年,到时候,老道一定完完整整,一根头发都不少的把璠儿交还给单二爷。”
单允拱手道:“那就有劳道长了,璠儿要是不听话,道长也别惯着,该打该骂的时候,一样也不能少啊。”
老道人笑着点头,心中苦笑不已,就璠儿的天赋,顶多半年就得饿死师傅了,到时候该打该骂也都没机会了。
陈雍庭背起竹箱,单璠背着行囊,跟着一身轻松的师傅老人家,与家里人挥手告别。
然后做母亲的夏童在丈夫身边抹起了眼泪,而前头走着走着还挺愉快的单璠,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眼泪。
单璠转过身,倒着行走的同时,瞧见了母亲抬手的擦脸的动作,已经长大成人的单璠再一次跟家里人挥手告别。
出城时给关卡官兵出示了文牒,这玩意儿师徒仨人中,就连陈雍庭这个帝国子民也是第一回见,听将此文牒交到他手中的柳胥让所说,能够让他们在星冥帝国内的所有城镇出入无阻。
师徒本就没有经历过需要正统手续的城镇,所有此物在现在看来显得鸡肋,不过将来会有一些改观的。
因为他们是往帝国境内师兄家乡去的。
仨人出了城郭城,走在山道上。
午时天气炎热,陈雍庭便用路边的芭蕉叶,为一行三人制成了简单的遮阳帽,乐得单璠师妹蹦跳着说师兄真厉害。
瞧见师妹有些小女孩的行径,陈雍庭笑着反问道:“难道师妹才知道?”
单璠蹦跳后帽子歪斜,她抬手扶正了,嬉笑着:“很早就见识过啦,不过师兄不管做什么东西,都很精致,我瞧着舒服嘛。”
陈雍庭内心满满,说丫头的嘴巴抹了蜂蜜,像个骗吃骗喝的。
单璠更是开心地说要骗师兄一辈子,陈雍庭便不敢接招了,师妹将来还要嫁人的。
当天边挂起来夕阳,红色点燃了西方角落的一大片祥云,师徒仨人在路过一座行亭时,见到了行亭的一个人,是凌元。
单璠很开心,上前两步问道:“凌元,好巧哦,你居然在这里。”
凌元呛道:“巧个屁,本殿下专程在这里等你们,不然能碰见?”
单璠一时吃瘪,不过心情甚好,也没跟凌元斗嘴,她笑着说道:“专门等我们好啊,不过听胥让哥哥讲,你不是打算一个人远游吗?现在改变主意了?”
凌元一步跨出行亭,淡然道:“不可以吗?那我一个人走了。”
单璠连忙拉住凌元手膀,嘿嘿笑道:“别嘛,好不容易都碰见了,你这要是一走,将来想要再碰见,可就不知道要等到啥时候去了,对吧师兄?”
陈雍庭背着个大竹箱,点头道:“殿下能够跟我们一起,真的很好。”
凌元却道:“别高兴得太早,本殿下是打算跟你们一起,不过时间不长,也就十天半月的。”
单璠豪爽道:“没关系,十天半月就十天半月,多一天是一天,咱们这一路,有皇子殿下开阵,但凡星冥地境,一路上也就没人敢拦了嘛。”
凌元脸露微笑,觉着单璠挺上道,面子给得真是顶天的大。
凌元一边走向陈雍庭,一边说道:“那路线单璠你来安排,我跟陈兄弟问些专业的事。”
一行人继续赶路,凌元跟陈雍庭询问道:“陈兄弟,你可知道鬼压床该如何破解?”
单璠走在前头,听得不够仔细,她便放缓了一些脚步,陈雍庭道:“鬼压床,殿下是被恶鬼缠住了?”
陈雍庭壮着胆子,四下打量了凌元全身,瞧着并无妖物作祟,恍然道:“那应该就是前晚,小璠的曾祖父替殿下拿掉了。”
凌元点头,继续道:“所以这次多亏了老祖宗,但老祖宗也只能帮我拿一次,我想问,要是有下一次,我该如何做?”
“实话告诉陈兄弟,本殿下半年多前,就曾被鬼压过一次,那会儿还耽搁了救治好朋友的性命,还他枉送了性命。这一次再来,上一次的感受也全都袭上心坎儿,真是难受坏了。”
陈雍庭细想一番,说道:“有两种法子能够为殿下解除心里困惑,一个是符箓,一个是修炼灵力。”
陈雍庭从怀中拿出两张符纸,上头分别有写好的符文,说道:“此符名叫冥心破障符,睡前贴在胸口处,一般的鬼物不敢近身十丈内,若有强大妖物进了十丈,此符会立马燃烧,可叫醒贴符人。而这一万鬼临身符纸,更是厉害,可以找寻妖物踪迹,在距离妖物一丈之内,会逼得妖物现出原形。”
陈雍庭不忘补上一句:“不过不瞒殿下,草民的好多符纸,从来没用过,因为都没怎么碰见过妖物,这两张都是随身携带,以防万一的。”
前头的老道人责怪道:“那是你道行浅薄,一双只能瞧见银子的眼睛,哪里瞧得见鬼物了还。”
陈雍庭没反驳,最近多次遇见不干不净的东西,都是在认识了师妹之后,师傅所说,不无道理。
凌元却道:“陈兄弟,以我僵尸体质,你确定用这符好嘛?不过倒是奇怪了,我离你这般接近了,这符为何不燃?”
经过这般提醒,陈雍庭立马瞪大了眼睛,这可是怎么一回事?
前头行走的老道人哈哈大笑道:“因为上头的符文不一样,而殿下的体质也不一样嘛。妖物鬼物属英灵,身上怨气外泄,怨气接触到符纸才能使之降除。殿下不一样,体质属十分珍贵的僵尸体质的一种,体内怨气不仅自行扶养身躯,且能与灵气互相结合,催生道力,亦或者直接灵力外溢,要不是说僵尸得天独厚,百毒不侵水火不融呢,好东西全在体质好的僵尸身上了,当然小璠也是如此。”
没成想师傅一时间说漏了嘴,单璠贼兮兮地问道:“师傅,你都看出来啦?”
老道人万分骄傲:“师傅是谁?”
并不怕师傅要对自己做什么替天行道的大义之举,单璠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师傅真了不起!”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天色逐渐暗淡,师兄陈雍庭捡拾路上易燃的干木条,好准备夜晚赶路照明的火把。
以前的这个时候已经在开始准备吃食了,不过师妹还没有提出来,应该是中午她跟大家一样,午饭狠狠的在柳家吃了一顿。
单璠提出道:“凌元啊,你都没个师傅,一身那么厉害的技道,若是配上道法,那肯定将那些万鬼挥之则去,令其朝拜不止,要不考虑拜入我师傅门下?”
老道人哎哟一声:“这可使不得,使不得啊。”
三个晚辈同时望向老道人,老道人忧心忡忡道:“能让小璠拜入老道门下,那是踩着咱们道教边线,才给行的拜师礼,凌元殿下则不同了,活生生、实打实的僵尸体质,师傅还不想这么快就惹火烧身啊。要按常理,正邪不两立,今日与第一次见面就该跟殿下大战三百回合,不是你死就是我死。但人有好坏,不在三界之内的僵尸亦是如此,能够修得如此平和,已是不易,咱们做给天上人看的,那便只有井水不犯河水吧,哪里还敢奢侈成为一门之友?”
老道人措辞‘一门之友’还算清贵,凌元听着还挺顺心。
陈雍庭是个老实人,师妹的话在明显不过,他嘀咕道:“就算真的行,我也不敢做殿下的大师兄啊。”
单璠捂嘴笑道:“那做小璠的大师兄就很好了?”
陈雍庭脸上的笑容如和煦的日头,他点头道:“那是自然,师妹活泼,尊师重道,师兄也很自豪有小师妹。”
凌元心中有梗,在与陈雍庭一番了解后,将他赠送的两张符纸悄悄收好,念想着在自己灵力大成以前,这张符纸是个保命符了。
单璠瞧见凌元的细微动作,一个箭步跨上去,责怪道:“喂喂喂,凌元,你干嘛把我师兄的符纸给藏起来了啊?还是两张,我师兄可没说给你的。”
凌元抠了抠脑袋,单璠一惊一乍的态度的确让他心有抵触,不过这丫头说得在理啊,他便问道:“那我从你师兄那儿买来可以吗?”
单璠纤纤手臂一挥,豪爽道:“不过区区两张符纸而已,念在凌元你知错能改,本小姐就代师兄赠送与你,希望你今后痛改前非,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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