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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丹贾里鲁阿巴正斜靠在王宫大殿正中的金丝木亭里,这个金丝木亭是他在王宫里最喜欢呆的地方——一百多年前五世素丹博尔基亚在位期间,寡妇山(京那巴鲁山)的黄家人用一整棵婆罗洲大叶黄花梨精雕细琢完成了这件令人惊叹的作品。
据说这比铁还要硬的大叶黄花梨只能从金矿里生长出来,因此弥足珍贵。当然,是不是真得从金矿里长出来的另当别论。当这座金光璀璨的木亭被黄家进贡给博尔基亚素丹时,渤泥国征服了整个婆罗洲还有北边的苏禄国的部分国土,达到其历史的最巅峰。这座金丝木亭也印证了渤泥的荣耀。
一百多年过去了,木亭的金光不减当年,在鲁阿巴简朴的木头宫殿里仍然是最夺目的存在。而澳洲人赠送的格瓦斯让鲁阿巴素丹在这里追忆过去的辉煌时更多了份清凉的惬意……一杯格瓦斯饮尽,鲁阿巴视线移向下方,从往昔的追忆中回到了现实。
“臣再次恳请大王禁绝西人在渤泥搜罗土人贩卖至外洋!”
金丝木亭下,跪坐上表之人正是黄祺林黄总兵的大儿子黄世北。自黄家先祖黄森屏与一世素丹结盟以来,两百余年里黄家家主都在王宫里担任着天猛公的要职(tenggong,即军务及司法大臣,专掌军政与司法之权),黄老爷子因为年岁渐长,身体也不太好,在四年前就向大王鲁阿巴告老回乡,三十三岁的黄世北就继承了父亲的职位。
鲁阿巴没有直接回复黄世东的上奏,而是伸出手指抚摸着金木亭那雕刻着杜鹃花的木柱:“黄卿家,你们祖上进贡的这大叶黄花梨木亭可真是好东西,这摸上去有如女人的肌肤一样光滑,纹路中又透着金色的丝线,这么多年过去了也不减半分光彩,你说,这树真的是从金子里长出来的吗?”
黄世北心头一楞,大王怎么突然问这一出:“禀报大王,做这金丝木亭的大叶黄花梨木确是先人从一处金脉上所得。说来也是神奇,先人把这株大黄花梨木伐下做成木亭后,此处金脉也是产金日少逐渐枯竭不再堪采了。”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鲁阿巴微笑着点点头,这是直接把后面的话头给掐掉啊。好在他本意也不在这虚无缥缈的金矿上。接着又说道:“黄卿,在这王宫中,我最钟爱的就是你们进贡这金丝木亭了,就如同那太阳照进了昏暗的雨林一般让人精神振奋呢……”
“多谢大王抬爱,臣不胜感激!”黄世北赶紧给大王行了一礼。
“可是……”鲁阿巴短暂的停顿下意味深长的说到:“这树木始终不是真金啊。”
黄世北这下领会到大王的心意了,把婆罗洲的土人卖给红毛人看来是一笔很大的买卖了,大王显然在此中吃到了甜头。
当然,话里也包含“着你如果能拿出足够的利益来,这件事也不是不可以谈”的含义。
“七十年前西班牙人进犯我国,把我们的宫殿都烧了,搞得现在国家都没恢复元气,现在荷兰商人愿意和我们和平买卖,用这些野蛮的土人换给我们真金白银有何不可?况且你作为天猛公,也知道这些土人可是有猎头习俗每年都伤及我们的臣民,把他们抓来卖给西人岂不是好事一件?于你,亦是减轻了日夜提防的辛劳,为何黄爱卿仍要反对此事?”
“大王有所不知,我们黄家初至渤泥时曾蒙受这些土人的帮助,婆罗洲地产与中原大异,是这些土人教我们黄家先祖此地可食用的物产先祖才能在断手河沿岸落地生根,为此先祖立下祖训要黄家世代善待这些土人。至于土人野蛮猎头之事,实乃可通过教化改之,在长宁山附近的土人,很多都由我族教授种地之法不再过那茹毛饮血的生活,与我族人亦能相安无事一起种田捕鱼。”
“那你们可还真有本事……”鲁阿巴说这话的时候用盛满格瓦斯的酒杯遮住了脸,让黄世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然而这君臣之间的对谈并不愉快,双方各持己见。黄世北的进言再一次被“不置可否”,也就相当于被回绝了。
无奈之下,黄世北只得告退。
“把巴斯滕先生请来”鲁阿巴确认黄世北拐出大殿后就对一旁的仆人吩咐道。
“巴斯滕先生,黄家对我们生意的阻扰是越来越大了呢,今天又联合了几位第加当(文职官员)上奏要求禁止贩卖土人给你们……”鲁阿巴摇晃着格瓦斯酒杯悠悠地注视着亭下站立的丹巴斯滕和阿尔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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