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给狗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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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这年头，山里有的人家吃饭都成困难，哪有东西养狗啊？</p>

能养三、四条狗的，就算是大户了。</p>

像黄贵这样，养得起六条狗的人家，在整个永安林区都是屈指可数的。</p>

如果像周建军说的那样，多找些人联手，四十条狗，东一家，西一家的，倒是能凑。</p>

可那些狗互相之间都不熟，一旦一起上山，只要有两条狗掐起来，其他的狗就可能一拥而上，打个群架。</p>

两条狗打架，四个人拉，都未必能拉得开，更别说四十条狗打起来了。</p>

要是人打架，或许还有分寸，还能保留着一丝理智，可要是狗掐起来，那都是死口，咬死、咬残那都太正常了。</p>

可即便是如此，赵军还要领狗来，这就让魏来有些搞不懂了。</p>

赵军又以手指指着西面，但因为他们都在沟塘子底下，上面有什么，谁都看不见。</p>

但赵军却问魏来，道：“魏哥，那西面有片松树林，往上是迎头岗子，托俩岗包，整个一个窝风圈子，你有印象不。”</p>

听赵军描述，魏来瞪大了眼睛，一时间懵住了，未能及时反应过来。</p>

蒋明在旁用手拍了他一下，对魏来说道：“他说的是咱一小前儿，总跟大人去捡松塔那地方。”</p>

“啊……”魏来恍然大悟，问赵军说：“兄弟，那儿我知道，咋的了？”</p>

赵军直接问他和蒋明：“那地方是不是有老猪窝？”</p>

“有！”</p>

“有！”</p>

魏来、蒋明异口同声地点头。</p>

魏来紧接着又回手拍了蒋明一下，对他说：“你记着不，那是哪年秋天了，我三婶儿跟你家老太太上那林子捡松塔，还看见野猪了呢。”</p>

“对！”蒋明笑道：“她们回来一说，第二天你爹、我爹就拿枪去了，干死俩猪呢。”</p>

赵军道：“魏哥说他那天带着狗围那只大孤个子的时候，它是从西山往北山走。昨天老黄大哥围它，我没往远走，但看它留下的踪，好像是从东山往南山去。</p>

一会儿咱跟老黄大哥去看看，要真像我说的这样，那这猪肯定是从东往南，往西、再往北，然后兜回东面山来，来回就这么绕圈跑。如果真是这样，咱们就能堵仗子打它。”</p>

“对呀！”蒋明惊呼一声，说道：“头一次我领我家狗圈它，它是从……”</p>

蒋明寻思了一下，才肯定地说：“打北山往东边去。”</p>

几人说话间，四条狗狼吞虎咽吃了个饱，赵军便道：“走，咱们上去掐踪看看。”</p>

众人纷纷响应，齐往山岗子上走去。</p>

刚进山时候，是四条狗领着人在前面走。现在，四条狗吃的肚子溜圆，都不用使绳子拴着，就慢悠悠地跟在几人身后。</p>

一行人来在昨天野猪与狗交战之处，沿途走去，一直走到看见了那条颈大动脉被挑破而死的黑狗。</p>

冻了半天一宿，这条狗已经冻僵了，到到近前才看见它鼻子、嘴巴上，有被小兽啃食的痕迹。</p>

这应该是黄皮子干的。</p>

黄贵不管不顾地将它抱起，就近寻了一棵松树，把松树根周围的雪扒开，将狗放在树下，使雪埋上。</p>

这是打围人的规矩，取松树四季常青之优点，将战死的猎狗埋在松树下，希望战死的狗亦如松树一般。</p>

如果不是冬天，可以在松树周围挖个坑。</p>

但眼下是冬天，大山里天寒地冻，土层一米往下都冻的结实，挖是挖不开了，只能简单地用雪掩埋。</p>

黄贵从兜里拿出三颗提前卷好的烟，挨个点着了，依次插在黑狗身前的雪地上。</p>

然后，黄贵竟然跪了下去，连磕了三个头。</p>

见黄贵如此，只有周建军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给狗磕头。</p>

但其他人，包括没跑几天山的李宝玉都知道，这是只有打狗围的人，才会做的事。</p>

这条黑狗，肯定是救过黄贵的命。</p>

黄贵拜完，起身就往前走。</p>

往前走不多远，就见那花狗静静地躺在那里，那被扯出、扯断的肠子都已经冻硬了，无法再塞回去了。</p>

黄贵又找了一棵松树，把花狗和它的肠子一起埋在这松树下面。</p>

对这只花狗，黄贵只点了三颗烟，但不曾跪下去拜。</p>

“呵呵……”转过身来的黄贵，口中发出笑声，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脸上滿是苦涩。</p>

赵軍等人也不劝他，因为他们都知道，这种悲痛，劝也白劝。</p>

经过黃贵埋狗一事，一行六人继续向前走，但却非常沉默，一直到掐着野猪蹄子印跟出二里多地，蒋明才对赵军说：“小兄弟，你说的没错，这猪还真是这么跑的。”</p>

黄贵突然开口，对赵军说：“小兄弟啊，这猪你想怎么打？算上老哥一个行不？”</p>

“行啊。”赵军笑道：“那可太好了。”</p>

“也算我一个。”蒋明同样道。</p>

赵军答应下来，指着前面说：“今天咱慢慢溜达，走到南山那头，咱们下去回家。明天起早再来，到时候咱们从南山上来，往西边绕，看看那老猪窝，然后兜一大圈，找一个狗能闪开身的地方，咱们打仗围，几个人赶仗子，几个人带着狗在那儿堵它。”</p>

赵军此话一出，魏来、黄贵、蒋明三人，就好像当日李宝玉初听张援民欲杀熊霸之妙计一般，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闪过：“這打围，还能这么打吗？”</p>

这三人中，就连那打围时间最短的魏来，也打了有七、八年了。</p>

可对他们来说，打狗围就是打狗围，打溜围就是打溜围。</p>

这把狗围和溜围结合起来，还真是第一次听说。</p>

但他们听过以后，却觉得赵军此计甚妙。</p>

于是，三人就按着赵军说的，一起往南走，边走边找开阔之地。</p>

走着，走着。</p>

“汪！汪！”</p>

突然，花小儿叫了两声，撒腿就往前面跑。</p>

花小儿一叫，其他三条狗有些不情愿地跑了出去，吃饱了的速度，真不如往常。</p>

“快跟！”不等赵军开口，黄贵大喝一声，摘下背着的枪就往前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