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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日头正盛,树荫之下的枝条随着夏风轻轻摇摆,在大地上落下来来往往的阴影。
小憩过后的奚蕊用一只玉簪将满头青丝挽起,她着了身桦色薄纱,白皙的脸庞因着铺面而来的热浪染得微红,松松垮垮的发髻因着走动飘飞,云鬓雾鬟。
此时的她手中捧着一沓小册,迈着小步子正往书房走去。
“嘘——”
刚行至院中,奚蕊葱白的手指迅速抵上红唇阻止了眼前人的下一步动作,又狡黠地眨了眨眼,比划了两下。
「里面有人议事吗?」
铭右茫然一瞬,下意识点头,待到想明白她在指什么时,又迅速摇了摇头。
奚蕊了然一笑,有了上次的经历,她现在可谓是十分警惕。
然后又对铭右比了个‘知道了’的手势,她便提着裙摆轻巧着踩着小步子迈上了台阶。
铭右看着她尽量放轻脚步,准备悄无声息溜进去的模样欲言又止。
怎么说呢,其实夫人就算这样,公爷也是能察觉到的
奚蕊微咬着下唇,单手伸出手指扒拉上门沿,向内探出了半个脑袋。
几缕发丝轻垂到额间,稍稍挡住了视线,她喏动嘴唇将其往旁边吹了吹。
窗台上的绿萝在阳光下泛着蓬然生机。
眼前男子依旧是素常的玄衣装扮,淡淡的光晕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颜下,洒下淡淡阴影。
那夜本是借着晕晕乎乎的劲,试探着问了一句,没想到就这样轻易的得到了他的应答。
再结合这段时间的相处,奚蕊发现自己似乎掌握了祁朔对自己的容忍度。
好像只要她不将国公府给炸了——
就没什么大事。
得到这一认知的奚蕊连胆子都大了许多。
就算是看着他这般轻敛着眸子,不苟言笑的模样都觉得十分养眼。
甚至还感到有些岁月静好。
祁朔在她踏上台阶的第一步便察觉了她的到来。
只是他没有打断她,任由着那道视线上下打量。
“夫君。”
虽觉看不够,但想到现在过来的正事还是出口叫了声他。
眼瞧着他轻抬了眼皮朝她望来,奚蕊站直了身体,嘿嘿一笑,然后迅速搬了身侧的座椅坐到了他的案边。
复而将手中的纸沓摆在了那镌刻梨花的案几上。
“这是妾身对此番出行的一些准备,夫君看看?”
只见她露了半截的小腿白晃晃的半悬在椅子上轻轻摆动,就像夏日池塘的嫩藕,白皙纤细。
勾起的红唇凹显出脸颊的小巧梨涡,杏眸微弯,呈现月牙状。
他指节微动,将那写了排排清丽娟秀自己的宣纸执起,扫视而去。
入目所见,从夏日到秋日、不同天气换何种颜色的衣裙,以及各种品类胭脂水粉之类等等占了大几页。
祁朔“”
这次出行对奚蕊来说,是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家这样远,是以,收拾东西时总想着什么都带上一点。
她时刻注意着祁朔的微神情变化,突然他蹙了眉,即便是几不可闻的轻轻一皱,她也发现了不对。
于是立马坐直身子,紧张道“夫君可是觉得带漏了什么?”
祁朔见她歪着头,两只小臂交叠于桌案,瞳孔中的潋滟波光透露出忐忑不安。
他抿了抿唇,缄默少顷。
“昨日该是同你说过此番出门意欲何为。”
“嗯嗯!”奚蕊连连点头,接着又复述了一遍“夫君说了,此次南下并不能以国公府的名义出行,而是要以林家的身份……”
此前裴云昭有意南下微服私访,奈何如今朝局不稳不说,宫中也无太子与摄政王监国,他是如何也不能离开京都的。
但东南方的异样却不能忽视,于是便有了祁朔借着林家大公子林逸霄的名义,替裴云昭私访的局面。
况且祁朔本身就有再去南方的意思。
“只是妾身有些不解,夫君上次便是用了林家大公子的身份缉拿了那丹阳县令,此番还是以林家大公子的身份会不会有异?”
奚蕊并不知道祁朔这一次南下具体作何,但听他这般伪装也约莫能猜出一二,估计是和上次去丹阳县的目的差不多吧。
闻言,祁朔神情无波,眉梢间尽是泰然自若。
“捉拿他们的是镇北军,和林家有什么关系?”
“…”
似乎是这个道理。
奚蕊无言半响,又想起来刚刚还在问他准备事宜。
于是她继续问,剪水双瞳中满是疑惑“所以这与物资筹备又有何关系呢?”
祁朔缄默片刻,道“此番出行一切从简。”
奚蕊立马点头“嗯嗯!”
“最多两辆马车。”
“啊这……肯定装不……”
“不带你就装得下。”
她猛地坐直了身子“…!”
祁朔淡然地看着她精彩绝伦的神情变换。
奚蕊面如菜色,恹恹儿地耷拉下了脑袋趴在了桌案之上,开口的语调简直快要哭出声“妾身懂了。”
他眉心一跳。
只见她以帕掩面,状似拭泪地抽嗒嗒道“便如书上所讲,不能相信男子的床笫之言,妾身当真是……”
“天真至极。”
祁朔“…?”
“世人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
“行了。”他单手摁着额角,将捻在指尖的宣纸置在她手边,“不准带这么多东西。”
又补充“差什么届时再买。”
奚蕊眼前一亮,蓦地坐直了身体,那明亮的瞳孔中哪有方才半分泪痕?
“用夫君的银子吗?”
祁朔看了眼她,又想到先前德元所说,除了府中开销,她皆不会花费国公府账上一分一毫。
沉吟一会,淡淡出声“国公府的就是你的。”
奚蕊闻声却没立马搭话,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抓了抓鬓边发丝。
国公府这般有钱,用他们的总感觉自己占了不少便宜。
祁朔若无其事般瞥过她的小动作,状似无意道“养你还是养得起。”
奚蕊愣神片刻,好久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指什么,于是转动眼珠对上他从容的黑眸,小声试探道。
“……既然夫君这样说,妾身便不客气了?”
这也不是她想占便宜,但都送上门来了……
祁朔轻嗯一声,不可置否。
奚蕊眼底渐渐浮起喜色,然后执起他身前的笔在宣纸上划了两道。
“那这些衣裙妾身就不带了。”
京都的有些锦缎本就来自南方,此去倒是省事了许多。
“还有这些……”
……
祁朔敛眸,静静地听着小姑娘如泉水般娓娓动听的声线,薄唇微勾,低垂的眼底划过一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奈与纵容。
待到奚蕊清减完所带物件后才发现,那日为林知眠做的胭脂还未送去。
这次出行极为隐蔽低调,饶是她这种不了解朝堂之事的内院女子都能感受到其中重要。
若是林知眠某日想起此事召她入宫,她却不在京都怕是难以解释。
奚蕊在房中思忖许久,还是决定入宫一趟,以绝后患。
于是她便在启程前的某日,十分娴熟地蹭上了祁朔入宫的马车
长秋宫。
昼寝过后,林知眠听闻奚蕊前来便在起身之后随着内侍到了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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